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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附

七月有落梅風,夏至霖霪,至前為黃梅,自入了梅雨時節,綿綿細雨便再未斷過。

這雨下得沒完沒了,潮溼的天氣裡,最讓人心煩。

而讓人心煩的節日裡,卻又不合時宜的多了一樁喜事,魯國舉降歸附南瞻。為了表示天朝聖恩,也為穩定兩國盟約,南帝決定與魯國聯姻,永以為好。眾所周知,南瞻能擔任聯姻的人,唯有一個宴臣。

陶家毀了,陶家的兒郎們大都喪了命,只餘下陶若。陶家的女兒們,不管是陶貴妃還是陶絮兒,一生皆毀。

陶貴妃老實的待在冷宮裡,往後餘生,註定淒涼。陶絮兒則是充做官婢,昨日進了安陽王府。

其實,對於她們的所得的結果,我並不覺得有多意外,畢竟以兩人的為人處世來看,誰都不是無辜的,得到這樣的下場也算因果不虛。

陶絮兒從小跋扈、刻薄,心術不正,幫著她姑姑害過不少人;而陶貴妃,更是諂媚禍源,作倀後宮多年,手上沾染鮮血無數。

安平是南帝原配起皇后的養女,自小在宮中長大,她和趙青魚的母親以及陶貴妃,都蒙起皇后親自教養過。按理來說三人關係應該很好才對,但現實卻絕非如此。安平素來看不慣陶貴妃,歷來與她不對付,從前領我進宮時,也多次提醒我要提防此人。我雖對陶貴妃的蠻橫霸道有所耳聞,但她對我也還算不錯,所以並不能理解安平所言。後來安平無意說起一星半點有關陶貴妃的事蹟,言語之外,也多是厭惡。

陶貴妃生就美豔,自帶萬種風情;且她聰慧毓秀,甚有學問,可謂才貌俱佳。只可惜,她卻是個不折不扣蛇蠍美人。陶貴妃閨名陶染衣,她的母親是起皇后的長姐。因起皇后身體不好常年需要服藥,以至多年不曾生育。陶家為了討好起皇后,在朝中有所依附,於是六歲的陶染衣便入宮寄養在皇后膝下。陶染衣入宮十年,起皇后誕下如今的太子百里顓,不久初薨,後宮無首,正值躍跡之機。

那時南帝思念亡妻,無心朝政,更無心後宮,每日只醉心於寫悼亡詞和逗弄稚子百里顓。起皇后作為陶染衣的姨母,臨終之際,對南帝也有所囑咐,讓其對她多加照顧,免去她在後宮諸多不順,言下之意便是讓南帝納了她為妃。

陶染衣本就生有七竅玲瓏心,頗具智慧,又得此雲梯,自然是步步生蓮。起皇后薨逝不足一年,陶染衣便成了南帝的才人。

她在後宮過關斬將,從一個小才人到南帝的婕妤,再位居貴妃,中間不過隔年時光,其手段高明,可見一斑。

陶家原就是南瞻的名門望族,又因為陶貴妃的得寵,一時風光無限好,無人爭翹楚,陶貴妃更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機關算盡,可如今,卻是這樣慘淡收場。

我鮮少會為別人的故事感傷,因我自己的故事已經夠可憐了,哪裡還有什麼資格去憐憫別人。

要說在這場禍事裡非得同情一下誰,我倒是有些可憐宴臣的。我們都一樣,都成了國家送去異國求和的吉祥物。

常言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陶家的敗落,陶貴妃的失寵,讓宴臣成了最無辜的一個。

作為南帝唯一的女兒,南瞻僅有的公主,宴臣享有史無前例的榮耀,然,榮耀給多了,必定是要嚐嚐苦難的。

原本此次聯姻也不是非得由宴臣親去的,她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是秦落雪,陶貴妃也早有打算成全愛女。可惜,就在這備選的節骨眼上,陶家犯下如此罪行,壞了陶貴妃所有的計劃。

宴臣為了讓南帝寬恕其母,遂主動請命前往魯國和親……

日子定於下月十五,也就是仲秋。彼時萬家團圓,花好月明,竟是離人淚。宴臣也將重複我走過路。

——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仲秋才過,轉眼間又是金秋十月。

於歸許久沒來找我,也不知是何緣故,許是生病了。這日天趁放晴,我早早乘車去東宮探望。

我到時已是日上中天,於歸竟還沒起床,將房門掩得死死的,任我將門敲得震天響,也不見她理會。

東珠說她家主子自送宴臣公主出降歸來後,連續一月,都是這副悶悶不樂神情恍惚模樣,她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哪兒都不去,誰來也不見。

東珠淚眼婆娑,說得動容,哽咽著讓我好好開導開導於歸。她雖什麼都沒透露,我已心下瞭然,只怕於歸的難過,又與百里顓脫不了干係。

我讓東珠喚來內僕強行把門弄開,待門破開,我佯裝動怒,陰沉著臉,氣勢洶洶朝內室奔去。隨著最內間的門被我譁啦一聲推開,抬眼處,是於歸盤腿坐在床頭,以手支頤杵在膝上發呆。見我進來,她眉眼微抬,隨即不緊不慢地掀開被子,將自己埋進被窩裡蜷縮成一團。

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一點氣都不透,她這睡姿,像極了一條冬眠的蛇。

我抱著手立在她的床邊,靜靜等著她伸出頭來吸口氣。

她良久未動,仿若死人。

我扶額嘆息道:“你又是在跟誰賭氣,還殃及到了我,連我也不搭理了?”

她不開腔,繼續裝沉默。

我掀開她的被子,本想罵她幾句,但見她廢柴一把,只好作罷。我坐在床邊,幫她掖掖被角,她抿著嘴,什麼也沒說。儘管她已經盡力遮掩紅腫的在眼睛,卻還是被我看到。

我陪著她在房中沉思了會兒,期間問過她好幾次她和百里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管問什麼,她都是搖頭晃腦。

後耐不住我的追問,終於敞開心扉說道:“今日,百里顓又進宮了。”

我扯扯眼角,苦笑道:“他是太子,進宮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難不成是為了這事難過?”

“他進宮不僅僅是為了處理公務,更是為了報喜——溫耳有身孕了。”

我驚詫不已,一下子站了起來, “溫度有孕了?”

於歸訕笑:“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我愣住,好半天緩不回神來。

“已經確認了,溫耳真的有孕?”

於歸怔怔點頭,十分感傷。

我收起訝異,不想再戳她痛處。她卻唉聲嘆氣,悲切道:“我以前還沒有什麼危機意識,可是現在有了。溫耳不是一般人,她被百里顓心心念念多年,是他不肯忘卻的硃砂痣。以前她在邊疆,離得遠,倒沒什麼感覺,可現如今她時刻在我眼前,我如何能夠輕敵,而且,她現在比我早一步有了孩子。”

……

我咳嗽一聲,努力變著法安慰:“瞧你那點出息。為了這點事要死要活的,你可是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再將來以後的太后。身份尊貴,地位崇高,若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嘖嘖,那我可就看不起你了哈。”

她僵住,扯扯嘴角朝我投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我反覆思量,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坦然與她說清現狀,:“於歸,我知道這樣說不對,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可我還是要說,百里顓是東宮太子,並非又不是一般人,皇室人丁單薄,作為太子他必須也該早早有子嗣才對。雖然你不願意接受,但這確實是事實。我知你心裡不好受,可是沒辦法,你必須直面現實。”

於歸赧然失笑,反問我道:“我知你是好意,可如果今日換做是你,你會怎樣,也輕易接受我的安慰?”

“什麼?”

於歸凝神瞧著我,笑意闌珊:“如果當初溫耳嫁的人不是百里顓而且長極,她比你先有了長極的孩子,你心裡會怎樣想?”

“於歸……”

她打斷我,又道:“以前我總在想,百里顓和溫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都會做什麼呢。是否常是含情脈脈兩兩相望,亦否把酒言歡,追溯當年曾經?他們談論的話題裡,可曾隻言片語提到過我。現在,我腦海裡又總是一幕又一幕地出現百里顓和溫耳還有他們的孩子,三人日後溫馨相處的畫面。雖寬慰自己往他處想,莫要再自尋煩惱,但心情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如果是你,缺缺,你會和我一樣的難過,一樣的傷懷失落。”

我無言以對,的確如此。

待於歸傾吐完畢,靜默良久,我方才開口道:“於歸,儘管你我都不愛聽大道理,可我還是要說的。你既已嫁與太子殿下,又何必再懼故人之情。就是不得太子殿下憐愛,伴他左右最長久之人也只有你。百年後墓穴棲身,也是你二人,旁人無份。我說的這些,你想明白否?你說如果當初溫耳嫁的人是長極,可能今日難過的人就是我,不錯,我確實會這樣,也會難過,也會吃味。但我會很快就會釋懷,真的,我沒說大話。畢竟,人都是要往前看的,絕不會因為眼前的不如意一直消沉。我想,就算日後率先為長極誕下子嗣的人不是我,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我才是正妃啊。只有我的孩子才是未來的景王世子,只有我才是將來和他同眠一個陵墓的人。只要如此想,我就什麼都能看得透了。”

於歸被我這通不著調的話逗笑,努努嘴道:“說些什麼鬼話。”

我聳聳肩,堆笑道:“不是鬼話,而是良言!”

於歸垂眸,再說不出一個字。

我倆說了半晌話,傍晚的時候,我才打道回府。

回了府,卻發現書房中燈火全暗,也不見長極身影。隨手招來一名侍女打聽,才知他尚未回來。

胸口悶悶的,喉嚨兀地刺疼,只覺一股腥味溢位。我大口喘喘氣,猛地咳嗽,竟咳出了口血沫子。忙擦去唇邊血跡,抬頭望著前方,眼前暈眩不已,一個不穩直接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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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