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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特別的採訪

淡淡的霧靄覆蓋著大地上的一切,來自北方大海的寒意不斷改變著雨絲的軌跡,一架早已廢棄的風車搖搖欲墜的矗立在高聳海岸上,剝落的蒙皮下,腐朽的木架暴露在空氣中,海風呼嘯而過,吱呀聲四起,彷彿是一隻垂死的野獸,在夜色中發出絕望的哀嚎。

一隻渡鴉“嘎——”的一聲嘶鳴著,從一棵枯乾的老樹上騰空而起,朝著內陸的方向飛去,這一幕更給這淒冷的海灣增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黑色的翅膀劃過天空,油亮的眼睛注視著大地,很快冰冷的空氣中出現了一股熟悉的煤煙味,飢餓的渡鴉抖動著翎羽開始在風雨中滑行,大片的陰影出現在了遠端的地平線上。

無數燈火的映襯下,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築輪廓參差起伏,在渡鴉的眼中,綿延數十公裡的帶狀城市猶如一頭趴伏在廣袤土地上的嶙峋巨獸。

很快,黑色的利爪開始在城市上空盤旋,渡鴉狡黠的觀察著下方的一切——冗長的蒸汽管道包裹著整個城區,只見那些大小不一的管道翻過一家工廠的圍牆,在一條街道的上空摺疊扭曲,然後再鑽進另一家工廠,在鳥兒的認知中,這些蜿蜒不絕的“大蟲子”正是自己的目標,因為自己總能在這些“大蟲子”的肚子下發現一些陰暗角落中所獨有的食物……

其中一些久遠到已經不知年份的管道正向外嘶嘶的洩露著蒸汽,高溫的氣體與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激起大團大團的水霧,與無數煙囪中排放的廢氣混合在一起,將周圍的一切變得似真似幻。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渡鴉開始向下俯衝,靈活的身影在迷霧中時隱時現,最終它拍打著翅膀,輕巧的落在一處骯髒的、支撐在蒸汽管道四周的支架上,它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然後開始順著涓涓的水流啄食著地上的蛆蟲與碎肉,不遠處的一汪渾濁水坑則是這場盛宴的源頭——一隻腫脹的、凸顯著暗紫色靜脈網的黑灰色腳掌正靜靜的浸泡在其中。

腐敗的體液與雨水混雜在一起,順著襤褸的衣衫緩緩流淌,僅剩的一隻眼球在重力的作用下,終於擺脫了顱骨與肌肉的束縛,它帶著一束筋膜、血管與神經,彈跳著滾落到了一旁,受驚的渡鴉喉羽炸起,厚緣的鳥喙一口猛啄過去,“砰!”的一聲,晶體爆裂,膿血四濺,骯髒的地面被驟然抹上了一灘好似融化的巧克力般的東西。

最初這座城市裡的一切還算正常,但不知從何時起,在一截蒸汽管道的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小座用木頭與金屬搭建的腳手架——這東西的建造者也許只是一個想擁有安身之地流浪漢,又或者只是一個為了貪圖出行方便的小市民。

但不久之後,類似的玩意猶如病變的增生組織一般快速的蔓延開來,滋生的方向也愈發的令人匪夷所思,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座怪誕且可怕的巨型迷宮出現並附著在了蒸汽管網上,將整個城市扭曲的如此醜陋,宛如來自深淵。

就在這噩夢般的城市中,有著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兒並沒有什麼太過寬廣的馬路,也沒有什麼高樓大廈,甚至就連那些無處不在的蒸汽管道也不屑於光顧此處,這裡只有一座狹小的矮樓,老舊、破敗、毫無生氣,充其量也就是比周圍的建築多了一些粗糙的石材裝飾。

昏暗的房間中,一位年輕的訪客剛剛在這裡落座,褐色的寬簷帽與風衣掛在牆角的衣架上,斜靠在一旁的雨傘上不時有水珠滑落,浸溼了一小片地板。

“原來如此,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你的意思了……”另一邊,閣樓的主人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慢慢的走向閣樓的視窗。

他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身後隱約可見狄利威斯街上昏黃的路燈和來往車輛的光束。

藉著窗外的亮光,來訪的青年現在能更清楚地看見房間裡的擺設了:一張圓形橡木桌、幾把椅子,牆上裝有一個盥洗盆,盆的上方有一面鏡子。

“居然有鏡子……”收回目光後,青年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將懷裡有些臃腫的提包放在地板上,耐心的等待著對方。

“可你帶了多少盤錄音鋼絲?”許久之後,受訪者邊問邊轉過了身子,現在青年可以看清他的側影,“能夠錄下一個人的全部故事嗎?說實在的我一直不太相信機械……或者你還是去帶一隻傳信蜥蜴來吧,這個夜晚很長,我們有充足的時間用來等待。”

但青年卻只是搖了搖頭,他踢了踢歪斜在腳邊的提包,“請放心先生,這東西非常可靠,有時走運的話,我一個晚上可以採訪三到四人,比起您的顧慮,我更擔心的是故事是否動聽,嗯……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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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不過分,”受訪者回答道,“那麼現在……我願意跟你談談我的故事,我很樂意與你分享。”

“太好了,”青年離開了座椅,迅速的從提包裡搬出了一臺沉重的磁性錄音機,然後小心的裝上了錄音鋼絲和萊頓電池瓶,“先生,就像昨天晚上說的,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相信這事,你為什麼……”

“等等,”受訪者打斷了青年的話,"先別急著發問,你確定已經準備好了你的裝置嗎?”

“已經準備好了。”青年說。

“很好,請坐下,我想把頭頂上的燈開啟,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我一直以為你不太喜歡燈光呢,”青年說道,“如果你覺得黑暗能夠增添一些氣氛的話……”但他沒接著往下講。

受訪者背對著窗戶看著青年,所有的表情都隱藏在陰影中。

對方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這讓青年有些不知所措,他開始緊張了,想說點什麼,但沒有說出來。

直到受訪者走到桌前伸手去拉上方的電燈開關線時,青年這才松了一口氣。

燈一開啟,房間裡霎時充滿了黃色的光,很刺眼。

青年抬頭看著受訪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手指不由地向後摸索著抓緊了桌子的邊緣。

“上帝啊!”他輕輕發出了一聲驚歎。

這是一張瘦長而又光滑的臉頰,就像是白骨雕刻成像塑像一樣毫無生氣,兩隻眼睛閃著綠光,緊緊盯著青年,像骷髏裡噴出的兩團火焰。

受訪者滿懷期待地笑了一下,看的出他對青年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近乎非人的渴望神情,毫無血色的臉就像油畫裡的人物,當他說話時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強烈地跳動著。

很顯然,桌子對面的受訪者是一位特殊的存在——一頭吸血鬼。

“你看清楚了嗎?”吸血鬼輕柔地問道。

青年全身顫抖了一下,他抬起手放在額頭上,像是要遮住強光。

青年的視線慢慢掃過吸血鬼身上裁製得很考究的黑色上衣、帶著長褶的斗篷、脖子上的黑色絲領帶、泛著刺眼白光與他的皮膚一樣蒼白的衣領,最後落在了對方的黑色頭髮上。

他的頭髮如波浪般一層層的梳向腦後,髮捲摩挲著白色的衣領。

“你現在還願意採訪我嗎?”吸血鬼問道。

青年張了張嘴,沒出聲,然後點了點頭說:“是的先生,我很願意。”

吸血鬼緩緩地在青年對面坐下來,然後向前探著身子,溫和親切地對他說:“別害怕,開始錄音吧。”

他把手伸過桌子。

青年嚇得全身一縮,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這時,吸血鬼抓住青年的肩膀,對他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這個機會對我很重要——至少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我希望你現在就可以開始。”

他收回了手,靜靜地等待著。

青年依然有些緊張,他不自然的擦了擦前額和嘴唇,結結巴巴地說麥克風就在錄音機裡面,然後轉動了鍵鈕,告訴吸血鬼說錄音機已經開始工作了。

“先生,你並非一直都是吸血鬼,對吧?”青年開始了自己的採訪。

“對,”吸血鬼回答道。“我是在25歲時才變為吸血鬼的,那是1793年。”

青年聽他說出如此精確的日期,著實吃了一驚,不由重複了一遍這個日期,然後問道:“怎麼變的?”

“答案很簡單——我被另外一個更加古老的吸血鬼咬了一口,不過我不想僅僅是如此簡單地說明,”吸血鬼如是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整個故事的經過……”

“好的,先生。”青年趕緊附和。

他從背帶褲的口袋中掏出一隻手帕,然後將它在手裡摺疊了一下,又擦了擦嘴唇。

“在久遠的過去,發生了一場悲劇……”,吸血鬼開始了他敘述,“我的弟弟……他死了。”吸血鬼說到這兒停住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這樣的沉默似乎讓他有些不安,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然後把手帕塞進口袋,也許是錯覺,又或者是頭頂的那盞白熾燈的緣故,青年只覺得四周的溫度正在不斷的升高。

“先生,你講這個故事很悲傷麼?”他怯生生地問道。

“你覺得我會悲傷或者痛苦嗎?”吸血鬼問道,然後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感受不到這些了,因為我只是在給一個聽眾講故事罷了,而且那已是很久遠的事了,不再痛苦了……”

“那時我們住在威廉斯安納,我們得到了政府贈予的一塊土地,就在新奧爾良附近的密西西比河畔,我們一家人建立了兩個種植蓼藍的種植園……”

“啊,就是那種口音……”青年兩手一合,一臉篤定的輕聲說道。

吸血鬼愣了愣神,然後大笑一聲,說道:“我有口音?”

看著滿臉笑意的吸血鬼,坐在桌前的青年這才稍稍的放鬆了下來,他趕緊說道:“昨天夜裡,我在酒吧中詢問你平常是如何生活的時候注意到的,你的子音發聲比較弱,就只這點不同,我沒想到是受法語的影響。”

“沒關係,”吸血鬼溫聲的安慰他道,"我並不像我表現出來的那麼驚訝,只是因為過去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我會經常忘了這一點……”

青年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微微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我剛才講到種植園,實際上種植園和我變成吸血鬼有很大關係,關於這一點我以後會講到。”

“那時我們在那兒過著富庶自然的生活,我們覺得那種生活是十分迷人的,要比從前在法國的生活快樂得多……”

聽到這裡,青年的表情有些怪異,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他只好低下頭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在陰影中,“沒想到這也能乳髪……”青年小聲的嘀咕著。

“抱歉,你剛剛說什麼?”

“啊,沒什麼先生,我只是在感慨如今英國與法國的關係,請你繼續……”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現如今我們兩國之間的處境確實有些微妙,不過,這對你我這樣的一般人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還是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好的。”青年一臉的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