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克裡夫開啟房門，似乎還能見到奧克蘭被拖走前短暫的掙扎。
彈藥專家沉默不語。
他預計過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過如此之快。A1902計劃的開始預示著27紀元徹底的失敗，這個人類文明只能做到自保了，而不能讓下一個位面倖免遇難。
宿舍外是一段頗長的走廊，穿白大褂的人員匆匆走過，牆上印著最新的基因匹配結果，公告著哪些人擁有進入不完全位面的資格。
白色的燈光一閃一閃，卻沒有人留意。維修隊也不在，整個氛圍非常緊張。
暴雨來臨前的片刻。
走到一號宿舍門外，諾爾克裡夫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頭一看，是馬爾默德少校。
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子。
他穿上了整套的作戰服，卻不是秩序部的白色盔甲，而是特殊班組的黑色裝備，腰間還掛著磚頭似的契合失敗者追蹤儀。
“有契合者從位面裡跑出來了？”諾爾克裡夫眉頭緊鎖，把來者拉到一旁。
“你聽過另一個很相似的計劃，A1029嗎？”馬爾默德沒有回答，反問道。
“知道。比1902還要直接......不透過人體改造，直接把人丟進位面裡同化。是不是這個？”
“是的。”馬爾默德吞了口口水，放低聲音，“諾爾，不是我要嚇你。你知道嗎，九號實驗室有人打算把A1902換成A1029。聽說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怕不是無稽之談，秩序部又不是擺設。”諾爾克裡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馬爾默德，“所以，契合者是跑出來了嗎？”
“是的。你看我這身裝備。”馬爾默德苦著一張臉，“重死了。1822和1823號位面崩潰了，有個倒黴的傢伙剛好在裡面例行檢查————”
“等等，1822？”諾爾克裡夫臉色刷地變得蒼白，“你說，1822？那個失蹤者......是不是叫，朵瑪希？”
“我查下。”馬爾默德開啟手腕上的全息投影，“我看看......1822，1822，嗯，警戒任務QH1822，狩獵物件，朵瑪希澤————”
諾爾克裡夫大張著嘴巴，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朵瑪希，出事了。
緊接著奧克蘭，朵瑪希也出事了。
“找到了通知我。”諾爾克裡夫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咬緊牙關，“我還有點事要做。”
“哎，等等，這段時間不太......”
後半句話諾爾已經聽不到了。他快步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開始小跑起來。
該死，就算是A1902計劃，奧克蘭也是必死無疑的了！
更何況，現在殘酷的A1029計劃也在偷偷執行，要是奧克蘭是被叛軍拉走的話......
天知道秩序部有沒有被滲透。
科研部......科研部......
左轉，經過檔案室，然後是後勤大廳，圖留的工作地點。
大廳裡人來人
往，中間圍成一圈的工作臺上不斷地有電話的嗶嗶聲響起。
許多平時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全部都擠在了一起，不斷地爭執著。
“......你們秩序部又不管對外作戰，要那麼多燃料幹什麼！”
穿著將服的守備部門將軍，馬爾默德的直屬上司劉涵嘶聲大吼著，“你妹的！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後面一個一米九的大塊頭一言不發死死抱著自家長官，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誰打得過誰還真不好說。”前面一個穿著白色盔甲，沒帶頭盔的中年男子冷冷一笑，胸口的金色標誌閃閃發光，“反正我就是那句話，秩序部要二十個單位的通用燃料，不然免談。”
這是秩序部部長，克林爾。
“別吵了。”後勤部長一託眼睛，“誰都拿不走這些燃料————交通部已經跟我預定了。”
死寂。
“誰也拿不走那三箱諾爾彈！我們面對安卡爾的機會要大得多————”劉涵馬上進入狀態，順勢要拔槍。
“所有人都知道，安卡爾會一直往實驗室裡面湧來。很明顯，秩序部面對安卡爾的機會大得多。而且我們有專門的裝備去看到他們，你們守備部有嗎？別告訴我你們可以和看不到的敵人戰鬥————”
“不行！那是守備部的————”
“那是我的。”
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幾人背後，周圍的聲音似乎一下子小了許多。
兩個部長級人物驚訝地轉過頭來，盯著後面的男子。
“諾爾，克裡夫？”
“沒錯，親愛的秩序部長。那三箱諾爾彈的歸屬權在我這裡。然後，你知道嗎？剛才沒多久前我才被你手下的人用電擊棒捅了一下，還被人用槍指著。所以，物盡其用，劉涵將軍，那三箱諾爾彈你拿走吧。”
“你！”
“謝了，諾爾，歡迎你隨時來守備部作客，雖然這段時間可能情況比較特殊。”劉涵哈哈大笑，挑釁地看著克林爾。
後勤部長似乎抹了一把汗，立馬重新投入進工作中，開始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上面是一連串的報表。
四處都有人在工作臺前申請彈藥，裝備，食物，整個大廳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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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爾談判失敗，立刻轉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諾爾克裡夫的身份很特殊，沒有人會想和他起一點衝突。
“我只有一個問題，將軍。”諾爾克裡夫湊到劉涵身邊。身後的大塊頭筆直地站著。
“韓禪，你離開一會，我有點事情和諾爾說。”劉涵揮揮手，韓禪消失在人群中。
“說吧，什麼事？你那三箱諾爾彈可是幫了我們大忙。沒有那些東西，安卡爾真的超極難對付。”劉涵爽快地拍了拍諾爾的肩膀，把他拉到聲浪比較小的角落。
“我想知道，A1902計劃是誰批下去的，有誰在獻祭名單上。”諾爾克裡夫沉聲道。
劉涵的笑容緩緩消失，最後變得極為嚴肅。
“這個，抱歉，我什麼都不能透露。如果那三箱諾爾但的代價是這個————抱歉，那
我還是把它還給你吧，克裡夫博士。”
“我朋友被拉走了。她叫奧克蘭。”諾爾克裡夫簡短道，“我要把她救出來。然後，我還想知道，A1029真的被人偷偷展開了嗎？”
“這個倒是賊什麼不可以說的。是的，有叛變者竊取了A1029執行方法以及數個位面的開啟碼。其中有三個和地球契合度是99以上，也就是說，用活人理論上來說是可以提升契合度的。我們在那幾個位面的實驗入口處重兵把守————”
“是守備部，還是秩序部？”
“秩序部。”劉涵盯著諾爾克裡夫，“博士，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現在不是猜疑的時候，你懂我的意思嗎？內有契合者，外有巨型烏龜。”
“紀元就要終結了。這是避免不了的。”
“守備部會把這個時間無限延長。”
“不可能的。”
劉涵長嘆一聲。片刻，搖搖頭，“好吧，說實話，沉眠者的冷凍倉和小型維生裝置我們已經做好了，時間一到，直接丟進海里。”
“情況這麼惡劣？”
“是的，災難的形勢和時間不可預測。世界規則要抹除一個文明太簡單了，它的手段幾乎是無限的。有時我會想，是不是有一天會有隕石把地球打爆掉？這似乎比派出超巨型烏龜來的合理。”
諾爾克裡夫點點頭，“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奧克蘭吧。”
“我可以幫你。韓禪！”劉涵喊了一聲。
大塊頭瞬間出現在將軍的身旁。
“你去跟著諾爾，找到奧克蘭之後搶走，有誰阻止揍誰，懂？”
大塊頭點點頭，“將軍，要是打不過呢？”
“那就叫人。”劉涵整理了下將服，“我先走了。”
守備部將軍消失在人海中。
諾爾克裡夫想了想，試著分析劉涵的話。
安卡爾......這些特殊的契合者，具備了粗糙的位面穿梭能力，在空間破碎的地方更是如魚得水。
快步走向通往科研部的大門，他還同時留意到，走廊上的秩序部士兵多了很多。
他們全部帶上了頭盔，三人一組不斷來回巡邏。
這和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空氣中殘留著消毒水的味道。前線壓力大增，守備部的士兵不斷地被派到其他實驗室去，那些實驗室許多都因為時間無多，強行開啟位面，結果導致整個實驗室被吞了進去。
最慘烈的或許是三號實驗室，裡面幾千人全變成了契合者。雖然大部分都被破碎的位面壓成肉餅，但是數量仍然恐怖。
加快試驗速度的副作用顯而易見，近期發生了數不勝數的契合者逃脫案件，例如......朵瑪希。
那個末日的歌手，身材嬌小的女孩，走過路過，總能聽到她的笑聲。
可是現在她也變成了渾身腐爛，或許還有三頭六臂，滴著濃水的怪物。
就像其他許許多多的人，在這個最悲哀的時代中獻上了自己的性命，然後一切美好的事物，如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