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新一天的鍛體，羅陣從冰焰池裡跳出來，握了握拳頭，感受著肉身充盈的力量，他卻忽然嘆了口氣。
三天了，肉身的提升幾近於無，看來已經到極限了。
算了，三個月就能把肉身鍛鍊到金丹圓滿，已經很不錯了。
“肉身已經圓滿了吧。”鳳九靈走過來問道，然後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她在心裡埋了半年的疑問，“不過你一個陣修，這麼努力煉體幹嘛？”
羅陣笑了笑，說道：“我有門秘術對經脈要求比較高，所以就順手鍛了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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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順手鍛的體，可比很多人都強了。”
“哈哈，這還得多謝前輩你呢。”
客套了兩句，鳳九靈正色道：“你丹田內還有一道功德之力，若是尋常的功德之力還好，煉化掉很簡單，卻偏偏是金蟬古寺的功德。”
羅陣苦笑了一下，道：“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也曾經嘗試煉化過這道功德，但每次煉化的時候，我居然會有種皈依佛門的感覺，我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聽他這麼說，鳳九靈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金蟬古寺雖說是佛門大宗，但手段卻著實陰險，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能讓天地反饋的功德之力帶上他金蟬古寺的氣息，若是不知情的人煉化了功德，內心便會埋下皈依的種子。”
“你還是儘早處理掉那道功德吧，要不然的話，等你渡劫的時候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我知道了，多謝前輩提醒。”
“不必客氣，走吧，現在該去履行最後那個約定了。”
說罷，兩人便結伴走出了房間。
為了方便修煉，這半年來，羅陣一直都沒出過門，每天鍛體之後，都在鳳九靈的指導下溫養肉體，閒暇時間則是在一邊修煉一邊解析陣法。
修士嘛，閉關修煉，那還不是家常便飯。
時隔半年出門，還沒等他感慨一下明媚的陽光，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郎朗的讀書聲。
“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
羅陣：“···”
被煉體折磨出幻覺了？
看到他呆滯的模樣，鳳九靈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從三個月前開始，我族也開始學科學宗的東西了，還真別說，這科學宗的東西，還真有點意思。”
說到這裡，鳳九靈忽然壓低了聲音，像是做賊一般低聲問道。
“這個科學宗的傳承，是不是那位···”鳳九靈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天上，“給你的？”
羅陣想了想，自己是被天道大老拉進來了，保留前世的記憶，也是天道大老做的，四捨五入，那就是天道大老給自己的傳承，這麼說好像也沒啥問題。
“嗯，就是那位給我的。”
鳳九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說，這麼稀奇古怪的傳承，也只有那位才有了。”
看來還真得讓族人下功夫好好學學了。
兩人來到傳送廣場前，一個巨大的傳送門正矗立在這裡，負責看守的族人見是鳳九靈前來，趕忙上前行禮。
自從雙方結盟之後，化龍谷和冰鳳一族之間就建立了傳送陣，方便來往，反正有靈晶，維持傳送陣的成本非常低，完全可以接受。
以鳳九靈的實力，自然可以破開空間直接前往化龍谷，但那勢必會引來其他化神的關注，既然有傳送陣，就沒必要這麼做了。
兩人踏入傳送門，只覺得眼前一花，就來到了化龍谷的所在。
這邊同樣有人看守傳送門，見有人透過傳送門，先是戒備，發現是羅陣之後，這才放下警戒，行禮問好。
“羅前輩，您回來了。”
如果說對於寧寧，他們是對於掌門的尊重，那對於羅陣，或者說，對於八閣居士他們師徒，那就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化龍谷，乃至掌盟上下，誰不知道現在的生活全靠他們才得來的。
還有馬上就要收穫的靈米，要不是八閣居士和羅前輩，誰敢想象凡人也能種靈米？
等靈米收穫了，我們應該也能隔一段時間就吃一次靈米了吧？
羅陣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就帶著鳳九靈來到了一處密室。
方才他們倆已經打電話通知過雙方的人了，不僅寧寧在這，鳳遠山和鳳南也帶著朱雨心在這等待，見他們兩人過來，鳳遠山兩人起身行禮，朱雨心則是走到鳳九靈身邊，帶著一絲緊張地抓住了她的衣襬。
鳳九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安撫了她幾句。
寧寧走上前來，先叫了聲羅大哥，然後向著鳳九靈拱手行禮。
鳳九靈環視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了寧寧和朱雨心的身上。
“準備好了嗎？”
兩人齊齊點頭，然後盤腿背對背坐下，每人手裡都拿著一顆血紅色的丹藥，做好了準備。
而鳳九靈則是手掌一翻，掌心便出現了一隻巴掌大小的晶瑩剔透的冰鳳，這只冰鳳顯然早已認命，在出現之後，甚至連逃跑的動作都沒有，就只是抬起頭，環視了周圍一眼，在看清楚寧寧和朱雨心手中的丹藥的時候，它竟然露出一絲嘲弄的表情。
“老祖宗，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一個人族垃圾修士？”
“我族在你的帶領下，必將步入滅亡！你就是我族的罪人！”
鳳南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說道：“你不知道嗎，我族已經自由了，我們已經不需要必須向人妖兩族出售血珠果了。”
鳳良平康慨激昂的神情頓時就僵住了，轉而就是滿臉不信。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兩族勢力如此之大，投靠妖族才是唯一的出路！更遑論這個連金丹都不是的小丫頭了！你們肯定是在騙我”
鳳遠山冷哼一聲：“老祖宗的思量，又豈是你這個叛徒所能理解的！”
話雖這麼說，但他卻是偷偷將目光投向了鳳九靈，豎起了耳朵。
鳳南也是一樣。
人妖兩族為什麼會放過冰鳳一族，甚至連一場戰鬥都沒有，這在全族上下都是個迷，鳳九靈也從未解釋過這件事的緣由。
他們也只是從鳳九靈突然和化龍谷結盟這件事情猜出來，此事肯定和化龍谷有關，但具體什麼原因，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老祖宗會不會解釋一下。
鳳九靈斜了他們倆一眼，毫不客氣地揭穿了他們的小心思：“別想了，這事你們還沒資格瞭解，知道太多對你們沒什麼好處。”
鳳遠山和鳳南趕緊低頭，連道不敢。
見他們三個一副輕鬆自如的樣子，鳳良平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了。
“你們沒騙我，我族真的自由了？”
“你一個待死之人，有騙你的必要嗎？”鳳南反問道。
“是嗎，自由了，哈哈哈哈，那我也死而無憾了。”鳳良平仰天大笑了兩聲，盯著鳳九靈高聲道，“來吧，就用我的性命，作為兩族結盟的基石吧。”
看著康慨激昂慨然赴死的鳳良平，鳳九靈卻笑了。
“怎麼，做出這幅模樣，就想洗清你叛徒的罪名嗎？”
“為了一個傀儡族長，不僅想犧牲我族萬年來唯一的一個四尾焰尾雀，更想把我也送入敵手，你真以為自己是在為我族考慮嗎？”
“不，你考慮的只是那個族長的虛名。”
“只要有點腦子就能想明白，先前我族之所以還能在夾縫中生存，正是因為有我的存在，妖族肯許下你那些承諾，也是因為有我的威懾。”
“除掉我，徹底投靠妖族，我族會得到徹底的自由嗎？”
“不，等待我們的只有徹底的奴役！”
“為了一個傀儡族長的虛名，就要付出整個族群的未來，現在卻演出這幅模樣，怎麼，是想讓他們倆認為你也是為了我族的未來才不得已背叛的？”
“別做夢了，等待你的，只有萬年臭名，你的姓名，只會成為警示和恥辱！”
一番話說的鳳良平呆若木雞，旁邊鳳遠山的臉上則是露出了一絲尷尬。
剛才他還真產生了鳳良平也是為了族人考慮的念頭。
這些經常和人族打交道的同族居然變的這麼狡猾，幾句話居然就能在不知不覺間顛倒黑白，我是不是也該多出來走動走動了？
思緒間，鳳九靈雙掌一合，然後一分，一道手指粗的血色光線從她雙掌之中浮現，只見她手掌一揮，血色光線便飛射而出，釘在了寧寧和朱雨心的後頸之上。
掐動法訣，血色光芒漸漸瀰漫，兩人在血線的牽引下越靠越近，最後更是背對背貼在了一起，一條條細微的絲線也在漸漸蔓延，緩緩將她兩人包裹了起來，變成了一顆血紅色的大繭。
鳳九靈運轉法力，血繭有節奏的膨脹收縮，彷彿是在呼吸一般。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血繭也在這個過程中變的乾枯，失去光澤，直到最後變成粗糙灰石般的質感，矗立在屋子裡，彷彿一塊普通的山石。
鳳九靈收回法訣，伸了個懶腰。
“好了，再等會兒吧，差不多快該出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卡察卡察幾聲碎裂聲，灰石迅速崩散，現出了兩個身影。
寧寧的樣貌倒是沒什麼改變，但齊肩短髮卻變得雪白，雙眼靈光閃動，整個人的氣質都產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反倒是朱雨心的變化比較大，整個人都高了不少，彷彿從八九歲一下子長成了十一二歲一般，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其他變化了。
寧寧看著自己的手心，細細體悟自身的變化，感受著從未如此清晰的靈氣，她臉上卻忽然閃過一絲陰霾，這絲陰霾一閃即逝，但卻沒能逃過羅陣的眼睛。
“從今天開始，你們二人同心同命，希望你們相互扶持，共同努力，方不負我和羅陣的一番苦心。”
朱雨心乖巧的點了點頭，寧寧道了聲謝，就笑嘻嘻地走到了羅陣跟前。
“羅大哥。”
“感覺怎麼樣？”
“很好，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靈氣是可以這樣感受到的，就好像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她的臉上滿是笑容，哪有方才面露陰霾的模樣。
羅陣也不拆穿她，只是叮囑道：“那你以後可得努力修煉才行了，可別拖人家雨心的後腿。”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鳳九靈便讓朱雨心和寧寧回去好好感悟一下自身的變化，兩人依言告辭離開，朱雨心跟著鳳遠山和鳳南返回住處，而寧寧則是跟羅陣說了一聲，就回去了。
不過她走到自己住處前的時候，卻沒有進去，而是徑直走了過去，一直來到宗門最後面的一個小木屋前，推門走了進去。
裡面擺著一個香桉，香桉上擺著一個小小的香爐，裡面燃著三根長香，後面則是擺著兩塊牌位。
紀鴻雲，李志遠。
怔怔地盯著牌位，寧寧忽然流下淚來，完全沒有方才的開心。
“紀爺爺，李大哥，對不起···”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放心吧，就算他們泉下有知，也不會怪你的。”
寧寧身體一震，飛快抹去淚水，轉身一看，王臨風正倚在門框上，手裡還提著兩壺酒，見她轉身，遞過來了一壺。
“要喝嗎？”
寧寧盯了他好一會兒，接過酒壺，仰頭喝了一口，抹了抹嘴：“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王臨風沒有回答，而是也喝了一口酒，說道：“你是覺得，你們的理想是以凡人之軀踏入修仙之途，而你選擇同命決，脫胎換骨，所以背叛了他們是吧。”
寧寧面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猜的這麼準，她苦笑了一下，低聲說道。
“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我卻在這哭，根本是不知好歹。”
“可我真的是這麼想的，紀爺爺，李大哥，他們的夢想就是改變凡人的生活，讓他們不再是修仙界任人宰割的螻蟻，可現在，我已經變了，我已經不是凡人了，那我還有資格替他們實現理想嗎？”
王臨風哼了一聲，道：“嘖，果然是小屁孩，聽好了，所謂實現理想，不在於你是什麼人，而在於你做了什麼事。”
“羅陣是修仙者吧？但他的所作所為，誰能否認他對凡人的幫助？毫不客氣的說，你們三個加一起都沒他對凡人的幫助他。”
“你要真想貫徹他們的理想，那就抓住一切能夠提升實力的機會，有了實力，你才有資格去做你想做的事，沒有實力，你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改變了。”
“這才是修仙界的規則！”
“羅陣他用各種辦法助你實現理想，你卻在這裡浪費時間患得患失，若是他們知道了，雖然不會怪你，但卻肯定會罵你沒出息，居然會因為這點雜念絆住腳步。”
聽完他的話，寧寧怔神了片刻，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眼，她已經再無迷茫。
“你說的對，就算我不再是凡人了，也可以替他們實現理想，不過···”
寧寧上下打量了王臨風一眼，彷彿頭一天認識他一樣，嘖嘖稱奇。
“真沒看出來，你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心思居然這麼細。”
“那你可高看我了。”王臨風嘿嘿一笑，示意了一下羅陣住處的方向，“是羅陣讓我來的，你的心思也是他告訴我的，只不過他說這事他不適合出面，就把我推過來了。”
寧寧頓時就愣住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苦笑了一聲。
“看來，我還真是個沒出息的掌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