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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鐵蹄煙雲

李弘的驚呼聲彷彿一顆小石頭沉入了大海,激起了點點漣漪,很快又平復下來,絲毫沒有改變四周那種沉重的氛圍。

腳步聲仍在輕輕響起,末雪已經逼近了因為恐懼而懸停在空中的血族,她抬起頭,仰望著撲騰著蝠翼的血族成員們,緩緩舉起了手中的血色長刀。

當末雪將長刀舉到最高點時,鮮紅的刀身上驟然浮現出暗紅的花紋,從刀柄處一直延伸到刀尖,那些花紋充滿了神秘的美感,同時又使人感受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血色長刀似乎頓時成為了一件華美的藝術品。

那些血族成員們可沒有心思欣賞這等美感,死亡的恐懼激起了他們血脈深處的不屈,他們嘶吼著,身上泛起了陣陣血光。

末雪雙眉微蹙,那些血族的反抗似乎觸犯了她的尊嚴,她冷哼一聲,血色的雙眸淡淡瞥了一眼那些反抗中的血族成員,瞳孔深處有著血色花紋緩緩旋轉。

"砰!"

反抗的血族成員身上爆出了團團血霧,他們身體周圍的血色光芒也驟然消失,五官也扭作一團,顯然是痛苦到了極致。

末雪揮下了血色長刀,刀尖在空中劃過一道頗為玄奧的軌跡,刀身上的花紋彷彿活了過來,在空中凝成了一朵朵紅色的小花,那是指向死亡的冥界之花——彼岸花!

彼岸花,又名曼殊沙華,相傳是生長在冥河岸邊的一種嬌豔的紅色花朵,將生靈引向冥界的死亡之花。

一朵朵虛幻的彼岸花輕飄飄地飛向血族成員們,似緩實快,眨眼間便抵達他們面前,毫無阻礙就鑽進了他們的胸口。

本就臉色蒼白的血族成員們的臉上更加沒有血色,比大唐最好的宣紙還要白。彼岸花紮根在他們的胸口,源源不斷地抽取他們全身的血液,最終在他們胸口綻放出豔麗的血色花朵,那是以他們的血液為養料盛開出的真正實質的彼岸花!

頃刻間,除了阿瑟公爵之外的所有血族都被植入了彼岸花,他們的生命正在流逝,彼岸花則越來越妖豔,等到彼岸花盛開到極致之時,也是他們的生命走向終點的時刻。

"這...這簡直就是血族剋星,不,或許這是所有生靈的剋星!"

饒是見識廣博的大唐六皇子,李弘也不曾見過這樣奇異又強大的血統天賦,看著一朵朵盛開的死亡之花,他驚嘆不已。

眼見那些血族將要死去,末雪的腦海深處忽然傳出一個聲音,這是一個人的聲音,但是末雪根本就聽不清這聲音在說什麼,甚至就連男女也無法分辨。

"唔..."末雪的頭忽然痛了起來,這樣的疼痛彷彿來自靈魂深處,她怎麼也忍受不了,只能用雙手緊緊地抱住腦袋,閉上雙眼,蹲在地上痛苦地低吟。

腦海中不斷重複的那個聲音讓末雪苦不堪言,對於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越發艱難起來,不消片刻,那些盛開的彼岸花便紛紛凋零,化作點點紅芒消散。

只剩下半條命的血族成員們哪裡還敢多留,不用阿瑟公爵的命令,他們就箭一般地飛向了遠處,速度比全盛之時還要快上幾分。

現在不走的話,天知道下面那個恐怖的魔鬼又會怎樣對付他們。

直到血族全部離開,也沒有一個暗影衛攔下他們,只有一名暗影衛在李弘的示意下悄悄跟了上去。

"就這樣放他們走了?"李弘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走到末雪身邊,試探地問道。

方才的那一幕實在是太過震撼,就連李弘也抓不準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末雪。

末雪並沒有立刻回答,仍舊抱頭蹲在地上發出痛苦的聲音,一刻鍾後疼痛稍好了一點,她才抬起眼,有氣無力地說:"嗯..."

"為什麼?"

末雪艱難地從地上站起,注視著對面的大唐貴公子,無比認真地說:"大師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師還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添了一句:我這或許算是贖罪吧?

這時候,末雪的瞳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是那種最讓人心安的唐人特有的黑眸,她的身上也沒有了之前動輒殺人的氣勢,比同齡人更加嬌小的身軀使她看上去分外柔弱,現在的她就和長安城裡那些美麗的少女一般無二。

想不到她會拉出慧普大師的那一番道理,而且後面那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怎麼回事?她那也叫救人?只不過是手下留情饒人一命罷了!李弘覺得自己與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女交流起來頗為困難,只好嘆了口氣:"那我們就快些走吧,早一點回到長安,也好讓慧普大師早一點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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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普大師作為佛宗高僧,即使大師不願回長安,李弘也絕對不允許他死後葬在這偏遠小國,這是他能夠為大師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血脈裡的那股力量退去之後,末雪又恢復了以往不苟言笑的樣子,靜靜地整理起慧普大師的屍身,將大師放到李弘招來的一輛馬車上,然後就默默地跟著李弘踏上了前往長安的道路。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末雪和李弘也沒有注意到天空中何時多了一顆血色的星辰,而且這顆星辰的光芒勝過了所有星光。

...

與此同時,長安城,大明宮紫宸殿。

欽天司司首趙無極一臉平靜地望著手中血光大盛的星盤,向著端坐在黑金木龍椅上那個大唐最尊貴的男人行了一禮,以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陛下,血星大盛,這是災難將起、天下大亂的徵兆,我大唐雖不懼任何災難,但是也應當做到有備無患。"

龍椅上的男人略微頜首,隨即一揮大手:"通告三軍,做好大戰準備,三司六部全力運作起來,不得懈怠!"

底下的文臣武將盡皆精神一振,齊聲道:"諾!"

"諸位愛卿,都散了吧!"

大唐皇帝的聲音迴盪在紫宸殿中,頓時除了內侍和護衛之外所有人都有條不紊地退出了大殿,大唐這座天下間最巨大的國家機器時隔千年再次變得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