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這樣。"雷琳旁若無人地拉開索羅斯右手邊的第一個座椅，坐在了巴菲特的對面。
"呵呵..."巴菲特雙手交叉撐在下巴底下，發出夜梟一般的笑聲，"那麼我就先恭喜你了。"
巴菲特的敵意毫不掩飾，坐在他下首位的男人依舊笑容滿面，那張陰柔還要勝過女人的臉彷彿一朵綻放的牡丹。
但是每當丁東與那雙秋波盪漾的眼睛視線交錯時，一股危險的感覺總會讓他內心凜然，他心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笑裡藏刀？
享用免費大餐本該是件令人愉悅的事情，但丁東看著滿桌子琳琅滿目的美味佳餚卻忽然沒了胃口，他的心理能力還沒有強到能在敵人虎視眈眈下安然享受美食。
加繆爾或許可以做到？丁東如此猜想著，目光斜著瞥向了加繆爾。
這個棕色皮膚的男人大部分時間都冷著一張臉，彷彿全世界人民都欠了他錢，此刻也不例外，他面無表情地拉開雷琳旁邊的座椅，機械地坐了上去。
這時候，坐在主位上的索羅斯看了過來，目光中呈現出徵詢的意思，丁東也就不再猶豫，利索地拉出座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等他就坐之後，伊娜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的旁邊，丁東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似乎從始至終都向下四十五度垂著眼，但是眸子裡卻有點無精打采。
丁東不是伊娜肚子裡的蛔蟲，搞不懂這姑娘的心思，他猜想可能和她以前的經歷有關。
等伊娜也坐穩之後，索羅斯輕輕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的目光落在雷琳臉上，微笑著說："聽說上使今天發現了罪魁禍首的蹤跡？"
以索羅斯議長的身份來看，他此時的動作和表情都無可挑剔，他把自己的位置擺得極低，彷彿對面坐著的至少也是王國公爵，但雷琳還是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議長大人，我並不能確定今天那人就是罪犯，更談不上罪魁禍首。"
口頭上的尊敬雷琳並沒有省略，但是這個女孩似乎天生不畏強權，她在說話時雙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著索羅斯的眼睛，瞳孔裡似乎還有怒火在隱隱跳動。
"哈哈哈..."索羅斯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一點意外，也不知道是他對自己情緒的掌控力太強還是早就料到了雷琳的反應，"抱歉，是我的考慮不夠周全，請允許我重新提出自己的問題。"
"請講！"雷琳聲音裡的冷意也消褪了不少。
"你們今天在案發地點發現了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我說的不錯吧？"
"您說的沒錯。"
"那麼以你的意見那個黑衣人是兇手的機率有多大呢？"索羅斯說完之後就用食指輕輕敲擊桌面，等待雷琳的回答。
將索羅斯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丁東的眼角忽然跳動，總覺得這個胖子在心裡盤算著什麼危險的勾當，他現在的問題看上去像是在逼著雷琳做出抉擇。
"喂，這樣沒有問題嗎？"丁東戳了戳加繆爾的胳膊，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他覺得這時候最靠得住的反而是這個硬得像塊石頭的男人。
"問題當然是有的，"加繆爾凝視著索羅斯的臉，"但是我們別無選擇。"
雷琳沉默了，她不想做毫無把握的表率，但是現實卻是她不得不得出一個結論。思考了大約一分鐘，她才斟酌著給出答案："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最終，她還是只能給出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樣啊..."索羅斯的手指敲擊桌面的頻率越來越快，如果說之前的是和風細雨，現在則正在向著狂風驟雨轉變，餐廳的空氣裡彷彿凝結了一層水汽，厚重到化不開。
"嗤..."巴菲特的身邊忽然傳出刺耳的笑聲。
"哦，這位上使，請問有什麼可笑的事情嗎？"索羅斯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張比女人還要妖嬈的臉，"不知道上使能否分享出來讓大家也開心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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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少說兩句。"巴菲特忽然出聲，但是從他的語氣裡，所有人都沒有感受到他的決心，他這句話更像是例行公事。
"議長閣下，"佐藤從座位上站立起來，右手把玩著垂到耳邊的棕色長髮，"我認為現在討論黑衣人是否是兇手是沒有必要，也毫無意義的！"
"上使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呢？"索羅斯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像是加到飽和了的糖水，甜到讓人發膩。
"黑衣人呢？是不是跑了？"佐藤的聲音越來越柔和，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大有和索羅斯爭奇鬥豔的意思，"既然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們現在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很可笑呢？"
佐藤輕飄飄地扔出好幾個問題，聽上去好像情侶之間的溫聲軟語，但在丁東看來卻和重磅炸彈沒什麼區別。
如果說一分之前餐廳裡是暴風雨的前夕，那麼現在天空中的鉛雲已經開始醞釀閃電了，丁東擔心某個姑娘和天空的雷霆產生共鳴，一點就爆，不由地投去了擔憂的目光。
出人意料的，雷琳居然還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也平靜地像是無事發生，要是不認識她的人恐怕會認為她是某個貴族的大小姐，還會翹起大拇指誇她一句"好修養"。
但是丁東卻知道他們的首領與"涵養"這個詞絕對八竿子打不著一起，這個女孩有時候更像一個喜怒無常的瘋子，前一刻還笑著和你打趣，下一刻卻有可能手握雷霆砸爛你的狗頭。
但是今晚雷琳顯然是要將異常進行到底，只見她緩緩從座椅裡站起來，和收費站小姐一樣標準的笑容逐漸攀上了她明媚的臉："請問貴方在今天這一天又獲得了怎樣的收穫呢？"
真是見鬼了！此刻的雷琳是丁東前所未見的，得體的肢體動作，輕靈柔和的嗓音，再加上精緻的面容，令她看上去像一朵傲立在花圃中的紫色鬱金香。
與之相對的，佐藤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彷彿燦爛盛放的罌粟。
這個世界居然還有男人可以和美女同場競豔，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丁東的目光在對峙的兩人之間遊走，片刻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是這姑娘稍微愛好一點打扮就好了。腦海裡想象著雷琳穿著白色公主裙的模樣，再結合眼前的現實，丁東不免有點遺憾。
"呵呵..."佐藤的笑容依舊從容，"我們雖然沒有去案發現場，但是我們發現了黑衣人的蹤跡！"
語不驚人死不休，佐藤這句話剛扔出來守護之劍的眾人就瞪大了雙眼，瞳孔裡全是不可置信，當然，這之中並不包括加繆爾。在所有人都關心著守護之劍和死亡玫瑰之間的衝突該如何收場時，這個男人竟然自顧自地開始吃了起來，看他如行雲流水般的流暢動作，似乎對這個問題漠不關心。
"你說你們發現了黑衣人的蹤跡？"雷琳雙手拍在桌面上，聲音也驟然提高了一個八度。
雷琳右手邊十釐米外的一盤水果被震得東倒西歪，一顆半青半紅的蘋果在潔白的桌布上兜了個圈兒，最終停在了丁東面前。
丁東一把抓起那只送貨上門的蘋果，放進嘴裡狠狠咬了一口，然後小聲嘀咕："形象啊，注意形象啊！"
"雷琳小姐，我有必要欺騙你嗎？我們死亡玫瑰好歹也是西城區魁首，為了這樣的小事撒謊實在是虧本的買賣！"佐藤的腦袋微微後仰，要不是後仰的幅度不是很大，丁東甚至要懷疑他是不是打算拿鼻孔懟人了。
聽清了佐藤的解釋，丁東又咬下一大口蘋果肉，卻越嚼越覺得不是滋味，愣了兩秒鐘之後他終於回過了味。
這次舊倫敦的失蹤案件說不定牽扯到數十人的生命，在和平時期這已經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案，尤其是在如今不列顛人口緊缺的大環境下。但在佐藤的口中這個案件卻成了買賣，還是比死亡玫瑰的面子還要輕的小買賣！
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只要是受過教育的正常人，都很難漠視生命，丁東也不例外。
所以，他現在很生氣，很想把手裡啃了一半丁東蘋果砸到佐藤的臉上，把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砸成八瓣，告訴他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但是丁東原本只是個衰宅，到了這邊也還是個弱雞，所以給別人鳴不平這種事還輪不到他，他家的老大一定會把這件事攬過去的。
果不其然，丁東的想法還沒有從腦海裡劃過，雷琳的頭頂便噌地一聲冒出了一縷怒火，哦不，是一條電弧。
餐桌的正上方是一盞水晶吊燈，雖然遠遠比不上昨晚的那一盞，但從水晶的成色和精巧的外形上來看，這也是一個價值不菲的傢伙。但現在，這盞燈卻在雷琳的怒雷之下被轟下了一角，碎渣灑了一桌。
"你有本事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雷琳雙手撐在桌上，上身略微前傾，彷彿一隻咄咄逼人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