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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員的日常(四)

包鐵的大門在身後重重合攏,燦爛的陽光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已經遠去的老者回過頭,只見一座條石砌成的巨大灰色城堡棲息在峭壁邊上,黑色的子爵旗正在城堡頂部飄揚,萬丈之下是鬱鬱蔥蔥的山麓小丘,遠處不時的傳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這一刻,騎在馬背上的老者恍如隔世。

按了按馬背上的絲綢口袋,沉重而冰冷的金屬手感提醒著他,裡面的東西是來自於與那個神秘青年的交易,但從今往後,想要繼續獲得這些令人發狂的財富就需要付出代價了。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老者調轉了馬頭,疾馳而去。

“欲達高峰,先忍其痛,有了源源不斷的金錢,伯瓦爾家族必將君臨義大利!”

......

城堡的房間內,青年孤獨的坐在案桌前,挺直腰桿,雙手握拳,輕輕撐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之後,一點冰涼的液體落在手背上,這時他才驚覺,原來自己早已是淚滿衣襟。

————

“願上帝原諒我們的愚蠢荒唐和病態瘋想......我們正是因此走向了......如此怪誕醜惡的命運,我將前往......遺忘之鄉,那裡將是......我唯一的避難所,凡俗世界的......平淡無奇讓我感到厭倦,我因此而......踏上了這可憎的不歸路......”散發著異味的粘稠唾液隨著斷斷續續的話語從嘴角流出。

上翻的眼球已經看不到瞳孔,只剩下兩粒瘋狂抖動的眼白。

僵直的右手將一根冰冷的金屬管頂在了下顎的軟肉上,雖然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下定了決心,但那根因為恐懼而絕望痙攣的手指,卻遲遲無法扣動扳機。

伴著往復的、含糊不清的懺悔聲,另只一蒼白的手顫抖著攀上了褐色的柚木握把,在它的幫助下,壓縮的彈簧艱難的推動著擊錘,頂開了高壓氣瓶的閥門......

“砰!”驟響的槍聲驚起無數飛鳥。

.......

荷蘭的北部有這麼一片非常古老的森林,古老到能夠講述人類早已遺忘的久遠故事。

森林裡的樹木深深紮根在苔蘚覆蓋的土壤裡,樹根連著死人的骨頭,樹枝伸向霧氣蒸騰的昏黃天空。

三輛黑色的蒸汽機車沿著土路駛過林中的羊齒蕨和藤蔓,林間的樹葉在低聲嗚咽,哀嘆說:“失去的東西太多太多......”

“可它們都能失而復得。”樹木緊接著輕聲補充道。

金屬的車廂中坐滿了來自不同的地方又即將奔向不同地方的人,一位頭戴禮帽,身穿黑色風衣的青年正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中,靜靜的傾聽森林的話語。

羊齒蕨在樹木間密集的生長,羽毛形狀的葉子連成一片汪洋,灰色的莖稈猶如蟄居地下世界的生物伸出地面的手臂。

“水,”樹木喁喁私語,“泥土,太陽。”

“像雪一樣白,像血一樣紅,像煤一樣黑。”無名的灌木哀嘆著,它們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停車!司機先生,麻煩請停下車,我的目的地到了!”

司機咕噥了一聲,搬開了蒸汽機與傳動軸之間的齒輪,“呲——”大團的白色高溫氣體從氣門中噴湧而出......

羊齒蕨的葉子像綠色的手指一樣刷過從車門中跳下的青年的衣襬,落地的他突然踩到了一塊石頭,就低頭看了下去:石頭是灰色的,像是士兵的制服恰好擺在路中間,彷彿是有人經過時掉在那裡的。

青年彎下腰,握住了那塊石頭,光陰給它裹上了一層苔蘚,青年把這層苔蘚抹掉,發現石頭的表面平坦光滑,上面刻著一隻眼睛。

一隻人類的眼睛。

青年環顧四周。

他看到三根殘破的石柱,幾乎隱沒在高大的羊齒蕨叢中,灰色的柱身雕刻著奇異的同心圓圖案,中間的那根柱子上刻了一張凝視著森林深處的人臉,一道道殘缺不全的稜角飽經歲月的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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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是這個地方了。”青年喃喃自語道。

他離開了大路,走向石柱,沒走幾步靴子就被露水打溼了,野薊勾住了他的風衣,可他卻毫不在意。

踩過枯敗的落葉,在三根石柱的後方是一座石砌宅邸,鏽跡斑斑的鐵絲上掛著一個黴爛的木牌。

“私人領地,閒人免進。”

青年冷笑了一下,然後推開了院落的木欄。

據他所知,這裡是隱藏著最最醜陋堪稱人人喊打的罪行——被全世界所厭惡的盜墓者的居所。

在盜墓者的圈子裡這個地方被叫做“博物館”,不過這卻是一個褻瀆神聖、充滿汙穢以及罪惡的“博物館”。

青年走進了這間“博物館”的大廳,這裡安靜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沒有陰險的質問、沒有惡毒的詛咒、沒有不懷好意的攻擊,甚至聽不到絲毫的呼吸聲。

孤獨的腳步聲在靜謐的空間中迴響。

青年穿行在這些被生者與死者同時憎惡的傢伙們,用極其邪惡的品味蒐集來的各種各樣的恐怖與腐朽之物間——

玄武岩和縞瑪瑙雕刻的有翼怪相,從獰笑的大嘴裡吐出奇異的綠光和橙色光線。

血紅色的陰森物品在黑色帷幕下彼此交織。

隱蔽的送風管道在內外溫差的作用下,攪動著萬花筒般的死亡舞蹈,某些對盜墓者充滿誘惑的氣味從轉動的扇葉中湧出。

這氣味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變化,有時候是葬禮上白色百合的香味,有時候是貴族陵園裡致幻薰香,有時候則是墳墓撬開後那攪動靈魂的惡臭。

沿途的兩側牆壁一字擺放著許多展櫃,裡面的東西讓青年嘖嘖稱奇:既有古代的木乃伊,也有手藝精湛的剝皮師製作的新鮮女屍——這是為了滿足某種病態的慾望而專門製作的“商品”,用一個或者幾個女屍拼合出的“美人”沉睡在防腐的液體中,看起來楚楚動人,栩栩如生。

隨處可見的壁龕裡存放著尺寸不一的骷髏和腐爛程度各異的顱骨,青年甚至能看見某些歷史上著名的人物已經露出內顱的朽爛面容,也能看見剛落葬的不幸夭折的孩童那俊朗的臉蛋。

各種陪葬的弦樂器、銅管樂器、木製樂器應有盡有,各種金幣、銀幣、陶瓷器皿數不勝數。

這間“博物館”堪稱是人類瘋狂與變態所積累起來的最難以置信、最無法接受的盜墓成果,同時也是進行其他黑暗交易的地下場所。

“可惜我來的似乎有些不是時候,今天這裡好像停業整頓了......”青年看了一眼趴在地面上的屍體,一把高壓氣瓶手槍轟出了他的腦漿。

摔落的槍械、凝固的屍蠟、噴濺的腐液、萎縮的皮膚、破損的織物、黴變的真菌,它們共同為這間純粹而邪惡的“博物館”增添了一件新的藏品。

現在這裡成了一片死的禁區,可有些時候沒見到活人也並非一件壞事,這同樣意味著你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煩,尤其是嘴上的麻煩。

畢竟有句俗話說得好——能動手,絕不BB。

而現在,蹲在地上青年就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踐行著這句飽含生存智慧同時又綻放出人際交往關係至理的古老諺語。

青年的手中正拿著一本上了鎖古籍,這東西是他從一旁的壁龕中隨意的摸出來的,封面上的浮雕與繪畫全都是以混沌與殺戮為主題,泛著殷紅的底邊看起來就像是用人皮鞣製裝訂的。

在某些邪惡之徒的眼中這是堪稱舉世無雙的珍本,但此刻它的作用和一根枯樹枝並沒有什麼兩樣。

金屬的包角正小心而細緻的翻動著地板上的屍骸......

透過一些不為人知的渠道,青年瞭解到這是一群特殊的盜墓者,他們不是那些為了錢財而去掘墓的粗野狂徒,這群人遵循著這裡獨有的怪異準則,只有當情緒、地形、環境、天氣、季節和月光等諸多因素都處於某個特定的區間時,他們才會傾巢出動——所以在青年看來這群人更像是為了擺脫心靈上的空洞,而在追求某種強烈的儀式感和精神刺激。

與泥土、枯骨、棺木打交道的骯髒職業,被他們演繹成了最為精製的美學表達,他們會以講究甚至是苛刻的態度對待其中所有的細節,任何一個瑕疵——比如時間不合適、光照不理想、土壤的溼度過高,都是無法容忍的。

而如此極致的追求,自然也帶來了豐厚的回報,這群特立獨行的盜墓者很快就在黑暗的地下世界中聲名鵲起,許多原本深埋在地底的邪異的不詳秘密得以重見天日。

“叮、叮、叮——”隨著一段脊椎骨被掀起,一枚浸泡在血汙、脂肪以及腐肉中的護身符掉落在了地板上。

這是一個款式有些怪異的護身符,平日裡似乎是被死者放在胸口的位置。

青年從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用它包裹著自己的手,然後撿起了這枚護身符。

青年將護身符舉至平視的位置,那些斑斕的光線統統被暈染成了恐怖的綠色,看樣子這東西的材質應該是某種玉石或者翡翠。

這枚護身符的雕工十分的精製,整體的造型是一條盤旋而舞的有翼飛蛇,中間環繞著一顆畸形有角的恐怖骷髏頭,沒有眼珠幽黑眼眶與青年對視著,在護身符的基座上還刻有一圈如尼文銘文。

死亡、陰冷、獸性、惡毒、嘲弄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有一張無形的大嘴在獰笑著......

青年用手帕將這枚任何神志健全之人都會避之不及的護身符包好,然後揣入風衣的口袋中。

就在青年即將離開這間死寂的“博物館”之前,他再一次回首,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那具趴伏在地面的屍體。

傳說有一位阿拉伯學者曾經寫下過一本瘋狂的著作——《死靈之書》,其中就埋藏著有關此物的線索,它是一個食屍異教可怖的靈魂符號,這種邪惡的異教源自中亞那些人跡罕至的群山冷原之中。

這位阿拉伯學者在書中對這枚護身符有過這樣的描述——那些折磨並啃噬屍體的惡鬼會以超自然的形態模糊顯現,護身符的形狀就是據此雕琢而成。

“終究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青年一臉遺憾的聳聳肩,他按了按頭頂的禮帽,接著推門而出。

————

秋日慘白的月亮懸掛在墳墓之上,投射出曳長的恐怖怪影。

情形怪狀的樹木陰鬱低垂,伸向無人照料的草地和碎石崩落的墓碑。

巨大的蝙蝠成群結隊,逆著月光飛翔。

爬滿藤蔓的古老教堂立在鉛灰色的天空下,帶著磷光的昆蟲像鬼火似的在庭院角落裡的紫杉下翩翩起舞。

黴爛的草木散發著難以名狀的味道,夜風還送來了遠方沼澤與大海的微弱氣息。

這是一座只存在於庸人痴語中的恐怖墳場,埋葬著的盡是陰森的留言與傳說。

補過今天的這裡卻熱鬧的有些異乎尋常——

一隻瘦骨嶙峋的禿鷲從陰冷的雲層裡俯衝而下,瘋狂的啄食著墳墓的封土,隨即便被一鐵鍬拍死在地面上。

銀色的懷錶被的放在鬆散的土堆上,有樂曲聲從金屬的錶殼中傳來——

密集定音鼓與低沉圓號拉開了鋼鐵的序幕。

鏗鏘的長號伴著輕快的短笛奏響了威武的篇章。

在隆隆的發動機轟鳴聲中,一個瘦高的身影正在奮力的挖掘著冰冷的泥土,那狂熱的眼神,那揮灑的汗珠,彷彿這一刻他手裡握的不是鐵鍬而是狙擊榴彈發射器。

“當——”鐵質的工具與某樣深埋在凍土中的東西碰在了一起。

青年神情一喜,運鏟如風。

很快,一個比板結的泥土更加堅硬、年代久遠到早已無法考證的長方形棺材映入了青年的眼簾,久置地下使得它的外表結了一層礦物質沉澱物。

這口棺材結實厚重的超乎想象。

青年深吸了一口,將鐵鍬頂入棺材上下連線的縫隙中,然後在心中默默祈禱的同時開始計數,“三、二、一!”

下一刻——

鼓樂齊鳴,曲意激昂,東風浩蕩,以德服人!

與此同時,伴著“嘿——”的一聲,吐氣,下壓,結滿晶狀硝石的血色棺蓋被狠狠的翹起!

......

不知年月的棺材裡,平躺著一具覆蓋著乾癟的血管和絲絲縷縷萎縮筋肉和枯黃毛髮的屍骸。

驟然冒起磷火的眼窩像是有知覺似的盯著開館的青年,咔咔作響的顎骨深處發出了低沉吟誦,沾滿鮮血的尖牙扭曲的譏諷著這個冒失鬼即將到來的厄運。

瘋狂的大笑乘坐著星空下的冷風,古老的骸骨磨利了尖牙與指爪,沉睡的死屍們被其主人所喚醒,它們騎著從廢墟中飛起的蝙蝠大軍,如潮水般的向著新鮮的肉體湧來。

此刻,從黑色土壤中發出的嘶吼聲越來越響,被詛咒的翅膜鬼祟的呼嘯和拍打聲越來越近——

“哇哈哈哈哈,MD終於手紅了一把!”神情激動的青年一把將鐵鍬扔上了天。

捲刃的工具在空中翻了個身,然後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的扎進了堅硬的土地中。

所有的怪叫聲立即沉寂了下去。

那只正從棺材中緩慢起身的屍骸微微一愣,登時露出了一副地鐵大爺看手機的困惑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