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人類。我想，身為陰陽師的你早就看出來了吧。可即便如此，你還是和我聊了那麼久，還編出了那麼蹩腳的謊言，真是難為你了。"
嗯？小姑娘你在說啥？什麼陰陽師，我怎麼聽不懂？
"你身上可是有著非常濃重的神力的味道呢，這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的。不過，我勸你千萬不要動手哦，因為我可不是什麼普通的妖怪。"
話說間裴上元忽地感覺室內的溫度變低，明明是夏蟲即將活動的五月初，可周遭的溫度卻如同寒冬臘月，令裴上元有種墜入冰窖的感覺。
很顯然，是瑠奈在施壓。
喵喵喵？怎麼突然就要動手了？
"別啊，我真不是什麼陰陽師啊！而且，陰陽師和妖怪並不是必須殺死對方的吧？我可是聽說了，你曾經協助幾位陰陽師封印了黃泉之主啊！"
言及於此，裴上元發現自己似乎失言了。
天知道這個時候瑠奈知不知道她所封印的女性邪神，就是傳說中的黃泉之主。
果然，聽到這話的瑠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黃泉之主？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黃泉之主的名號，一般不都是稱呼為黃泉津大神麼？還有，你是從何得知這下面封印了東西的？我記得，那幾個傢伙可沒有什麼後人。"
裴上元尷尬地笑了兩聲："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不過這個黃泉之主的確不是黃泉津大神，而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第一個孩子。那個傳說還記得嗎？那個順著水流飄走的棄子。"
將從新田光那邊聽來的傳說複述了一遍後，不知不覺間裴上元的額頭已是佈滿汗水。
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仔細想想，無論是黃泉之主還是關於水蛭子的傳說，都是新田光告訴自己的。
而新田光又相當於雪女的轉生，她的記憶就是雪女的記憶。
可雪女瑠奈又是從自己這裡知道關於黃泉之主的事，也就是說...
貌似自己陷入了一個無盡的輪迴！
可如果是這樣，新田光應該認識自己才對，為什麼還要表現出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恍惚間，裴上元忽地想起了在新島的新田家臥室中，當時還是半男半女之身的新田光對自己做出的那番舉動。
盯著我看，還道破我並不是新田家的人。
如果當時的她真的在隱藏身份的話，大可以不和我說這些，也必定會和我保持距離，除非...
她覺得我是個可以信任的傢伙！
包括之後抱著睡覺也是如此，身為一個存在了近千年的妖怪，她怎麼可能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還做出那麼親暱的舉動？
果然...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麼？
想到這裡，裴上元沒來由的一陣輕鬆，如果宿命便是如此，那麼那些神明估計也不會讓那兩個男人得逞吧？
隱約間，一直懸在裴上元心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煙消雲散，他一直恐懼的事情在今天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答案。
雖然依靠神明的力量聽起來不是很男人，但對於裴上元而言，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辦法中最好的一個了。
其他的辦法也有，不過犧牲太大，他不敢輕易使用。
不過，雖然他作出了解釋，但對於瑠奈而言並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畢竟她的世界觀已經建立了好幾百年，如今只是簡單的一通話，怎麼可能就能讓她立刻改變看法。
不過，這對於開啟她的心扉而言，已經足夠了。
"其實我並不想協助那些禿驢和陰陽師，我是被逼的。你看到的我並不是實體，只是一道靈體，你眼前的這座神像才是我的身體。"
聽到這樣的話，裴上元也是十分驚訝："難道說，那些陰陽師殺了你，用你的軀殼作為封印的一部分？"
瑠奈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因為我的身體在這裡，我的靈體也不能離開，能自由活動的範圍只有這方圓五里。不過在這裡生活倒也不無趣，正如我之前所言，還有難民跑到山上準備逃難。雖然是難民，但他們足以給我解悶了。"
聽到這裡，裴上元想起了剛剛在另一個房間看到的那些各式各樣的玩意兒，心頭不禁一顫："你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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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們，這四個字不太容易說出口，裴上元也只好留個白，讓瑠奈自行理解。
好在瑠奈也是聰明，立刻就明白了裴上元的意思："我怎麼可能殺了他們。那個房間裡的東西都是一些人留下的，可不是我殺人越貨的戰利品。你不知道，以前這裡十分荒涼，一些人走到這裡，就沒力氣回去了。"
雖然瑠奈說的很模糊，不過裴上元也能腦補出部分場景，隨後他又想到陰陽師和妖怪之間的關係。之前從新田光嘴裡，他得知陰陽師和妖怪都是屬於神造物，而雪女還"協助"陰陽師封印黃泉之主。
他本以為陰陽師和妖怪之間並不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那些陰陽師，還來找你麻煩？"
瑠奈笑了聲，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這裡可是蝦夷之地，那些嬌貴的陰陽師老爺怎麼會來？所以當我看見你時，我是非常震驚的，我還以為那群傢伙要趕盡殺絕了呢。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在說謊。難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我也想知道啊，可惜我並不知道。而且我剛剛出去了一趟，發現自己無法出去了。和你一樣，只能待在這方圓五里的地方。而且，我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飢餓，我有種感覺，我可能和你一樣成為這個封印的一部分了。"
說著，裴上元無奈地嘆了口氣。
瑠奈見狀也不多說什麼，她雖然是封印的一部分，是最為關鍵的幾個節點之一，但對於掌控封印的方法，她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的，自然無法做出什麼保證。
安慰也無法安慰，只好無言以對。
很快，夜深了，神廟的蠟燭也被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