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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孤獨

有什麼從腦子裡爬出來了。

有點冷。

這讓她想起了無數個萬年前的歲月,在波蘭的滑雪場上玩耍的日子。

她也想起了躺進冷凍倉的那一瞬間,靈魂被冰封,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好冷。

有沉重的東西從腦子裡爬了出來,像是負重的縴夫終於卸下了繩索,遠行的旅人放下了背囊,身體從未如此輕鬆。

許多影像的碎片湧來,逐漸拼貼成幾幅完整的油畫,然後是一個影片,播放起了她漫長的一生,最後逐漸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黑髮的年輕男子。

他彎下腰,微微一笑。

“我叫安塔庫塔,我即將接過父親的王冠,成為修羅族新的主宰。”

“你,願意隨我前去嗎?”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之人,就像是公主遇見了騎著白馬的王子。這是童話告訴她的。

童話不是一篇美麗的文字,而是一個人,或者說,是她的好友。

她把美夢和希望給予初生的人類,但最後卻死在了諸神黃昏。

“我不能離開......我走了,人類會失去未來的。”

“何必呢?人類又不關你事。”

“我走了,他們的紀元會結束的。”

“他們終有一天會結束。”

“我於心不忍。”

年輕男子怔了片刻,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畫面至此凝固,最後像是破碎的鏡面般裂開,隨風飄散。

她努力地睜開眼簾。

她心中泛起了一股強烈的渴望。她要去尋找這個人。

這個自稱為修羅王的人。

她想起了很多東西,那漫長的壽命,見證著人族一次次毀滅,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對了,我的名字是什麼?

好像是,奧克蘭。

......

奧克蘭張開雙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沒有一絲光芒,沒有一絲聲響,第一股湧進鼻腔中的,是刺鼻的味道。

她發現自己的視線有些微微扭曲。她在水中。

正確點來說,是某種不明液體。

奧克蘭愣了幾秒,嘗試理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覺得頭痛欲裂。該死,自己是怎麼跑來這個鬼地方的?

甦醒的一瞬間,她似乎第一次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這久違的感覺讓她不安了好一會。

最後,她一拳揮了出去,狠狠打在了身前的容器上。

伴隨著玻璃碎裂的巨大聲響,奧克蘭

被噴湧而出的不明液體衝到了地上,背部落地時發出了一聲嘶啞的低呼,聲帶頓時一陣抽疼。

她在這鬼地方被困住多久了?怎麼還沒變成一具腐屍?

不對,她是怎麼跑進這個鬼地方的?在她最後的記憶中,她簽署了一份沉眠者的工作地點調令,而不是什麼泡澡池假期。

然後,記憶就出現了斷層。

奧克蘭跪在地上,感到頭痛欲裂。

這個地方有些微潮,沒有流動空氣,身上的不明液體讓她感到很不舒服,黏糊糊的。

然後她注意到了原來自己光著身子,什麼衣服都沒穿。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反倒沒對她現在造成什麼困擾,最多就是冷了些罷了。

抬頭看向四周,才想起這裡沒有一點光,她只能像個盲人一樣慢慢摸索。

要說心裡不慌是不可能的,身處於黑暗中,對現況毫不知情,任由膽子再大的人也會慢慢變得焦躁起來。

奧克蘭緩慢地把手伸向旁邊,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冰冷。

這是一種熟悉的觸感。特殊水泥,冷庫。

這幾個詞語幾乎是立馬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即使丟掉了許多記憶。於是奧克蘭坐在地上想了會,決定大膽一些,跟從肌肉記憶的指示,走出困局。

她忍受著肌肉有如生鏽機械一般的生澀感和疼痛重新站起,邁出了第一步。

然後她開始跑了起來。

整個過程仿若做夢,這具身體幾乎是失去了控制,不斷交替的雙腿帶著一歪一扭的身軀跑向黑暗的深處。

恐懼。她覺得自己能讀出肌肉的想法。

她要逃離這個地方,越遠越好。

好幾次她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好幾次爬起身後渾身汗毛乍起。但是她沒有停下,只是一路跑著,帶刺鼻味道的風劃過她的雙眼。

她感受著身體中逐漸恢復的力量,自己還不能很好的操控它,但是這不要緊,磨合的機會還多得很。

首要任務:尋找光源。

她開始移動自己的雙眼,去尋找那一點點帶來希望的能量。

等等。

奧克蘭驚愕地發現,這四個字不是有點陌生。

尋找光源。這似乎不是她的意思!

首要任務:尋找光源。

這幾個字再次出現。

奧克蘭用手扶住身後的牆,有些驚恐地看向四周。

這裡是什麼樣子的?剛剛是誰的聲音?

風!

她分明是感受到了風吹過臉頰的

微微刺痛,這是不會錯的。那麼那裡是否會有能亮起的東西?

奧克蘭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混亂的記憶和指令讓她頭痛欲裂。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奧克蘭有些驚愕地抬起了頭,在她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面板。

那是一個設計簡潔的操作面板,亮著微光浮在空中。

不論她把頭轉到哪個方向,面板的位置也會隨之改變。只是,她的期望落空了,詭異面板的光線並不能照亮周圍的環境,或者改善她的處境,只是上面的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任務:尋找光源。

結算:手電筒,電池兩枚。

歸類:生存。

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當她看到手電筒字樣的時候,她心中登時渴望了起來。

手電筒!那是她當下最迫切需要的物品。

只是,這到底是什麼?從她醒來開始,她就沒有遇到過什麼熟悉的事物,如果不算那逃離原地的迫切感的話。

怎樣才能把它弄走?面板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粘著奧克蘭了,不論她做出什麼動作,走到哪裡,頭轉向哪個方向,面板都固定在空中,一動不動。

該死!奧克蘭在心中咒罵一聲,快點消失啊!

然後,面板就直接消失了。

這下輪到奧克蘭不知所措了。什麼情況?剛剛那個是幻覺嗎?

她揉了揉眼睛,可是面板是真的消失了。

彷彿不曾存在過。

甩甩頭,當務之急,還是找到出去的路吧。但是在沒有光的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奧克蘭扶著牆,慢慢向前走。經歷過幾次撞牆的經歷後,她決定還是不要太魯莽,更不要太依賴肌肉記憶。

不然會很慘。

奧克蘭一邊移動著,一邊下意識地數起了時間。

這個習慣很自然地出現了,於是奧克蘭清楚地知道,她一共移動了320秒。

算時間的同時,她又順便算好了每一步的距離,而她沿一個方向,至少她是這麼覺得的,走了290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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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出現了淡淡的燒焦味。牆壁來到了一個轉角處。奧克蘭走了過去,還是全然的黑暗。

但是隨即,角落響起了啪啦一聲,一個在黑暗中堪稱刺眼無比的亮光一閃而過。長期處於黑暗中的奧克蘭下意識遮住雙眼,眼淚從臉龐滑落。

過了一會,她放下手,突然覺得手上有些沉重。

手指摸到了一個突起,很自然地往前一推,燈亮了。

奧克蘭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手上拿著一個,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