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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山海經

好一番程式走完才開始正題,郝夫子等了半天早不耐煩,喝道:“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趕緊入座。我還得上課呢。”

我對此愁苦不已,明明就是你提議的嘛。

秦落雪不合時宜的打著哈欠道:“夫子,您酒才醒吧。不著急的,待你酒醒再上課不遲啊。”

郝夫子怒斥:“豎子!我幾時喝酒了。”

趁他們囉嗦之際,於歸把一隻狼毫筆遞了過來,含笑道:“這筆我用著手感不錯,你用來練練字,描描紅也是可以的。”

我頓時喜笑顏開,接過筆後迫不及待的沾上墨水在紙上試了試,滿意點頭。果然不錯,好筆寫出來的字看著都順眼多了,雖然依舊寫的歪歪扭扭的。

我向她道了謝,然後毫不客氣的收下。

郝夫子突然提議要調動位置,我想他大概是要將拔萃的安排上前座來,不過我無所謂,坐在哪裡都行,反正我就是來湊熱鬧的,又不指望考狀元。可郝夫子調換位置的目的並不在此,他純粹是想讓桌椅擺放整齊些,看上去順眼點。

長極的後面坐著秦落雪,前頭是空的,孟節靠右牆而坐,前頭坐著太子百里顓,為了讓第一排位置看著順眼些,孟節往後挪了挪,填補了長極前面的位子。但百里顓身後卻平端空出一個虛席,看上去很空曠,於歸逮住機會立馬補了上去,心滿意足道:“我惦記這個位置好久了,之前和孟節商量好久他都不肯換,沒想到今天終於讓我坐到了。”

我聽見她嘀咕,側著身子不解問道:“你怎麼這麼喜歡這個座位?”

於歸不羞不臊,直言不諱:“我不是喜歡這個位置,我是喜歡挨著阿顓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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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意咳嗽,斜眼去看百里顓。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握著一卷手冊坐得筆直。

靠窗的席位原本有五個,其中一個原本就是預設,是留給那些零時來聽課的學監所用,如果因為多了我,就補齊了。可於歸又挪到百里顓身後去了,如此一來中間的四個座位又空出一個,單出我背後原本於歸的位置,看著很不協調。郝夫子一陣皺眉,思量著如何調動,本想讓後排多餘出來的秦落雪勻上前來坐,還不待他說完,孟節卻搶先一步坐到這個空位上來,成了我的後桌。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定然要作妖。果不其然,他才入座不多時,便藉著讓我挪位置的藉口,湊到我耳邊,輕聲嘀咕一句:“你最近還吐口水餵魚嗎?”

我呆了一呆,頓時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這傢伙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若是現下無人,我恨不得再給他兩腳。

我僵著脖子,恨恨道:“你要是再敢說這事,我就打死你。”

孟節赧然一笑,邊攤開書卷邊道:“你放心,我口風很緊的。你也別太在意這件事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說,你在意被別人知道?”

我在意?明明是你一直在提好嗎!我一時語塞,然後條件反射的去看窗邊的長極,見他也正朝著這邊看來,我不由得心虛,立刻又收回視線。為掩飾尷尬,連忙危襟正坐,直視前方,把目光鎖定在堂上沾著口水翻書的郝夫子。

室內一片安靜,郝夫子清清嗓子,關上書本便道:“今日既有新生,便不開新課不講書本上的學說。咱們就講一些輕鬆點容易點的,談論一個你們感興趣的論題如何。”

話還沒說完,座下秦落雪搶白道:“夫子,您是又要教我們烹魚的十三種方法嗎?我們已經學會了,不用再教了!”

郝夫子瞪眼:“胡說,我幾時教你們這些了!”

秦落雪嘟著水潤潤的嘴巴,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很是委屈:“夫子,您怎麼還不承認啊。”

郝夫子捋了捋鬍子,橫眼睨著他:“夫子我一向實事求是,沒有的事兒可別胡說。”

連我都看出來,郝夫子是有意不想在這閒聊上費功夫,偏秦落雪還在挑頭鬧事,巴巴的控訴:“當然有。上個月,您把怎樣快速製作紅燒肉的方法,給我們上了整整一堂課,還讓我們回去做了第二日帶著來上課,您說您要檢查我們的動手能力。結果呢,肉全被您吃了,完了你還嫌棄我做的肉沒熟,太子殿下做的糖放少了。這個月初,您又陸續教了我們烹魚的十三種方式,昨兒個,您剛講完第十二種方法,要不是時候到了該下課,您非得接著把第十三種方式講完呢。您今天,是該講這第十三種了對吧?”

郝夫子臉色微變,咳嗽道:“夫子我一向注重文以載道。雖然教一些課外知識,那也是想讓你們領悟其中蘊含的大道理。”

“做菜能有什麼大道理。”秦落雪還在倒順貓毛。

郝夫子臉一陣青一陣白,手上戒尺揮了揮,秦落雪立即閉嘴。

長極忽而開口,打斷兩人鬥嘴:“不知夫子今日要論那個文題呢?”

郝夫子手上戒尺輕放,嘆了口氣,再不與秦落雪扯皮。書歸正傳,道:“你們不是嫌平日的課枯燥乏味嗎,那咱們今日就來論論有趣的,論論《山海經》如何。眾所周知,這《山海經》涵蓋了上古時期天文、地理、鳥獸、民俗、神話,堪稱是上古文化代表,不過很多人都認為此書內容荒誕,百無一真,沒有考證價值,不值得去研讀。老夫覺得甚是有趣,但也說不上該站隊哪邊。不如,你們來說說看自己對這本書的看法,說說此書可信否。”

郝夫子環顧四周,見眾人沉默,皆不發表意見,便指定百里顓答。

百里顓恭敬起身,揖禮道:“學生覺得,實難定奪。”

郝夫子道:“何解?”

百里顓不慌不忙,娓娓道來:“據學生所知,《山海經》全書現存十八篇,共藏山經、海外經、海內經、大荒經,書中所記載的人事雖有荒誕失實之疑,但不乏可有信之處。禹把天下劃分成九州,益與伯翳等人區分萬物的本質從而寫出了《山海經》一書。學生想,古人尚且真實存在,又怎能說古人所創的文獻有假呢。再則如《列子·湯問第五》中,夏革曾回答湯的疑問,提到五座大山及山上的特產,怪異之物,和《山海經》記載地理、特產以及怪物的寫法極其相似,說這些怪物是大禹治水周行天下時親眼見過的,他的臣子伯翳瞭解這些怪物,夷堅聽說之後把這些怪物記了下來,既然古人是真,那古人所見也未必不是真。如今的西南夷、百僕諸民族仍然有關於書中的傳說流傳於世,由此可見,《山海經》所記內容,也並非完全荒誕不羈,還是有考究根據的。”

郝夫子滿意點頭,追問一句:“那你可信書中奇物存在。”

百里顓:“信,也不全信,只管挑著去信。信可信,棄存疑。”

郝夫子讚道:“精闢!”繼而再問長極:“你信書中記載的事物存在否?”

長極起身道:“書中之物存在,也不存在,信則有,不信則無”

郝夫子總結:“等於沒說!”

踱步又踱步走到後排座位,提問秦落雪:“你覺得可有?”

秦落雪一本正經道:“我聽夫子的,夫子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

郝夫子痛心疾首,扶額無奈道:“人云亦云,廢話連篇,不知所云,你給我坐下!”

“好的!”秦落雪乖巧落座。

郝夫子搖頭晃腦,一副學子都是朽木不可雕的嘆息模樣。他踱到我身邊時,我下意識覺得我會被點名,果不其然,真就是我。

郝夫子的戒尺敲了敲我的桌子,高聲道:“缺缺,你來談談你的看法。”

我恭敬的站起來,道:“我覺得大家說的都有道理,都很有見地。”

郝夫子板著臉糾正道:“我是讓你說說你的看法,沒問你覺得別人回答如何。”

我羞赧一笑,直言道:“夫子,其實學生不曾讀過《山海經》,也不知裡面講什麼。今日若不是聽夫子提起,我還以為這是一本類似三字經,弟子規之類的書,是教人認字用的。”

我感覺有人在笑我,雖然他們都極力隱忍沒有笑出聲音,可透過餘光,我還是看見他們在掩笑。

郝夫子對秦落雪還有一連串評價,到了我這裡什麼也沒說便讓我坐下,他回到講臺後一屁股坐下後,喟嘆一句:“朽木,朽木啊……”

我耷拉著腦袋,倒也不是覺得慚愧,只因這課好無聊,我困得慌。恰此時,身後的孟節起身道:“夫子,學生不才,想要說說自己拙見……”他略頓了頓,便道:“夫子要我們淺談山海經真假,定論其中內容是否可信。依學生看來,這本就是個無須爭辯的問題,或者說這個問題毫無價值。”

氣氛立刻緊張,室內立刻鴉雀無聲,靜得出奇,我拼命忍住不回頭去看孟節,卻在心裡暗自為他捏了把汗,搖頭惋嘆,知道是拙見你還說,明擺著找罵呀。

郝夫子輕哼,正色道:“那你且說,這個問題為何毫無爭論價值呢。”

孟節不慌不忙,反問道:“夫子博覽群書,學富五車,想來應是讀過不少好書,既讀過《山海經》這樣的雜書,那不知夫子可曾讀過戲本子,或聽過勾欄瓦舍裡的評書說唱。”

郝夫子咳嗽,眼神飄忽不定,繼而道:“自然是,偶有涉獵。不過,這和論題有何關係?”

孟節朗聲道:“既然讀過,那請問夫子,戲文裡既寫修仙成佛,鬼怪狐仙的情節,亦有佳人才子,名臣良將事列,或多或少都寫得離奇。而寫這些戲本子的人都是平常的文人墨客,一介凡人,寫的內容又有幾分真實幾分造假?”

郝夫子皺眉,不悅道:“戲本子裡的內容哪裡可以全信,不過是著書的將平常生活的所見所聞,添以想象,虛構整理出來的東西罷了,不值一提。”

孟節緊又追問道:“那夫子是說,其中內容皆不能信了?”

郝夫子立回道:“可信也不能全信,有些戲文確有例項作為塑造原型,譬如某代開國君王,便需要加以神化,為其奪天下新增輿論助力,像這一類的戲文,可挑著去信,但也不是全信。而有些戲文編寫得太過匪夷所思,又無真人為材,憑空捏造,這卻是不可當真的,全然是個打發時間的讀物娛樂罷了。”

孟節笑道:“正是如此。那麼夫子,《山海經》可信與否,可參戲文推敲便是。”

郝夫子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又笑又搖頭嘆道:“你呀,真是會拆我的臺。坐下吧,省的你再說些不中聽的話。”

我茫然不解他們說了些什麼,對話卻結束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孟節明裡暗裡,不都在是想表達這問題不值得深究,何必繞山繞水說這些話。這郝夫子也是,盡撿些刁鑽古怪的問題考人,橫豎沒有答案,偏要人說出個所以然來,說對了說錯了都無實際意義,等著孟節一番‘好見識’說破了,他又不做評價了,打馬虎眼糊弄過去。

長極和百里顓豁然一笑,戲謔的瞥了一眼這側端得正經的孟節,明顯就是聽明白了。秦落雪鼓著腮胖子憤憤道:“孟節說來說去,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怎麼就坐下了。”

允康始終不置一詞,時而撫摸膝頭的大白貓,輕輕翻過一頁書卷,一看就是半晌。

我回頭又去看安康,她咬著筆昏昏欲睡,看樣子只怕聽得比我都迷茫,也是什麼都沒聽進去。至於於歸就更不用說了,從頭到尾都無心聽講,一心撲在前排的百里顓身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後腦勺,巴不得看出一個洞來才好,託著下巴杵在桌上,嘴上一直掛著笑。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