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做仍然記得十年前的那一天。
逢魔之山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冷寒徹。
即便周圍的樹木仍然正常地生長,樹葉也沒有任何凍結的跡象。
但是對於剛成為逢魔的自己來講,那裡的空氣幾乎要把自己的皮膚凍僵凍爛。
那個時候,正值一年一度的逢魔四大天王集體會議的日子。
不像現在這樣,那個時候,四大天王都是各奔東西,各自發展自己的勢力,各自以自己的想法,對人類方發起完全不協調的攻勢。
要不是一年一度的逢魔會議,想必他們也根本就不想湊到一起去吧。
就算是為了逢魔會議,結束之後也肯定不會在這裡停留半刻。
就是這樣而已。
心做已經記不清前代四大天王的名字。
對自己來講,那已經發生在遙遠的過去,但是卻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記憶深刻。
記憶深刻的並不是集會本身。
而是闖入會議的那個人。
銀色長髮,血紅雙瞳。
揮舞著血色的太刀,一瞬間便將坐在會議大堂的四大天王盡數斬殺。
那個時候的自己,一副弱**憐的樣子,只能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黑色破衣,躲在碎裂的石板下面,驚恐地望著那個屠殺逢魔的獵者。
沒有人能夠戰勝她。
一瞬間便將四大天王抹殺乾淨,就算是其他的逢魔一齊攻上,團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那個獵者就像是在享受這一切一樣。
太刀上不斷沾染逢魔的鮮血,隨後將其汽化乾淨。
彷彿磨血就是一種骯髒的東西,只能被蒸發殆盡。
那個時候,或者在那之前,自己就在想,如果自己是代表此世凝聚的惡的話,那麼在自己眼前,屠殺逢魔的那個傢伙,又代表著什麼。
*
緋色月下。
波瀾湧動的水面逐漸趨於平靜。
彷彿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心做站在這水面之上,腳下偶爾會泛起一絲漣漪。
若是平常狀態的心做,踩在水面上一絲波紋都不會觸發。
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因為。
心做捂著自己不斷流血的左腕。
臉上不禁浮現出痛苦萬分的表情,皺著眉頭緊緊盯著同樣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傢伙。
銀色的長髮,血紅的雙瞳。
與十年前的樣子略有不同。
這傢伙偶爾也會穿得這麼正式,像極了守護在神社裡的巫女一般。
但是這個傢伙可不是什麼巫女。
表面上是巫女,但是實際上,可是深不可測的吸血鬼一般。
自稱神劍傳承者的傢伙。
而那個傢伙,滿臉陰險的笑意,一手握著看不清楚的太刀。
明明十年前還很弱小的自己看得很清楚,現在成為逢魔四大天王之一了反而無法看清。
而她的另外一隻手,握著一條斷手,對自己露出狡黠的笑容。
"抱歉,只砍斷了汝的一隻手,讓汝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真是吾的罪過啊!吾本想切得漂漂亮亮地把汝的頭顱斬下來呢!"
已經根本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惡魔了。
沒錯。
那家夥手裡的斷手,就是從自己身上砍下來的。
心做捂著左腕上那整齊的傷口。
雖然自己身為逢魔,可以用魔力去恢復自己失去的身體,但是那也需要耗費一段時間好好休養才行。
被斬斷了左手的自己,光是從戰力上來講,自己就已經嚴重受損了。
那個傢伙,和十年前一樣,還是那麼的強。
"可惡!"
心做不禁在心中吶喊著。
明明自己已經變得比以前還要強,還要更加藐視人類的程度,然而距離那個傢伙,還有很遠的距離。
彷彿那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一樣。
"心做大人!"
看到心做的左手被斬落下來之後,不遠處的楓也急忙趕了過來。
但是現在的楓懷裡還抱著弱小的茗,也做不出任何切實有效的事情,只能在旁邊做出和心做大人同進退的覺悟。
心做被楓攙扶著,緊緊盯著那個銀頭髮的傢伙。
心做瞬間回想起,在十年前,在那家夥肆意虐殺的逢魔之山洞窟裡,擋下那家夥的劍的,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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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紅姐姐。
沒錯。
那個時候,真紅姐姐已經做好了覺悟,才站到那家夥的面前。
而那家夥的太刀,也只是揮到了真紅姐姐的頭頂,並沒有繼續斬落下去。
看著真紅姐姐那堅毅的眼神,那家夥才會停下殺戮,拂袖而去吧。
也就是說,只有真紅姐姐才能阻止這個傢伙。
自己還不夠強。
還沒有真紅姐姐那樣強!
心做想到這裡,咬了咬牙關。
"撤退了!"
心做以命令的口吻,對身旁還活著的楓喊道。
既然那家夥現在還在紅雀城的話,就根本不需要考慮樟是否還活著的這個問題了。
楓聽到這樣的話後,露出震驚的表情。
她跟隨心做大人那麼久,頭一次看到心做大人如此不甘心的樣子。
但是轉而她點了點頭,扶著心做大人轉身離去。
"哦?這就要跑掉了嗎?汝以為吾會讓你們就這樣離去嗎?"
未來揮起太刀,直指著心做的背影,似乎是在蓄力一般。
但是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到三秒,未來就嘆了一口氣,將太刀放了下來。
似乎是放過了心做一樣。
而後,未來轉過身來,望著躺在身後水面上昏迷不醒的星離。
手臂上流著無法控制的鮮血,一點一點地滴入下方的池水裡,逐漸淡化。
這傢伙僅憑自己一個人,就經歷了數場惡戰,一直拖到現在。
真是辛苦這傢伙了呢。
未來抬頭望著懸掛在夜空當中的緋月,猛地抬手揮出一道劍氣出去,懸掛在天空中的緋月瞬間便被恢復了原來的顏色。
而緋色的月光如同被斬碎的水晶一樣,四處散落開來,然後消失不見。
沒錯。
所謂的一年一度的緋月,都是由未來一個人在控制。
而今天的這一次,未來很明顯拖延了緋月持續的時間。
引誘逢魔的進攻。
然後派遣星離去對抗這些引誘進來的逢魔。
如果自己一直教授劍技而不去展開和逢魔真刀**的試煉的話,教授也就沒有實際的意義了。
這傢伙,也不辜負自己的期望,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啊。
看來自己,真的可以將保護大家的重任,放心地交付在他的身上了。
吶,艾莉絲,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