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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話 地道戰肆

茜茜一直趴在大坑邊緣的地面上緊張地觀望著事態發展。

剛才由於塌陷揚起的漫天沙塵依然沒有完全散去,現在又由於一陣風而再次卷了起來。她只能一邊咳嗽一邊捂著臉觀察,卻只能朦朦朧朧地望見大坑底下一片狼藉,暫時還搜尋不到同伴的身影。

不過稍稍令她安心的是,不久前康氏的魔裝把她救下來後,很快地又往下飛入沙塵滾滾的大坑裡面,茜茜心想魔裝應該馬上就會把康氏送回地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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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康氏依然沒有回來。而且等到沙塵散去後,茜茜的雙眼搜尋了整個大坑,除了底下那些可疑的坑洞,底下並沒有出現任何同伴的身影。這個意外狀況令茜茜的心像石頭一沉。

她十分擔心剛才的塌陷是歹徒的陷阱,大家都中了埋伏,被帶到了另外的地方。

然而此時自己卻只能悄悄地躲在大坑邊緣,什麼也做不了。

別說去救人,此時她就連大聲呼喚同伴的名字都做不到。她害怕尋人的呼叫聲會引起歹徒的注意。雖然自己的安危並不是第一位,但畢竟自己是落入陷阱的康氏好不容易才捨身救起來的,此時要是就這樣輕易地被歹徒發現而抓走,就實在太浪費這個寶貴的獲救機會了。

而更糟糕的是,要是自己被歹徒抓了起來,以此作為人質被用來要挾同伴們的話…

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感到自己的身子開始有點不受控制地顫抖。

現在只剩下力量弱小的自己一個人留在地面上了。

同伴全部失蹤,而那些狡猾的歹徒此時卻不知埋伏在哪裡。

情況實在太令人悲觀了。

茜茜在心裡搖搖頭,想讓自己的頭腦儘量甩掉這些消極想法。以前陪著康氏一起接受訓練的時候,傑尹就特意反復強調過,在使用魔裝的戰鬥中,每時每刻都必須保持冷靜,這是重中之重。就算處於劣勢,心態也不能動搖。因為任何負面情緒只會使魔裝在緊要關頭失去控制。所以此刻她只能儘量樂觀地猜測,其餘同伴並沒有完全中伏,或者還有可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機會也說不定。

重要的是自己的獲救,應該還在歹徒的意料之外。

自己暫時還平安無事這一點,是唯一的一點優勢。

然而下一秒鐘便禍從地出,就連這僅剩的一點優勢也快保不住了。

茜茜正在探出身子觀察坑底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躥出恐怖的觸手,死死地捆住了她,然後硬生生地把她拽向大坑裡。這個陰險粗暴的襲擊使茜茜整個人連滾帶跌地落入坑裡,還沒等她來得及發力掙脫,滾落坑壁中途的多處撞擊就使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等到茜茜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可憐的枕部正在地底摩擦,而且雙臂也被捆住,動彈不得。天空已經看不見了,周圍有點暗,看來自己已是被人拖入了坑道裡。

她艱難地轉動頭顱和眼球,卻馬上瞥見一個恐怖的身影!

她的前方,一個形容枯槁、似人非人的傢伙,張開著血盆大口蹣跚步行。而從那大口中伸出的噁心觸手,正捆著她的雙臂往洞穴裡拖。

看見茜茜的動靜,這個怪物漸漸加快了動作。

茜茜顫抖著,心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快。她的腦子裡迅速閃過無數恐怖的畫面,同時也冒出許多自救的想法。不幸中的萬幸是,敵人看起來並沒有趁自己昏迷的時候殺害她或者重傷她,現在還有很大機會逃生。她慌亂地扭動,發現幸好此時只是上臂被歹徒的觸手捆住,手腕和手指還可以適當活動;而運氣更好的是,她和康氏兩人的旅行包現在還穩穩當當地貼住自己的身體。

她馬上掙扎著用雙手去摳包裡的東西,希望抓住裡面最能救命的利器——康氏的工具刀。

隨著茜茜的掙扎,怪物的觸手更加用力了。

而此時她的手裡已經死死地攥緊了那把救命的工具刀,自救的機會來了。

“不要慌!不要慌!” 茜茜內心不斷地叫道。她遵照著傑尹以前教過康氏的東西,儘量平伏著自己的慌亂,想辦法擺脫困境。

頓了幾秒鐘後,她馬上使出渾身力氣,猛然把刻意隱藏的刀子深深地扎進觸手裡。茜茜的用力之大甚至超過了自己的預計,以至於刀尖已經穿過觸手,刺入了她自己的上臂。

怪物承受了突如其來的一擊,反射性地快速抽回觸手。結果這一下反而使它受傷更甚。由於茜茜拼命抓住刺入自己上臂的工具刀硬是沒有鬆手,刀尖仍死死地穿透觸手之中,固定在一個位置。而怪物反射性地回收觸手時卻沒有注意,因為速度過快,一部分觸手硬生生地被不動的刀刃從橫截面的中部撕裂成兩半!

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茜茜顧不上手臂的疼痛,拔出工具刀撒腿就跑。

而怪物此時嘴裡像含著半條撕裂的破布帶,分叉撕裂的前半段觸手耷拉在地,十分狼狽。然而這次受傷並沒有把它擊退,它馬上鑽入土裡準備下一次襲擊。

沒等她跑出坑洞,觸手不知從哪裡又躥出來,襲向茜茜的腳踝。

而突如其來的一陣地震,恰好使茜茜冷不防地摔了一跤。意外的地震和摔跤,導致怪物失算了,觸手沒有得逞。摔倒的茜茜起身之餘,看見在腳後跟悄悄縮回泥土的,那條像蛇舌一樣恐怖的分叉觸手,馬上跑得更快了。

被噁心的觸手嚇跑的茜茜,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體力,一直拔腿飛奔,有彎就拐有洞就鑽,一路上沒碰到死衚衕確實是好運無比。然而只會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跑,使她完全迷失了方向。

“不行!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

“開動腦筋!開動腦筋!開動腦筋!”

她心裡不斷蹦出話來努力使自己鎮定。

危急時刻,稍稍鎮定下來的茜茜終於適時地回想起應對緊急情況的辦法,滿腦子都充滿了傑尹對康氏的教誨。

她開始愈加冷靜,回想剛才與敵人有限的接觸,一點點地分析敵人的情報。

首先是這個歹徒的身體。雖然外形很像人類,但也只是看起來像而已,這個傢伙流露出來的非人氣息實在太多了。那樣乾枯的身軀,那樣恐怖的大嘴,而且還能從嘴裡伸出長度不符合常理的觸手,實在超出了普通人類的範疇,只能稱其為怪物。而傑尹也說過,外國會有各種各樣難以想象的怪物,可能這個就是其中一種吧。

其次是這個怪物的攻擊手段。雖然不排除它可能會有更多種多樣的攻擊方法,但目前主要都是透過觸手來襲擊自己。而且也並沒有看到怪物手裡有拿著什麼武器。茜茜推斷,是怪物過於輕敵,覺得不用武器也能搞定一個女流之輩?不過要從力氣上勝過它看來是不可能的了。雖然這怪物的手臂像枯萎的植物枝幹一樣,但嘴裡伸出來的觸手自己可是完全招架不住。就算它的手臂可能力氣不大,但這個觸手使出來的力氣絕對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這個觸手在已經被工具刀割裂受傷的前提下,還能繼續襲擊自己,實在是很危險。更恐怖的是,這傢伙能夠在昏暗的洞穴內神出鬼沒,貌似也擅長藏身於泥土裡。那它到底是怎麼找到自己的?是怎樣用觸手準確地發動襲擊的?難道是那種能像蛇一樣感知對手的怪物?還是能感知到對手在地面奔跑所產生的輕微震動從而定位?總之,敵人的感官非常靈敏,對於逃跑實在很不利。

再次是這個怪物目前好像並不急於殺害自己,可能是想把自己帶向巢穴然後困住。這傢伙不在坑洞外頭趁大好機會殺了自己,而是把自己拖進坑洞內,其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還有,這些坑洞絕對有問題。這些應該都是歹徒預先挖好的坑洞,第一步是製造陷阱,故意使對手掉落進大坑裡受傷;第二步則是把落入大坑的對手再帶到坑洞深處。這坑洞裡面鐵定有更危險的陰謀詭計,中計的夥伴們很有可能也跟自己一樣被拖入這些亂七八糟的洞穴裡。糟糕的一點是絲毫沒有聽到別人的聲音,他們是已經昏迷了麼?總之沒有能力救人了,必須儘快找到出口離開此處。

另外,這個怪物會不會還有其他同夥?絕對有。大家落入大坑後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然而其餘三人很快就不見了。分析一下的話它的同夥肯定不少,所以才能那麼快就把三個人全都弄走。此後自己再沒有見過其他夥伴,或是聽到其他夥伴的聲音,也再沒看見康氏魔裝的蹤影。但是也不能設想他們全都已經遭遇不測,因為這對自己脫險全然沒有一點好處。

自己的體格和力量全然不是這個怪物的對手,必須儘量甩開它,避免它的襲擊,同時找到出口,或者找到同伴。

那到底是優先考慮找出口脫身,還是優先考慮找同伴好呢?

優先考慮自己脫身的話看來勝算比較大。因為看到委託前來抓捕歹徒的肯定不止自己一夥人,有其他人會來這裡的機會非常高。到時上到地面後應該可以很快找到援手。但同伴們的獲救時機很可能就這樣被耽誤了;

優先考慮救助同伴的話,當初就不應該醒來。繼續裝作昏迷被敵人帶到坑洞深處的話,有很大機會會遇見同樣中伏的同伴。但危險性太大了。而如今自己已經拼了命逃跑,本身沒打算殺害自己的怪物現在很可能也會臨時起殺意,再被它抓到的話很有可能就這樣直接死在此處。但當初康氏第一反應使喚魔裝不顧一切地救下自己,自己現在又豈能撒下同伴獨自逃跑?

不行,越想下去形勢對自己好像越來越不利,簡直雙腿都要害怕得發抖脫力了。

旅行包裡的藥箱有沒有能令人鎮定的藥呢?趕緊搜一下吧。

可是連手都開始發抖了。面對滿箱藥品,被壓力纏身的茜茜竟一時感到無所適從。

想法太多,始終沒法下定決心。

總之先逃跑吧,只有繼續活下去才有下一步翻盤的可能。

但最好的防禦可能是反擊,而不是逃跑。

可是剛才摔傷的地方還很痛。自己身上都有傷還談何反擊呢?

她馬上翻開藥箱給腿上弄了點藥,絞盡腦汁思考接下來趕緊該怎麼辦。

她一邊塗藥,一邊凝神苦思了好久。

而敵人也再次悄悄地來到了附近。

茜茜剛剛收起旅行包準備起身,下一秒間,土裡躥出的噁心觸手就再次纏上了她的腿。

太快了,這傢伙太快就找到自己了。

不管怎麼跑,跑多遠都沒有用。

幸好工具刀還穩穩地抓在自己手裡,被拽到地上的茜茜馬上用刀往觸手上招呼過去。

怪物的反應也很快,眼看刀快扎到裡面,它馬上稍微回縮觸手,躲過攻擊,然後又以詭異的速度在回縮的半途再次進攻,再度纏上茜茜的腿。

“這個噁心的傢伙!死!死!死!”

茜茜一次又一次發狂般地扎向觸手,然而觸手只是輕輕鬆鬆地依靠靈活的回縮躲過反擊,爾後一次又一次地再度纏住她的腿。

甚至像在有意戲弄茜茜一樣,一會兒纏住她的左腿,一會兒又換著纏住她的右腿,茜茜雙腿一通亂踹,緊張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然而茜茜的一頓亂扎還是終有命中的時候。

怪物卻好像預料不到自己靈活的觸手竟會被扎傷,連它自己都頗感意外,愣了一下。

趁著怪物發愣的一瞬間,機會來了,茜茜再次沒命地飛奔。

她一邊慌不擇路地奔跑,一邊狂亂地伸手進包裡搜尋,希望還有什麼救命稻草能夠恰好出現在自己手中。

但是運氣太差。一轉眼,茜茜不知不覺就跑到了一個有積水潭的洞穴。眼看被逼到絕境,而且自己不聽使喚的慌亂雙腳直至最後一刻才停在水潭邊緣,幾乎剎不住身子,差點就要摔到水裡。

背後再次出現了怪物的身影。觸手詭異地扭動著,甚是噁心。

茜茜焦急地從包裡掏出幾瓶藥粉,厭惡地奮力把瓶子悉數扔向怪物。

再次令怪物發愣的是,憑自己的身手居然沒能躲得開亂扔過來的瓶子。它原以為自己本來能夠全數躲過,而現在卻有一瓶還正中自己的觸手。不過即使被砸中了也沒什麼傷害,反正不痛不癢。

扔出的瓶子全都碎開,有的撞向洞壁,有的摔在地上,粉末灑的到處都是。

怪物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茜茜。

背後除了水潭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茜茜決定孤注一擲。她最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冷不丁地向後躍去,同時在半空中用刀往黑色物體表面大力一劃……

怪物本能地衝向前,琢磨不透這個女子要幹什麼,也不知眼前將要發生什麼事。它的眼睛最後捕捉到的,只是隨之定格一般的畫面:即將掉落水潭的女子,還有她向後起跳後順勢丟向空中的黑色物體和刀子……

緊接著女子全身落入水裡,整個洞穴突然莫名其妙亮起火光!

爆炸的氣浪使洞穴發生崩塌。

真是千鈞一髮的瞬間。

儘管沒什麼把握,但是時機卻計算得很準。躲在水裡的茜茜直到憋不住氣才掙扎著爬上岸邊。看著陷在土裡的敵人只露出半條燒焦的觸手,茜茜不住地喘氣。

真是一次全憑運氣的絕地反擊。

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兩腿的膝蓋至今都還在發抖。她慢慢地挪著步子,甚至不相信自己居然還能走路。

然而死灰般的觸手卻再一次從土裡躥出,從背後纏上了茜茜的脖子!

原來敵人只是詐死!

斷掉的觸手又不知不覺地再次重生!

而且重生分裂開來的另一條觸手又從土裡鑽出,緊緊地纏住了茜茜的手。

被炸得扭曲的怪物顫顫巍巍地爬了出來,抖落身上的泥土,僅餘的肢體像朽木一樣支撐著焦黑變形的身體。

脖子上的觸手越來越緊,茜茜的呼吸漸漸停止,意識開始模糊。

這一次……

是缺氧導致的幻覺嗎?希望的亮光彷彿像遠處的一道閃電,突然貫穿了邪惡的怪物……

*註釋:

1.茜茜因為突如其來的地震而摔倒,同樣很可能跟前幾話鋨龍芾的震地攻擊有關。

2.本大陸的“動物”和地球上的動物有所差別。本大陸上並沒有被稱作蛇的動物,而是有著像“蛇”一樣的族裔和怪物。同理,前幾話出現的“豹”也一樣。以後如果文中無意中出現了地球上動物的稱呼的話,也不再敷述其中的區別了(其實是懶得再說明了)。

3.茜茜給自己療傷的時候想到了反擊的辦法。她原先想把帶有劇毒的藥物塗上手腳,可惜藥箱裡並沒有這樣的藥物。但她臨時想起海印漢墓曾經交代過,某些止痛用的酊劑同時兼有強力的麻醉作用。靈機一觸的她決定放膽一試。於是茜茜試著用藥箱內的止痛酊劑偷偷塗滿了自己的手腳,希望敵人一旦用觸手攻擊自己,在觸手接觸到自己手腳的同時,從而將塗滿手腳上的止痛藥劑吸收。雖然少量藥劑沒能使歹徒丁完全麻醉,但結果還是成功使敵人的身體產生不適,動作從而變得遲鈍了下來,所以期間連敵人自己都為動作變鈍而頻頻感到意外,間接令茜茜成功的機會大大提升。另外,其實茜茜在當時不僅在手腳上塗了止痛酊劑,還不加選擇地塗了帶有熒光的外用藥劑,想以此使敵人的觸手帶上熒光而暴露行蹤。但她慌亂中不周全的設想卻忽略了該藥也會使自身手腳帶上熒光而更容易被人發現的缺點。可惜該藥劑被皮膚吸收後熒光效果並不是很好,而歹徒也並不是完全靠視覺捕捉目標。幸而後來有發動精靈魔術強化感官後的婓爾蕊正在附近尋人,她強化後的眼睛對熒光十分敏感,而終於透過熒光的痕跡和爆炸聲及時找到了倖存的茜茜。而茜茜最後暈倒前看到的“貫穿邪惡怪物的閃電”,則是恰好及時趕到的婓爾蕊的得意技之一。

4.茜茜有意扔出裝有硫磺粉的瓶子,準備孤注一擲。硫磺粉末可作為外用藥,同時也極容易導致粉塵爆炸。特別在洞穴這種狹小的空間內擴散更是危險。有的文獻上提及,硫磺粉末的最小點火能量只有15mj,硫磺粉塵的爆炸下限質量濃度也僅為每立方米35克。加上硫磺為電的不良導體,揚起的硫磺微粒極易跟周圍環境發生相互摩擦,不可避免會產生靜電,從而很容易導致爆炸。而茜茜最後掏出來的黑色東西,大概是在旅行中用來摩擦生火的物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