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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話

在狹小的山路上,路的一邊是壁立千仞,另一邊則是萬丈懸崖。

狹路相逢。

自己只要專心對付眼前這個瘦子就行了。

瘦子後面還有個體型巨大的人,暫時由另一側的同伴們牽制著。

這兩人被己方前後夾攻,註定他們是沒什麼勝算的了。

但是為什麼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眼前的對手看起來不一般。

對手是個戴眼鏡的瘦弱男子,一點也不緊張,甚至還猥瑣地笑著。

這個眼鏡男的右手懶洋洋地抓著一把大斧頭,左手還輕佻地拍打著斧柄連接處。

自己也遇到過不少對手,絕不能掉以輕心。

謹慎為上,專心攻略——這是以命相博,一對一死鬥的鐵則。

雖然戴眼鏡的是個瘦子,但那把大斧應該有點分量,不一定能輕易地將他擊落一側的懸崖。

暫時放棄懸崖,還是考慮別的策略好了。

推測這個眼鏡男是右利手。

這個眼鏡男右手持笨重武器,左手位應該是攻擊死角。

雖然眼鏡男的右邊有充足的空間可以讓他揮舞那把大斧——但現場對己有利的一點是,此時眼鏡男的左手邊是堅硬的山壁。

那麼只要持續不斷地攻擊眼鏡男薄弱的左方,利用自己攻擊速度上的優勢,絲毫不給這個瘦子喘息的機會,那麼那個瘦子也只能不停地被動防守左邊了。讓眼鏡男只顧著防守的話,即使他的右手空間充足,但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能夠讓他揮舞那把大斧發動攻擊——不讓瘦子有發起攻擊的空隙,採取這樣的策略應該沒問題。然後只要再略施小計,那麼戰勝這個看起來動作比自己慢,揮舞著笨重大斧的瘦小眼鏡男,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瘦子的耐力看來應該也不怎麼樣——長著豹頭模樣的半獸人不斷用眼光打量著眼前的眼鏡瘦子,終於下定決心發起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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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當它不斷地引誘瘦子從右方往左方防守的過程中,機會終於來了——當瘦子擋過了半獸人一輪雨點般的豹爪速攻後,自以為看到了攻擊的空隙,於是大力掄起斧頭劈去——結果卻出乎他意料被豹人迅疾的身手躲過。而且因為瘦子用力過猛,幅度過大,從右往左橫劈的大斧頭此時深深砍進了堅硬的山壁,很不合時宜地卡在岩石縫裡。

就是現在!豹人伺機突擊,趁著這一剎那空檔,用力踩著仍陷於石縫中的巨大斧面當作跳板,高高躍上半空,翻著筋斗,準備落下用尖爪刀給予對手全力一擊!

然而瘦子貌似早就預計到了這一切。他雙手離開斧柄,身子快速地轉了一圈,利落地反身躲開了豹人落下來的尖爪刀。然後就在半獸人意外地落地,曲腿調整重心的瞬間,瘦子異常迅捷地不知從哪裡取出弓箭,突如其來地近距離射擊,正中豹人眉心!

兩下子便成功幹掉了一個半獸人匪徒。瘦子身後的大個子女人應該也差不多完事了。

眼鏡男子看著倒地的豹人自言自語:“唉!故事劇情總是安排猥瑣的不能戰勝英俊的,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收起細身劍的大個子女人卻吐槽道:“劇情是‘邪不能勝正’才對吧?況且,你比人家長得更猥瑣不是?”

“妳怎麼能這麼說呢?就這樣的出場,怎麼看我也不像個反角吧?妳這不等於在罵我是個在單對單戰鬥中故意使用些許詭計的卑鄙小人麼?”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偶爾也要放下斧子,玩玩弓箭的嘛!”

“花心!”

“說到底不能全怪我呀~其實也是它自己作死,砍人就直接砍人啊,偏要沒事耍帥,還踩著我心愛的斧子玩跳高,這才會讓我有足夠時間逮住它的空隙的嘛!”

男子這才收起弓箭,用力去拔仍然陷在山壁中的大斧。他一邊用力一邊說話:“不過真是世風日下啊。就連武道家輩出的豹頭族,也在山裡頭幹起了攔路搶劫的行當呢。”

“你看,又來了。” 女劍士指著遠處另一班趕來的怪物,厭煩地說道。

“大概是這裡打打殺殺的動靜惹來了那班怪物的吧?老早叫妳一個女人家不要那麼暴力的啦。”

“要你管!”女子又再拔出剛剛收起的細身劍。

然後二人趕快往寬闊的地方移動,又開始了糾纏不休的打怪模式。

“啊,又是這些弱雞…這都第幾回了。”男子已經無數次砍倒這一型別的怪物。

女劍士的細身劍也刺中了一個,她挑起來看看:“真是神煩,又是這些傢伙。不過跟你比,還是…”

“對不起,妳剛說什麼來著?”男子不悅地轉過頭。

“…啊,沒什麼…”女子支支吾吾。

“‘還是’什麼?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剛才妳覺得我煩是不?”

“抱歉,並沒有。”強壯的女劍士居然開始怯起來。

“其實仔細想想,妳為何要跟我道歉?”

“糟了…”女劍士有不祥預感,嘟噥著拎起一隻怪物丟出去。

放下成群的怪物不顧,男子突然連珠炮發地問道:

“妳為何恨我?”

“妳為何會跟著我?”

“妳為何會在這裡邂逅我?”

“這是個問題。”

男子進入輕鬆打怪模式,一邊用大斧擋開從背後偷襲的怪物,一邊朝著空氣說話:

“我們一路上消滅怪物,理論上其實是在跟大自然作對。”

“‘優勝劣汰’是大自然所遵循的普遍法則。”

“而我們為何要消滅這些怪物?

“其實怪物們的行為嚴格來講也並不算‘為非作歹’。既然被侵犯方的力量比進攻方的怪物弱小,那麼弱者就算被侵害也無可厚非。因為弱肉強食可是最自然不過的規則,怪物們只是尊重遊戲規則罷了。”

女劍士不理他,他卻繼續自說自話:

“不僅被侵犯,甚至於疾病和死亡都是自然界再正常不過的現象,自有普遍存在的理由。”

“說真的,間接救下別人,跟死神搶奪生命的燭火,我們這種人說到底就是在忤逆神民的旨意啊。”

面對這個突然間開啟神經質模式的男子,女劍士只能無語地專心刺倒一個又一個怪物。

即使女劍士漸漸陷入怪物的包圍中,男子也依然沒有放過她:“但為何我們種族和人類種族卻總喜歡偏袒老弱病殘的一方?總是要和大自然註定的命運對抗呢?”

女劍士揮汗如雨,繼續無語。

男子持續嘴炮攻擊:

“另外,既然這些攔路的怪物明知力量比我們弱小,可為何還要飛蛾撲火般地攻過來呢?”

“為何還要堅持無謂的攻擊呢?”

“為什麼就是不肯順從命運?乖乖地死去?”

“啊~你告訴我,為什麼就是要來擋我的路?”

“為什麼?為什麼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女劍士不耐煩地幹掉眼前最後一個奮不顧身撲來的怪物後,氣憤地用力甩乾淨沾在細身劍上的汙物。但是她耳邊唸經般地自言自語仍不肯消停。

女劍士終於忍不住:“你能不能…”

可還沒等她說完,男子卻突然開啟宅男模式——神叨叨地打斷道:“什麼是‘能不能’?為什麼‘能’?幹嘛要‘不能’?首先我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幹嘛非要在意你們?我為何非要在意妳的說法?我為何非要在意別人的觀點?”

女劍士:“因為…”

但是女劍士還沒說完又再次被他打斷:“不、不、不,妳要反駁我之前,首先得在我面前證明妳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一個確確實實如假包換的存在物,而不是我夢裡頭出現的小人。一個絕對真實的存在,而不是什麼別的外道。”

女劍士豎起耳朵:“你說什麼?”

宅男:“哎!不許猶豫!不許撒謊!妳趕快給俺證明證明看看!現在!馬上!給俺徹徹底底地闡述一下妳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女劍士強忍住內心要爆發的火氣:“……”

宅男異常興奮地說道:“看吧看吧,妳現在根本就證明不了吧?”

女劍士怒火攻心:“…又來了這傢伙…”

男子興奮起來(宅男模式暴走中):“所以妳以為自己是什麼?妳自己根本就說不清楚!所以我為何要在意妳?非要在意別人?真是笑話!目前妳根本就無法證明妳自己!妳根本就無法在我面前證實妳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存在物!”

“……”女劍士心裡產生想用劍刺穿自己耳朵的衝動。

“噢!多麼地可悲!”宅男突然擺出浮誇的扶額狀。“我眼前的東西說不定都是不真實的!妳的存在,很可能就只是一串符文、一段程式碼,或者只是我的思想偶爾打了個盹、開了個小差而冒出來的一段幻覺,或者純粹就是我腦內哪根筋妄想出來的產物,又或者是星外人、神人之類的什麼高階存在,以某種不可言說的鬼祟目的而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罷了…而且妳、你們、還有我身邊的所有人、這整個族群,總是不按我的想法來行動!而且這個世界也總是違逆我的意志而轉動,總是使我苦惱困惑、勞神苦思……所以你們這些惱人的所有傢伙,很可能就只是上帝專門創造出來,用來忤逆我、折磨我的鬼東西,你們都是些該死的幻影!純屬虛構!我一點也不應該把虛構之物放在心上!總之,你們即是虛無,他人即是地獄。”

女劍士從牙縫間惡狠狠地擠出了幾個字:“我真該現在就抹殺掉你這個廢宅,要不是…”

“要不是什麼?”宅男提了提鼻子上的眼鏡,頓了頓,說:“哦,哦,我知道了…”

看到宅男的這個小動作,女劍士開始後悔莫及:“早知就不說了…”

宅男突然音量又高了幾度:“妳知道抹殺是什麼意思嗎?抹殺就是,把一個物件完完全全地從這個世界上‘弄消失掉’。如果深入到某種程度去思考‘徹底抹殺’這一行為的含義,要完全地實施‘抹殺’的話,那麼就應該連誕生這個物件、這個人的因素等等,也要包括在內,統統‘抹殺’掉。要做到這一步,就不得不把生出這個人的雙親、祖宗等等跟其誕生有所關聯的人都‘抹殺’掉。不僅如此,就連認識這個人、見過這個人的其他人等,就連可以‘造就’這個人的環境、機緣等等,廣泛含義上跟目標有所關聯的一切,都必須被消滅。如此不斷地層層‘抹殺’下去,將會無限牽連到世界上的所有物。更進一步,豈不是終將追溯至這個上帝的庇廕——觸及到創世的‘第一因’上面?這樣一來,最後很可能便會因為抹殺一人從而導致世界的崩壞和毀滅!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啊…妳知道嗎?”

女劍士嘆了口氣:“不知道…你腦子的構造我也懶得知道…”

宅男:“我的腦子構造…啊,不,應該是思維的構造方式根本就和你們不一樣吧。嘖,或者從另一方面說,很可能根本就是跟那些搞哲學文法的人腦子相反。我的思維或許就是專門用來考慮這個世上的‘不可言說之物’……”

最後他終於沉默下來思考了半晌,得到了一句斷言:“所以妳不能殺我。”

女劍士已經煩不勝煩:“殺了我…”

由於自己的耳朵太長,女劍士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怕是不可能了。話癆男是個自詡尊貴的傢伙,又不能就這樣用拳頭堵住他的嘴……真是命苦啊,為何當初要選擇護衛這種人?

只好快步趕路了……本來這樣不近不遠的地方應該坐魔導輇來。可是一想到要跟這種人一同困在狹小的載具裡,連續不斷地聽他唸經,還沒得躲,那才更受折磨啊。

幸好不一會他們就到達了困住人質的大洞穴。

又是黑暗、地牢、人質……這種境況他們不知遇到過多少次了。進去便進去吧,沒準這次的洞穴是個什麼有趣的地下城?或是會遇到特別的怪物?

不出所料,黑暗的大洞穴裡有東西在蠢蠢欲動,一堆會飛行的怪蟲朝他們襲來。

可偏偏這個時候……

那個話癆主子又張嘴了:

“妳聽我說,關於剛才那個話題,俺對我們的任務又產生玄妙的聯想了…”

女劍士拔出劍暗自神傷:“這傢伙又用上‘玄妙’了,真是‘不妙’啊…”

男子不放過她:“來繼續探討一下那些怪物們鍥而不捨攻擊我們的命運吧!”

“拜託放過我吧,我們原本是來救人的,不是…”女劍士恨不得被千萬個怪物困在洞穴裡廝殺血拼,也不要跟這個傢伙一起再待上幾分鐘。

宅男突然又雀躍起來,任由飛蟲在頭頂亂串,再次不知疲倦地打斷她:“啊!妳果然是我的繆斯!一下子又為我提供了新的靈感!”

宅男:“獸族信仰的弗教不是說,‘自我是最辛苦’的麼?妳應該知道弗教的‘本我、自我、超我’吧?‘自我’最可憐,它同時服侍著三個嚴厲的主人——外部世界、超我和本我。‘自我’不僅要使三個主人的要求和需求相互協調,而且三個主人對‘自我’的要求總是針鋒相對又背道而馳,難怪‘自我’經常不能完成要求而陷入困境。這使我想起我們要找的人,那個可以稱之為藝術家的人…妳看看這像不像某些藝術家所處在的某種困境?

女劍士覺得自己此時的下場還不如被刺落在地的蟲子:“這下完了…絕對一發不可收拾…”

宅男舉起斧子亂揮:“首先是‘外部世界’。藝術家總是被外部世界的條件限制著他。他不得不注意外在形象,不得不照顧大眾觀點,不得不服從社會上對於他們這類人的潛規則。這些全都會干擾他一心不亂地創作;再來是‘本我’。藝術家也是人,也要吃飯、賺錢、睡覺,當然他也有功利、茫然的時候,這不假,而且這才是我們可以見到的真實藝術家,一個擁有七情六慾、活生生的人;最後是‘超我’。既然搞藝術,那麼‘繆斯’便是離‘超我’最近的了。為了這個‘超我’,為了這個‘繆斯’,他可以甘願放棄一切,忘記艱難困苦,使他自己的精神飛躍巔峰,然而自己的肉身卻可以遭受折磨,不眠不休,甚至無人欣賞,被人否定也堅持不懈,以致淪落到困苦潦倒而毫不後悔。”

女劍士憔悴地看著不斷增加的蟲子屍體:“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宅男:“妳把愛情的比喻用在這裡不太恰當呢。不過怎麼說都好,藝術家就是這麼個矛盾的奇怪綜合體。三個主人限制了他,他在三個主人的鞭撻下渾渾噩噩不知所措。歷史上有無數走上各種道路的藝術家,或屈從於‘外界’、或服從於‘本我’,或超脫於‘繆斯’……往各種方向發展的藝術家都有,我們都聽說過他們的各種奇聞軼事。所以我為什麼覺得藝術感是種詛咒?因為一旦天生的超凡藝術感降臨到一個人身上,就難免會使他跟大眾的生活越來越脫節,就不免會使他這個人的一生命途多舛。”

女劍士想遠離他:“‘命途多舛’不是他們自找的麼?想想其實我們這些人不也一樣麼?誰不是在‘三個主人’的控制下活著呢?我們哪裡有人是真正自由自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呢?因為恰恰這才是真實的‘活著’啊。”

甩開密集的蟲群,宅男像個跟蹤狂一樣跟上女子:“說得不錯,這才是真實的‘活著’。但藝術家總是活得不真實。凡人就是凡人,而難得的是凡人懂得跟世界周旋的藝術。藝術家卻往往是些走極端的人物,總是在選定的一條路上走到黑。不像面面兼顧的平常人。藝術家常常顧得了這個便顧不了那個,超常的感官使他有著跟別人完全不一樣的觀點,對世界有著無法理解的感悟。因此不僅出格的言行會招致別人的側目,他們複雜的內心也常常遭受跟凡人不一樣的精神折磨。在超凡卓絕的藝術家身上,那種獨到的感覺卻總是像鬼魂一樣纏住他,而不是像繆斯女神一樣溫柔地擁抱他。外部世界也常常無法理解這種人,而一旦不理解,不被接納,不免就要造成孤立和針對……”

女劍士極力想要走遠:“因此斷言擁有非凡的藝術天賦就是詛咒?混得不好就怪社會?看來‘平凡’也是門高大上的藝術了。”

宅男:“妳不要覺得我老是斷言這個那個,就去否定藝術的矛盾複雜性。藝術就是這樣的糾結體,而且這種特殊的‘糾結’還不同於魔子力學的‘混沌’。這種糾結是在‘混沌’中產生的特有‘矛盾’。藝術家可以將混沌無序的音符排成有序的樂章,然而生成了有序樂章的人本身卻是個極其混沌的個體……這樣特殊的‘矛盾’,不知妳能不能品味和理解?其實我甚至敢斷言,就連魔子物理都不如藝術高深!物理和藝術那種深層次的聯結我說不清…而對於欣賞藝術作品而言,倒不如欣賞各種複雜矛盾的藝術家。而這又橫生出一種‘矛盾’,就是我們不能只顧著聽歌,卻不‘聽聽’這個藝術家,去聽聽他在‘三個主人’的折磨下如何遇見‘繆斯’、涅槃新生……”

女劍士又打倒一些冒出來的不知名怪物:“其實說了半天,藝術家過得好不好,到底跟我們去找人有啥關係?”

宅男:“有關係!對於那些普普通通的庸才藝術家,我們很可能見不到他身上能夠冒出‘繆斯’來,因此我們可以置之不理,不必要跑來找他。然而有些藝術家,你卻無法避免去見。我曾經一度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耍著特別行為藝術的藝術家…”

女劍士:“嗯,的確是個混得不好的吐槽藝術家。”

宅男:“我的‘藝術細胞’一直在‘質問’我,我接觸過的東西,身外之物,對於我而言到底是什麼?就拿妳來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帝安排妳出現在我身邊。我的‘藝術細胞’有時也在‘警告’我,是不是上帝又有什麼陰謀,把妳派來我這裡……”

女劍士生氣地嫌棄道:“…離我遠一點…你這個怪胎…”

宅男:“我以前不是跟妳說過,‘怪胎’的本質?就像每個藝術家腦裡都有藝術細胞一樣,其實每個人腦中都住著一個‘怪胎’——就是腦中那種神秘恍惚的特殊感覺,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時不時地折磨著人的心智。只是有的人選擇了忽略不理,有的人則繼續跟它糾纏不清,有的還誤入歧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怪’。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說得清的。我嘗試追逐它而去,卻陰差陽錯地來到了這裡,跟妳一起;而怪物們呢,受到‘靈感’的感召,鍥而不捨地來送死;而妳何嘗也不是這樣?可能妳為了逃脫‘怪’,周週轉轉從家鄉來到這裡,卻不幸要與我在一起……冥冥之中,這是何等玄妙!”

女劍士心想:“管你生出什麼想法!而我現在就想離去!”

宅男:“有點抱歉…其實是我的語言功底限制了我,無法表達出纏繞在我心頭的那種複雜想法……”

女劍士刺死一隻發出怪叫的怪物:“那你就別再說了!”

男子不依不饒:“不,俺死了都要說!”

女劍士殺紅了眼:“那你個猥瑣男就死在這裡吧!”

突然間吵鬧的兩人居然對攻起來!隨著一聲響亮的武器碰撞聲,兩人僅用一招就結束了戰鬥。

兩人拿著武器背對而立,維持著不動如山的架勢。而剛才的激烈交鋒掀起一股能量,將大量怪物震落在地。

男子首先若無其事地發話:“我再想想該怎麼表達…可能是這句經文:‘若弗如來說無眾生,一切眾生則墮邪見,是故如來說有眾生。於眾生中作眾生想者,則不能破眾生相也。若於眾生破眾生相者,是則能得大般涅盤。以得如是大涅盤故,止、不啼哭,是名嬰兒行……’”

女劍士煩得憋出了一首詩:“那我也贈你幾句。‘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

男子:“唔…為何這詩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女劍士不理他,檢視倒臥地上的怪物,沒有任何一隻還會動彈,這才擔心起來:“…糟了…看吧,只顧著廢話連篇,現在迷路了吧!我怎麼覺得不久前才從這裡走過?”

男子:“我也有踩過這個地方的印象……”眼鏡男蹲下低頭看了看。“嗯,的確好像有我的腳印。而且在腳印上被踩扁的,還有我剛才邊走邊講時摳過的鼻屎。”

“真噁心…”女劍士氣得把劍指向猥瑣男。

“你想指的是應該往我這個方向走?”男的有點疑惑。

“唉…現在想逃跑都不知該往哪跑了…”女的垂頭喪氣。

“只要思想不滑坡,路子總比困難多。你跑什麼跑啊,不準離開我,要跟我保持步調一致。”男子貌似開始意識到什麼,胸有成竹地大步流星往前走。

“你知道往哪走?”女子擔心地問。

“要清楚細節會隨著時間改變。”男子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意思?你現在好像又往回走…”女子很困惑。

“還不懂?細節會隨著時間改變,道路也會隨著時間改變。”

“你是說洞穴的路在變?那我們豈不是…”

“一般人迷路是必然的,但俺可不是泛泛之輩。”

“大師請講。”此時連壯碩高大的女劍士也不得不求助於瘦子。

“作為一個專家學者,我曾經聽說過有一種高階怪物,懂得在視覺、方向感、邏輯推理等方面製造障礙,使人將簡單的場所誤認為複雜的迷宮。這回我有種感覺,應該不會錯。”

“也就是說咱們不是迷路了,而是上了障眼法的當了?”

“嗯哼!最後終於給我找到迷宮的元兇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男子用斧頭大力地砸向地面。接著女子馬上敏銳地感覺到洞穴深處的異動。

“這種氣息…是‘龍’!?”女子握緊了劍,警惕起來。

“鏘鏘鏘!沒錯啦!這種高階怪物,就是我心愛的獵物——龍啊!”男子揭謎底。

“看來你也知道心痛自己的老巢嘛!”男子笑笑,地面被斧頭砸了個令他挺滿意的大坑。

“…吾可不是什麼老虎!”洞穴深處突然一陣低吼!兩人漸漸看清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龐然大物——“藍眼黑龍”!

但是當惡龍一看到那男子背上的巨斧……它的瞳孔就瞬間收縮成一條豎線:“巨斧…難道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滅龍專家?”

“想不到俺在偏遠地方也真的那麼出名哩!儂想得沒錯,正是本大爺!嘿嘿…”猥瑣男歪嘴笑著慢慢逼近。

“喂!喂!別動手!吾可是珍稀的受保護動物!你不能傷我!”惡龍居然開始膽寒。

“沒玩過《勇者鬥惡龍》不是?還是沒聽說過《龍之謎》?這都是正常的劇情需要!”猥瑣男慢吞吞地舉起斧頭。

“不不不!您大人有大量,有話好好說!”惡龍連忙以滑稽的動作向後退。“吾瞭解到的劇情需要,不是勇者救了公主便完事了麼?哪有必須一定要手刃巨龍的道理?”

“但是少了屠龍,總感覺味道不對呀…”男子仍一步步向前逼近,左手輕佻地拍打著斧面。

“別別別!勇者大爺請不要忘記正事呀!您不是來救人的麼?不先檢視一下人家是否平安麼?來!來!人還好端端地呆在我身後的小洞穴裡呢!裡面還有很多的貴金屬和財寶…大人請請請!”身型巨大的黑龍頓時沒了惡氣,恭恭敬敬、動作搞笑地趕緊將男子讓進自己的寶庫裡。

巨龍見他進去了,悄悄地轉頭撒腿就想跑。誰知男子只是進寶庫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出來了,不由分說便砍了逃跑不及的惡龍一斧!

“敢騙老子!不過就是個金髮碧眼、身材苗條、行為做作的普通貨色嘛!”

可是倒下的窩囊黑龍早已無法聽見他的吐槽了。

洞穴被施加的幻象消失了,出口就在不遠。

女劍士不安地望望寶庫裡面的人質:“我們就這樣走了?”

“她自己走路回家就好啦,反正一路上的怪物大概也被我們清得差不多了。”

“接了人家的請求來到這裡,即使不是我們要找的人,也總得順道把人捎回去吧?”

“這種啥都不會的素人真是夠啦!害俺還以為真的是我們要找的那個彈豎琴的呢!這些沒用的女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被人隨隨便便地擄走,不要再管她們啦!這些說話有氣沒力的小婊砸不是大爺的型…不過俺喜歡的就是妳這款暴力肥騷啊!”

嘴裡還在說著話的猥瑣男冷不防地向女劍士撲去!

“死開!”

女劍士身手敏捷地及時閃開他的熊抱,猥瑣男撲了個空,失去平衡,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

“喲!翔不到深型那麼房大,敏捷度卻粗乎意嬲嘛!偶滴胖胖!”男子嘴裡含著沙子說。

“身型房大!?”女劍士覺得氣血上湧。“再強調一遍,我不是胖,只是‘魔力豐腴’而已!而且,誰是‘你滴’胖胖了?別不要臉了,短短!”她像在鄙視男子的身高一樣,叉著腰眼睛朝下俯視道。

“哼哼,還嘴硬哩。妳難道不清楚嗎,只要我向宮裡的老頭子們說一聲要立王妃,全精靈國上下的女性,我不是隨便想選哪個就選哪個?到時候回到去,管妳的嘴再硬,我可是只需要張張嘴,妳分分鐘還不是變成我的人嗎?胖胖?”男子伸手就想去摸女子的臉頰。

“屎齋蒸鱷心!”女劍士氣憤地奪過猥瑣王子背上的大斧,把碩大的斧頭柄一下子砸到他臉上。

“區區一個女保鏢,竟敢以下克上!”王子揉揉凹陷的臉,疼得大叫。“哎喲…不過這樣粗魯的暴力娘還真帶感哪!MOE!”

大概腦子被砸得很嚴重,王子的臉上留出鼻血,露出了謎樣的痴漢笑。

*註釋:

1.豹人是半獸人,在本書中與一般怪物有所區別。這裡所寫的怪物,是由於各種魔裝裝置過度開發使用,以及各種不可描述的魔裝鍊金試驗所產生。因為不正確的魔裝使用手法和各種不正規的試驗常常導致多餘的魔力粒子溢位,而各種魔力粒子流經過各種相互糾纏和相互作用,會有一定機率會發生具現化,混雜而成為具有攻擊意識的魔物,也有相當數量是惡意的魔術試驗所造成的問題怪物(也有一說是牽涉到“熵增”的因素而導致魔力混亂)。在這些怪物當中,也包括由各種集中了巨量魔力的異常實驗所造成的危險副產品。許多怪物可以透過耗損自身質量而放出純粹而危險的能量打擊。這種攻擊不僅能夠殺傷人類和獸人族,同樣也可以殺傷其他型別的怪物,而且對某些由特殊形式構成的生命體種族,同樣可以造成巨大威脅。

2.“他人即地獄”——來自於薩特的名言。

3.宅男口中“不可言說之物”可能跟維特根斯坦的名言有關:“對於不可言說之物,必須保持沉默。”順帶一提,維特根斯坦就是個搞哲學文法的天才。

4.繆斯,很可能是傳說中的Musae女神。

5.大部分獸人跟半獸人族信仰一種叫做“弗教”的宗教。

6.男子口中“自我是最辛苦的”等論調來自於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論。

7.女子口中“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的句子出自宋代詞人柳永所作的《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

8.男子口中的經文“若佛如來說無眾生,一切眾生則墮邪見,是故如來說有眾生。於眾生中作眾生想者,則不能破眾生相也。若於眾生破眾生相者,是則能得大般涅盤。以得如是大涅盤故,止、不啼哭,是名嬰兒行……”出自《大般涅盤經》。

9.女子引用的詩句,傳說是卓文君所作的《白頭吟》所附的《訣別書》。而男子說“少了什麼東西”,可能指的是其中最後兩句“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10.藍眼黑龍,傳說它的藍眼能夠迷惑人類。而據說某些精靈族的碧眼則擁有對抗其藍眼的能力。

11.《勇者鬥惡龍》、《龍之謎》可能是來自某大名鼎鼎的……

12.“胖胖”的發音像極了馬來西亞語的“Puan Puan”(女士);“短短”的發音也像極了馬來西亞語的“Tuan Tuan”(先生)。

13.感覺這裡還是不要解釋什麼是“屎齋蒸鱷心”、“MOE”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