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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聽笙

“這位小郎君好面生,可是第一次到我這醉生殿中,快快快,裡面請。”剛進門,一個半老徐娘誇張地拉扯著長極的衣服,長極厭惡皺眉,一把將她推開,隨後一臉無措的瞧著我。

“哎呦,這小郎君臉皮薄得呀,別害羞呀。有什麼不懂的就問馮媽媽我,我啊,保管讓你玩的開心。”

長極怒瞪著我,看起來真是委屈的不得了。

我蠕動嘴角,拍了拍長極的後背安慰道:“沒事沒事,忍忍就過了。等見到聽笙,什麼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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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我們來意,這位馮媽媽更是喜上眉梢,紅唇勾人:“又是來看聽笙的啊,那可是湊巧了。今天是聽笙的大日子,小公子算是來對了。”

濃郁的媚香撲面而來,頓時讓人想要退避三舍。

我訕笑回話:“知道知道,這些我都知道。”拉著長極正要進去,卻又被攔了下來,馮媽媽媚笑一聲,遂將手上的絹子一抖,拂了我一臉脂粉味,尖著腔調:“我們這兒,女子可不能進。”

我給長極使了個眼色,轉頭假裝不解問道:“女子?何處來的女子?”

馮媽媽癟嘴,翹著蘭花指直指向我。

我錯愕出聲:“我都打扮成這樣了,你還能看出來?”

馮媽媽哼哼一笑,啐了一口:“我又不是眼瞎,怎會認不出來你是女兒家?”

我強忍著這股令人不適的脂粉味道,淡淡地拂開她戴滿金戒指的手,正要與她扯皮好放自己進去,沒想到長極倒是很會使巧,財大氣粗的掏出一錠銀子砸在她手上,面無表情的問了聲:“這樣可以讓她進去了嗎?”

“當然當然,裡面請……”馮媽媽喜滋滋放人。

我們要了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對湖水之上的舞臺。臺上紅漆銀燈,金章疊翠,奢華至極。臺子兩側坐滿手持各種樂器的樂師,伴舞歌姬陸續登場,鶯鶯燕燕竟佔滿半個場地。

此時仙樂飄飄,水袖長練。自上而下飄逸的紅紗給舞臺平添幾許嫵媚神秘,飄散在空中的淡淡花香沁人心脾。大廳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沒過一會兒就滿堂了。看樣子,醉生殿的宣傳做得很是不錯啊。

“這聽笙長得甚是勾魂攝魄,若是弄到床上去,豈不美哉!”忽然從隔壁傳來悶悶的聲音,像是故意壓低的嗓音,憋著一股氣說話,聽得我耳朵很是難受。

“因人而異,在我看來只是一般,比她貌美,比她有才情的女子我也見過。”另一個低沉的聲音回了一句。

最後一個聲音總結:“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罷了。”

我心頭一動,如水鏡投石。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我豎起耳朵想要聽清對話,那頭傳來一陣戲謔。

“這聽笙姑娘可是建康城中出了名的美人兒,可不只是能用蘿卜青菜一詞就能概括得了的。若是我得了這樣的美人,我那些通房妾室盡數舍之也無不可。”

“你倒是對這姑娘青睞有加,若真喜歡,不如今天我買下來送你如何。”

“福薄,福薄啊~”

一聲長嘆,聽著是惋惜,卻明裡暗裡說著: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我皺眉,抓狂的想去辨認出這些聲音,只覺得這其中有一人的聲音好生耳熟。可他們像是故意變換嗓音來掩人耳目,又加上樂音嘈雜,我根本辨認不出,可又有些許把握。我屏氣凝神仔細辨認,冷不丁被長極拐了一下,正回神之際,方才所有思路盡數打亂。

“你發什麼呆!”他瞪著我,口氣不善。我沒回話,只剜他一眼,都是你打亂我的思路,居然還敢瞪我。

“有請聽笙姑娘出場。”

底下通傳聲四起。我伸長脖子張望,卻並未看得聽笙出來。

剛才吆喝的那人也是一頭霧水加尷尬,往裡頭瞧了幾眼仍不見美人身影,只得嘿嘿笑著圓場:“哈哈哈哈~,各位大爺想是等不及了,不過美人自是有傲骨,多等一刻也無妨,各位大爺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底下的人不買賬,眾口一致喊道:“少廢話!春宵苦短啊,別磨蹭了,快把聽笙姑娘請出來啊倒是!”

這些露水恩客因為暫時的共同利益結成一致,眼泛綠光,貌似群狼在月圓之夜齊聲嗷嗷。

“呸,真不要臉!”

我心裡反感,只恨不得幾巴掌扇死那些油頭油面的粗漢子。

長極看了我一眼,又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像在思考些什麼。他是個心裡藏事的人,表面越平靜,內心越動盪。

大廳的燈忽然熄滅,只留下舞臺四角的幾盞大燈,樂隊停止演奏。聽笙款款而來,風吹衣動。我們隔得有點遠,雖看不大清她容貌,也知必然美得不可方物,顏色絕佳。隔著波光瀲灩湖水,看得一佳人正多情,隨著臺上的輕紗被挽起,我終於看清聽笙全貌。我原以為安康皮囊已得上天恩賜,而聽笙的容貌卻沒比她遜色多少,皮骨俱佳,鬢雲香腮雪,甚至聽笙比安康更多一分嬌媚。只是可惜了,如此美人深陷淤泥。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她穿了一身極為清雅的白色襦裙,上面繪有墨色牡丹花樣,髮髻也簪了一朵綠牡丹做頭飾。這種打扮我還是頭一次見。

以前我總覺得牡丹太過豔麗俗氣,從沒想過還能將它擁戴在身上,可今日瞧見聽笙這一搭配,頓覺豔而不俗,媚而不妖,甚是好看。我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絲脂粉味,只覺得清新飄逸,宛如出水芙蓉一般。

這樣的人,誰會將她與風塵二字掛上鉤。如若不是命運作弄,誰願自甘墮入淤泥。

有的人天生高貴,無論是容貌還是身世,上天都挑著最好的安排,一生沒有什麼坎坷,順利安康;而有的人生來醜陋,地位極低,痛苦的在這世上度完諸多磨難,然後悽慘離世,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何自己一生卑賤。

我把對聽笙的惋惜之情說與長極聽,感嘆道,自古紅顏多薄命,都是命途多舛的。長極冷笑一聲,悠然道“其實醜人也薄命,也命途多舛,只是沒人在意而已。”

此話有理,我啞然,找不到反駁理由。

…………

…………

聽笙落座在琴桌前,宛如玉人。

燈火再次升起之時,闌珊處是錚錚琴聲,嫋嫋入耳入心。我尚且聽得如痴如醉,遑論在場的男子。大抵美人都是自帶風雅。燈火朦朧處,只看得見聽笙薄衫飛揚,青絲婉轉,就算她只是坐著不動,也能讓人賞心悅目。

我偷偷去探看長極反應。往日裡,每逢我撥弄古箏,他都要手勢誇張的去塞耳朵,說是我彈的箏比打更的更聲還要難聽幾分,實在入不得耳。

我自然不服,只當他要麼是個音痴,要麼就是故意挑刺。

此時嫋嫋仙音,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挑美人的刺。

我偷瞄著他,想要從他臉上找到一些異樣,可仍舊叫我失望了。本以為聽笙的琴聲能得他幾許誇讚,哪曾想,他的要求實在定得太高,聽了這麼半天,他依然沒什麼反應,眼睛都不帶瞟的。

他坐在席位上,既不看熱鬧也不說話,臉上又無甚表情,只抓了把花生仔細剝了起來。如此看來,他以前也不是故意挑我的刺,而是他根本沒有一點音律天分啊。

樓下歌舞昇平,美女如雲,而身邊的人竟然在埋頭剝花生。我不由咋舌,真不知他這樣到底是君子做派還是榆木腦袋,出門逛花樓看花魁,他竟當做是在茶樓聽說書。見他這樣,我也是哭笑不得,恨鐵不成鋼地啐一句:“真是個木頭,對牛彈琴。”

我不再管他,將目光重新鎖定到聽笙身上。

我捻著一塊糕點,靠在椅子上細細品嚐。微風拂面,空氣中有濃濃說不上來的氣味,香得醉人,不似早先聞到的玫瑰花香,卻也甚是好聞。我問長極這是為何物,竟如此香甜,他頭也不抬,一本正經道:“可能是我流的汗香。”。

適才糕點剛入口,猛地被他一驚,差點將我噎死。

我狠狠瞪他一眼。

底下熱鬧得緊,各種起鬨各種捧,我清了清喉嚨,小聲問道:“我且問你,你覺得聽笙的特別之處是什麼。”

長極面無表情的回我道:“溫婉可人,婀娜多姿,美麗動人。”說的這般敷衍,又不是讓你背書。

我理了理頭髮,坐直身子,趁機追問想得他一句誇讚:“那我呢?我可有特別之處?”

長極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我眼睛放光,滿心期待的等著,“是什麼?”

他訕笑:“貌若無鹽,貪吃嗜睡,便是你的特點。”

我覺得他的話,嚴重傷到我的自尊了,可若與他較勁反而顯得我不夠氣度,只得努力遏制火氣,默唸道:不生氣不生氣,全當他是在放屁。

我雖難過長極對我的這番評價,而此刻的最難過的應該是聽笙想。今夜她是主角,是眾人追捧的花魁娘子,但也是別人的蜜餞點心,究竟落入誰口,只差最後競價。

臺上的聽笙依舊笑得蘇媚,半點傷心看不出。只在抬頭俯首間,偶有蹙眉。我厭惡的看著這些露水恩客,心裡極其蔑視,嗤笑那些所謂的良人才子,揮灑千金博良宵,對聽笙百般討好,如此熱忱,不過只圖勾欄酒肆裡的一樂,哪有什麼真心之人。

聽笙跪坐軟榻之上,信手撫琴。細長眉眼含霧,朱唇緊閉,涼涼夜色,她該為誰而彈奏?

不多時,提前準備好的花瓣從空中落下,漫天飛舞。琴聲閒適自如,恰是高山流水之音,琴旁香爐之中煙氣嫋嫋,氤氳在這一片花瓣雨之中,襯得她仿若畫中仙人,紛繁全然為其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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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完一首曲子後,聽笙暫退重新去換了身衣裳。等她再次出現時,已經換了一襲繡著金色牡丹的廣袖長裙,比之前那件衣服更好看。她悠悠走到臺前,樓下頓時抽氣聲一片,隨之而來又是絕對的喧鬧。

長裙薄如蟬翼,藏在衣服之下的皓腕若隱若現。薄紗攏著身子,抹胸上是一朵繡得略顯誇張的牡丹,妝容精緻妖豔,一改之前清雅之風。頭髮簡單地挽著,配了一朵與衣服相得益彰的牡丹花,花柄斜插在烏絲中,花朵昂於臻首。扶柳扶風的身姿,讓她看上去楚楚動人,美豔不可方物。只是她臉上強掛的微笑,在我眼裡比哭還難看。其實她長不了我幾歲,只因早早掉入染缸中,眉目間更多成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