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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白色的浪潮(1)

葉克僵在原地。

"葉克大人!葉克大人!"巴蛇從易拉罐中鑽出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宗安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會有危險,他大聲呼喚著葉克,但葉克卻一動不動,自己還要過一會兒才能重新變回來巨大的體型,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

突然,巴蛇想起,除了葉克以外,不是還有一個人在場嗎?自己不能把葉克大人帶走,可這個人可以啊——他順著椿的腿爬到她肩膀上,這丫頭想必是嚇壞了,但此時此刻自己可顧不上安慰她,葉克大人才是最重要的。

"椿!你冷靜點!椿!"巴蛇爬到她耳朵旁喊道。

椿驚慌失措的看著巴蛇,眼裡全是淚水,明顯沒有冷靜下來。

"你聽我說,現在什麼都不要想,看到葉克了嗎?看到了嗎!"巴蛇幾乎是咆哮著在說話,"現在,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推著走也好,扛起來也好,一巴掌打暈他拖著走也好,總之把他從這個地方帶走!聽到了嗎!現在!立刻!馬上!不然葉克很危險!"

椿從來沒有見過巴蛇如此著急,也不知道是她真的明白了巴蛇的意思,還是被嚇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這些都無所謂了,因為巴蛇剛說完,她的眼神彷彿失了神一樣,馬上走上前,雙手扶住葉克的肩膀,硬生生的把葉克脫離小巷。

"很好,椿,現在往左拐。"巴蛇在椿的肩膀上告訴她方向,他們不斷的在各種小巷中移動著,生怕遇見此時此刻的自己,最後走到了遠離城市的地方,這兒應該不會有人來了吧?走的夠遠了吧?巴蛇看到椿已經累的氣喘吁吁,而葉克還是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可以了椿,就在這兒吧,應該暫時安全了。"

話音剛落,椿就鬆開抓著葉克的雙手,眼神裡又恢復了神采,她愣了一會兒,無法確定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突然她想起了剛才看到的宗安倒地的場景,恐懼重新支配了她,"剛才...剛才那個人..."她看著四周,"我們這是...葉克他..."

"我們已經離開那個地方,沒錯,就是你把葉克連拖帶拽帶了過來,"巴蛇很奇怪,這姑娘的怪力自己並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可剛才那瞬間的怪異表情是怎麼回事?而且她好像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至於那個叫宗安的人,看樣子他是和宗家結仇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被宗家的結界給...殺了。"

"...死,死了?"椿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嗯,我覺得是。"巴蛇說,"希望宗家的人沒看到我們,葉克大人如果被宗家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結界...不是用來保護重要的人才有的嗎..."椿依然顫抖的說,"葉克他..."

"宗家的結界可沒有那麼溫和吶..."巴蛇擔心的看著葉克,對椿說,"好了小姑娘,或許你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但我們沒什麼時間害怕,趁著宗家沒發現我們,趕快讓葉克大人清醒一點才是正事。"

椿點點頭,努力止住自己的顫抖。

巴蛇望著葉克,他依然無聲又安靜的站在原地,表情僵硬。

"葉克大人,"巴蛇感覺自己還是無法變回巨大的樣子,真是的,當初自己就不該把葉克大人單獨交給那個宗安,"葉克大人,您現在必須馬上開門,我們立刻回去。"

"他...宗安他..."葉克何嘗沒聽到巴蛇的話,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或許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他的思維很清醒,甚至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椿帶到這裡,可這並沒有什麼用,他全身的肌肉都和凍僵了一樣動彈不得,喉嚨也彷彿被勒住了一樣說不出話。

"我只能說,希望他在原有的時間程序中活了下去。"巴蛇說。

原有的時間程序...是啊,說不定宗安在未改變的時間程序中並沒有遇到這些?說不定冰蠶根本就不會死...是啊,原本就不應該這樣的,原本就不該改變的,就是因為自己提出要改變過去,才會牽扯到這麼多無辜的生命,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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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怨我...我不該..."葉克喃喃的說著,他腦子很亂,接下來該怎麼辦?會不會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更多人?會不會...是,是我,我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我不應該開啟萬世門,換個人或許會更好...我...

啪。

葉克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椿,你!葉克大人,你沒事吧!"巴蛇沒想到,一向害羞的椿竟然給了葉克一巴掌。

"你把一切原因都歸結為自己的錯誤,那又能改變什麼呢?只要你不犯錯誤,這一切就真的不會發生嗎?"椿聲音並不大,但一字一句卻異常清晰,"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對錯的,一味的認錯,自負的把一切都歸結到自己身上,'是啊,反正我錯了,只要沒有我一切就都好了';,你怎麼知道沒有你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你完全否定了自己,那其他夥伴的努力算什麼?你想換一個人來擔負你的責任,這不是逃避是什麼?"

巴蛇被椿的爆炸發言驚呆了。

同樣被震驚的還有葉克。

椿的一巴掌和一長串指責讓葉克清醒過來,他感覺自己因為恐懼而麻木的手腳似乎重新可以動了,椿的話他讓他的腦子清晰起來,是啊,現在不是認錯的時候,關清和田老爺子還在等我回去,巴蛇和椿還在等我的決定,冰蠶還在等待著醫生,宗安還在等待著我和他剛剛定下的約定。

是啊,明明是自己和大家說要解決這些問題的,明明是自己決定去找到萬世門的。

剛才的椿好奇怪,她平時明明是一副弱弱的樣子,而且她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葉克心裡想著,僵硬的脖子終於可以再次扭動,他看向椿,她和往日一樣低著頭,真是的,明明剛才又打人又教育人的,現在卻又是一副安靜的樣子,他走了兩步,把手放在椿的腦袋上,"謝謝。"

"嗯?"椿抬起頭,莫名的看著葉克,"謝我什麼?"看樣子絕對不是在裝糊塗。

誒?

巴蛇和葉克交換了一下驚訝的眼神。

"什麼情況?"葉克小聲的問。

"前面就是這樣...好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巴蛇說,"不過葉克大人,先不糾結這些了,我們得快點回去。"

"嗯,好。我從宗安那兒也得到了很多訊息,"葉克依然壓低聲音,"椿的事情...回去先不要告訴別人。"

"你們說什麼呢?"椿問道。

"沒...沒什麼,"葉克尷尬的擺擺手,"準備回去吧,就是現在。"

......

"是嗎...沒想到這件事會牽扯到宗家..."關清的眉頭皺的都能夾起黃豆了,"田老爺子,你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吧。"

田北一直默默的沒有說話。

"你明明知道,卻沒有告訴我們。"關清說,"如果提前知道冰蠶的事情和宗家有關係,我是一定不會讓葉克牽扯其中的,我可不希望自己的神殿和宗家這種麻煩的家族扯上關係。"

"我只知道地下工廠的投資者是宗家,"田北終於開口,"當初他們邀請我做設計顧問,並沒有說是地下工廠,只是提及要在寒冷地區建造一個研究極寒狀態下病菌的大型實驗室,至於繁殖冰蠶作為工人...說奴隸可能更準確吧,我也是後來才得知的,而葉克這次所提及的事情...如果知道會如此,我是萬萬不可能讓你們牽扯進來。可無論我如何不知情,我為他們提供了極寒狀態下的建造技術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這些都已經發生了,再談論也沒什麼意義。"關清說,"問題是,接下來怎麼辦。"

坐在田北的辦公室中,大家都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麼。

"都喝點東西吧。"椿的聲音仿若救世主一樣打破了該死的沉默,她一來到田老爺子的辦公室就跑到了旁邊的茶水臺,開啟揹包不斷的調配著什麼,"忙碌了這麼久,這個喝了能讓人有精神呢。"

五個茶杯放在桌子上,杯子中溫熱的飲品看起來和水沒什麼區別,只是最上方漂浮著綠色的葉片。

"小椿真是貼心,喝點茶確實能讓人心情好一些,"關清第一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嗯?竟然不是茶?"

葉克也喝了一口,看似清水的飲品卻是甘甜可口,咽下去的時候還有著糯米的香味兒,柔和的力量緩緩填滿全身,而飄在表面的綠色葉子也不斷散發著柚子檸檬之類的氣息,等葉克反應過來,他已經把一杯都喝完了。

轉過頭一看,大家都是這樣。

"呵...好舒服..."所有人不禁齊聲感嘆道。

椿抱著托盤,滿足的嘿嘿笑著。

葉克剛才一團亂麻的思維在喝完這杯飲品後清晰了很多。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讓一切都恢復三年前的模樣。"葉克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火災中的冰蠶又會再次..."關清說。

"我明白,"葉克說,"但眼前的大家也能看到,我們不僅沒拯救那些冰蠶,反而害了更多冰蠶,知道了來龍去脈以後,我覺得我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去保護在火災中倖存的冰蠶們,做好當下的事情,讓這個種族延續下去,而不是考慮去強行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不行。"田北打斷了葉克,"我不可能對那場火災視而不見。"

"但已經發生的事情,原本就不該因為後悔而擅自改變。"葉克說。

巴蛇也同意葉克的意見,"萬世門的確可以改變過去,但時間程序有自己原本的計劃,隨意打破是使用萬世門的禁忌,我們不該..."

"你們知道什麼!"田北猛的站起身,桌上的杯子因為他碰到桌角集體發出撞擊聲,他低著頭,雙手按在桌子上,聲音近乎顫抖,"你們不是地下工廠的設計者,這一切與你們而言或許只是一場見義勇為的衝動,但這件事對我來說,是我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如果不是我,那些冰蠶根本不會落到今天這種下場,我雖然沒有參與宗家的陰謀,但如果不能改變,那我和他們有什麼區別?三年前不能改變的話,那就回到五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我如果拒絕宗家的請求,那地下工廠就...就..."

"就不會出現了嗎?"葉克緩緩的說,"你不參與,宗家就找不到在白之國建造工廠的方法了嗎?就算最終沒有地下工廠,他們就不會找到其他方式傷害冰蠶了,是嗎?"

關清默默的看著田北,巴蛇點點頭,椿咬著嘴唇看著地面。

"不要把一切都壓在自己身上,不久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認為只要我一個人不做錯,那這些糟糕的事情就不會發生。"葉克看著椿,可是她卻一直看著地面,"但有一個人告訴我,很多事情不是簡單的對錯就能解釋的,自負的把一切都歸到自己身上,完全否定自己做過的事情,就是在無視夥伴們所做的一切,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逃避。我覺得她說的很對。"

已經變回人類模樣的巴蛇看了椿一眼,她認同葉克的單純樣子,似乎真的不記得這是自己說過的話了。

田北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砰一聲重新坐在沙發上。

"是啊,雖然我挺不願意和你一起做事的,但怎麼說,我們現在也是商業上有聯絡的夥伴,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掉不是嗎?"關清笑著拍拍田北,"所以,不要覺得自己什麼都行,你都真麼大年紀了,還真的想上天啊?不是還有我們嗎,一起想辦法就好。"

"你們也覺得,應該讓三年前的一切都恢復原樣嗎?"田北疲憊的問。

"嗯...我覺得,大家還是重新理一下思路,不要隨便做決定。"關清說。

"我同意關清的想法,"葉克拿出隨身的本子,翻開其中的一頁,"我之前大概考慮了一下,你們看這樣做怎麼樣?"

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畫著各種圖示和線——簡直就是個思維導圖。

"嘖嘖嘖,"關清看完後不禁搖頭,似笑非笑的說道,"葉克,你這可是個大計劃啊。"

"最終目標是白之國嗎..."田北說,"如果真的這麼做,白之國,想必要掀起一陣白色的浪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