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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人和狗

精挑細選,音眸給鳥人找出一個大概不會有危險的案子,“人犬倒置案”。

一般來講,喜歡錦上添花的人和落井下石的屬於同一批。女兒國事件地府多名判官受牽連下獄,閻羅們立刻著手選拔新判官。新官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嚴查“前任”,力圖在各個方面抹黑前任。可是這些新官大多數都是“前任”的下屬,那些“違法案件”大多數都有他們的行為,如果真的“嚴查”他們自己恐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不過,還是那句話,現在是新官落井下石時間,以及新官的下屬錦上添花的時間,至於什麼時候“新官落井”,什麼時候“新新官下石”,以及“新新官下屬添花”,那就只能等著了。

人犬倒置案並不複雜,即,本該投入人胎的進犬胎,本該入犬胎的入人胎。這事是已經落馬的某個判官做下的荒唐事,據說那人在某次酒宴後突發奇想,想看看人變狗狗變人會不會很有趣,於是便有了這個案子。此案在判官圈比較出名,被稱為“權判之判”,即大判官隨意用權力戲耍六道生靈的判決。不過那個判官當時勢力很大,沒人敢管,直到事發才被新官下令改正。

這案子並不屬於108派出所必須辦。108派出所與其他地府機構不同,鳥人他不接案子,而是挑選案子,想辦哪個辦哪個,如果不是因為受傷,不敢選有難度的案子,他是不會做這個。騎著麒麟,帶著心情不是很好的鞦韆,一家三口按照卷宗記錄前往人間尋找人狗倒置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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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江口孝天鎮。

這個孝天鎮據說是二郎顯聖真君遇到哮天犬的地方,大家都那麼傳,至於真假無人知道。大概是由於傳說的原因,此鎮人不少,狗更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那麼幾條狗。鎮民和狗的關係非常好,人待狗如親人,狗侍人似子女,歷代出現不少為主人犧牲的“英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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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比“英雄狗”,最近的一個事情更加值得討論。楊家是本地大戶,十幾年前誕生一個小少爺,而幾乎同一時間,楊家的一條狗生出一隻狗崽。出身“狗鎮”的楊少爺自小與其他孩童不一樣,他很怕狗,尤其是和他同一天出生的那條,遠遠看到就會渾身顫抖,而那條叫小黑的狗也和其他狗不一樣,它不但不忠誠主人,反倒三番兩次咬傷楊家人。由於兒子怕狗,而狗又不聽話,楊家不得不決定把小黑送走或殺掉,可沒想到沒等大人們動手,楊少爺竟然不顧小黑的撕咬,硬是護著它,跪在地上嘴裡哭唧唧的哀求“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對不起他,他就是咬死我你們也不許送走他,不許殺他,我不是你兒子,他才是……”這事迅速在十里八村傳開,大家都說可能是楊少爺和小黑投錯胎。當然,楊家人是不會承認“投錯胎”什麼的,不過他們也沒法在對小黑做什麼,因為楊少爺揚言如果殺掉小黑,他也跟著一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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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凡人還蠻有見識的嘛。猜的挺準啊。”鳥人坐在鎮子茶館裡笑道。

這件事怎麼處理呢?如果按照地府的指導意見,楊少爺和小黑會被鬼差奪取壽元,強行帶走魂魄,重新投胎,不過烏鴉覺得這樣有些不近人情,畢竟如果楊少爺死了,楊家人會很傷心。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承受傷心的結果呢?

“可是小黑本不該是狗,楊少爺也不夠資格入人道的,你不處理的話,不太公平吧。”鞦韆說。

“也對。”鳥人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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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楊少爺為狗求情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緩和一些,小黑不再沒事就咬楊少爺。某天,二人去河邊玩耍,兩個“壞蛋”盯上小黑。“小孩,你這狗,賣給我吧。”壞蛋說。楊少爺搖搖頭,“不。不賣。”壞蛋本來也沒想著買狗,一把推開楊少爺伸手抓狗。小黑受驚,張口就咬,抱著壞蛋大腿不放口。“哎呀!”壞蛋一號大怒,“鞦韆,弄死它!”壞蛋二號不知從哪掏出一杆槍刺向小黑。“不要!”關鍵時刻,楊少爺不顧危險,縱身撲向小黑。“噗!”黑槍直接穿透楊少爺。“嗷~~!!!”小黑眼見楊少爺為救自己犧牲,仰天長嘯,衝向準備逃跑的兩個壞蛋。“殺了它!”壞蛋一號又喊。“噗!”壞蛋二號回頭一刺,貫穿小黑……

等到鎮子裡的人來到現場,只見腸子流一地的小黑全力爬向楊少爺,滿眼淚水,這次小黑沒有咬楊少爺,而是用舌頭舔舔他,像個普通的狗一樣。人狗皆亡。

楊家人悲痛欲絕,為楊少爺和小黑舉行盛大葬禮。葬禮開始沒多久,大門口來兩個道士,聲稱感動於人狗之情,可以救回兩“人”。楊家人自然是樂意之極,只要能救活楊少爺願意贈送全部家財。兩個道士搖搖頭,說道:“你家的錢我不要,想救回楊少爺需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道爺請講,什麼我們都答應。”楊家人說。道士指著小黑說:“你家少爺原本的壽命就不多,反而這狗兒長壽。我決定將他們二人壽命相連,同削同長。既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便也同年同月同日死吧。我希望救活他們後,你們能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小黑。是像真的家人那樣,不是所謂的‘家人’。”“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以後小黑就是我二兒子!”楊家人發誓絕對對小黑好。兩個道人很滿意,然後也不知瞎嘀咕些什麼,楊少爺和小黑竟然真的復活。活過來的兩個“人”相視對看,抱在一塊,大哭不止。

從此以後,楊少爺和小黑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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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這樣處理怎麼樣?”鳥人笑著問。

“還行吧。”鞦韆說,“但其實對小黑還是不公平的,畢竟它本該是人道的。”

“古話說:人生幾有生死交。楊少爺能毫不猶豫赴死,小黑得到的東西是無價的。”鳥人道。“走吧,回去吧。地府的案子還真是又多又有趣呢。”

“走嘞!”鞦韆愛惜地摸摸麒麟,三人飛往地府。半空的時候,鳥人對著某處揮揮手,一隻玉佩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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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天鎮附近某座高山,某座建築物。

“奶奶,奶奶,”一群姑娘急忙跑到一個年紀很大的婦人旁,“山門的霧氣散了。”

“哦?散了?”老婦人一點不驚訝。

‘奶奶,我們想走,你一塊嗎?’年輕姑娘問。

“我不走。”老婦人說,“我不想離開這。”

“奶奶,你不走,等哮天犬大神回來,他又會罵您的。”年輕姑娘說。

“不會。”老婦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塊玉佩,“大神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啊?不會回來?”年輕姑娘們不解。

“走吧走吧,帶一些值錢的東西,走吧。”老婦人站在大門口,看著滾滾紅塵,“我自小不喜人世,能得哮天犬大神選中,自覺幸運。你們走吧,你們還年輕,去紅塵走一遭吧,若有一日膩了,再回來,我一直在這等著你們……”

那一天,孝天鎮出現了一個深山古廟,孝天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