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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番外(六)

“你怎麼樣?”呼延霖看著已經插入了宋明胸中的長矛,已經嚇得沒了主意,她的手顫抖的往著那傷口處而去,卻始終不敢去碰那根長長的鐵矛,只能捂住那一處然後哭著問向宋明,此時已經是嚇得魂不附體了。

宋明此時感覺自己胸口處異常的疼,還感覺那一處硬硬的硌著自己疼的發慌,就跟那次被賽婭刺中的時候一模一樣,他想著自己是不是這次以後就真的再也見不到這個會小心翼翼跟在自己身後的姑娘了?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些心裡發慌,這種不能再見不是生離,不能在打聽訊息,不能偷偷的去希望她能夠過得很好。

想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撫向呼延霖的臉,然後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將後隅出兵的事情怪到你的身上,這本來就不是你能左右的,是我自卑,我一直在想你是公主,是萬金之軀,怎麼可能和我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在一起呢?其實是不是兩個國家的人其實不重要,一直都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耽擱了你這麼多年,對不起。”其實想來他自私的很,無論是還在軍中任職的時候,還是現在辭官遊走山川的時候,他想到的從來都是將呼延霖推開,推的遠遠的。

宋明在這一瞬間突然想明白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賽婭就像是純潔的白雪,想要激起人的保護欲,而呼延霖則是明媚的太陽,誰能夠不為太陽的明媚而心動?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剛剛在四國比試的大典上就已經心動了,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人推開,若不是已經心動,何曾需要急急忙忙的將人推走?

呼延霖聽見他說的話,只是搖了搖頭,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噼裡啪啦的往下掉著,一邊捂著傷口處一邊說道:“你別說了,你別說了,我們去看大夫,你挺住好不好?”

然而,那些兇狠惡徒卻不會讓他們兩個就在這敘舊,此時劉慶已經帶著人追了出來,看見之前抓的那個男的已經躺在了地上,剩下個姑娘,便放了心,直接舉起了自己手中另一個鐵矛朝著呼延霖的後背扎了過去。然而,此時的呼延霖卻絲毫未曾察覺到……

陽春三月,南邊阱牤的一處小鎮裡,剛剛採買好東西的兩夫妻從商鋪裡剛剛出來,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便往著城外慢悠悠的走了過去,他們的馬車拴在城門口,特意找了位熟識的老伯看著,等看到他們兩夫妻過來才算是將馬車交於他們兩人。

“我說這些東西不用買,你卻非要買,買多了又是我自己一個人吃。”那男子作為丈夫,雖然口中說著埋怨之言,但是難掩裡面的寵溺語氣,又恰巧看見路邊的花兒開的正是茂盛,便順手摘了一朵。

此時

已經上了馬車的女子在車內只是癟了癟嘴,她抱著自己剛剛從點心鋪子裡買回來的軟糕說道:“只是買了一點點而已,這次都是我喜歡吃的,不會剩下的!”剛剛要去打還在外面駕車的丈夫時,便突然感覺自己鬢邊多了些什麼,伸手去摸,像是花瓣一般,便將手收了回來笑了起來。

“幸虧是帶你在南邊竹林這隱居,要是在我們老家,母親瞧見定然會說你不會持家的。”宋明聽見呼延霖沒了聲音,便繼續說道:“你在車上別睡,免得著涼,還有,讓那些暗衛離咱們遠一點罷,上次諾兒出去的時候回來問我,為什麼咱們家門口會有一些黑色的影子,還以為見到鬼了嚇得不行,要我哄了好半天。”

隨著車內人小聲的回答,太陽的餘暉中馬車漸漸的隱沒在了前面的竹林裡,沒了蹤跡。

隆安十九年 春

當朝發生了一件舉朝震驚的事情,那就是丞相唐識致仕了,朝野上下無人不感到震驚,接連幾日丞相府門前都車水馬龍,無一不是前來求見丞相的,可是卻一個人都沒能見到唐識的人影,全都被客客氣氣的暫時請了出去。

隆安帝也是頭一次感受到了壓力,作為宣德帝當年的貴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這些年為了母家勢力一直都在與她這親子暗中爭權,眼看著外戚這些年已經被打壓下去,然而剛剛收回來的政權才安穩下來,丞相卻上書說要致仕,這於他來說並非是什麼好的事情。

“聖上,派去丞相府的人回來了。”新上任的總管太監是從小就跟著隆安帝的,他剛剛得到傳報說是被派去丞相府的人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在外面候著,等待著隆安帝的召見,便急急忙忙的往著大殿內去通報了。

隆安帝生性便是個不拿事的,現在聽見這個情況自然是在大殿之中來來回回的走著,沒個安生。聽見有傳報說是人回來了,便立馬走了過去然後宣了那些人覲見。

“你們也沒見到丞相?”隆安帝聽見回來傳話的人說道自己也未曾見到丞相,便氣的一時間甩了桌上的茶杯,捶了桌子,看來丞相這次確實是下定了決心致仕之心堅決,他是勸不住了。

而在丞相府的府宅裡,整個府裡的人在外面看著還算是震驚,瞧不出來什麼事情,但是內裡面已經完全亂了套了,所有的人都在苦苦隱瞞著唐識突然消失不見的事情,而且府裡面的夫人已經暈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現在唇色都發白,更是破天荒的遞了信送到了紀俞的府上想要求唐依依幫著找一找人。只不過紀家前兩個月剛剛辦了紀北的成婚之事,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何又突然更是全家出去遊玩,找不到人影了,也沒人能夠幫上忙。

然而此時所有人都想見的唐識卻並未在京中,而是被一群人蒙著眼睛給綁了直接放到了轎子中,不知道要帶到哪裡去,這樣的情況也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月了。

每日都有人前來特意為唐識餵飯,卻並不會為他鬆綁,那態度說不上好,卻也暫時說不上話,倒是讓被蒙著眼睛的唐識暫時放下了心,畢竟真的想要他性命的人,應該不會這樣還算得上客氣的對待他。

就這樣又走了大半個月,這一行人才算是停了下來,被放在小轎子裡被帶出去的唐識突然感覺到周圍好像是自己來過一般的熟悉,那種味道他曾經聞到過,是在春夏之交時候泥土散發出來的腥味,這種味道叫他原本還算是淡定的心,又再一次起了波瀾。

“見過毒王,人已經好好的帶回來了,此時正在外面,不知道要不要帶進來?”那一路上奔波勞碌帶著唐識的人,此時已經跪在了地上,仔細稟報著。

地上跪著的人臉上帶了鬼面獠牙的面具,一身衣裳更是與大梁人穿著不同,上面顧著許多的銀色飾品,又有像是細小的鈴鐺一樣的東西掛在裸露在外的腳脖上,走起路來會發出清響。

而此時他說話的人則是坐在上位上,臉上也帶著一張面具,只不過那面具瞧著要比底下的人製作更為精細一些,鬼面獠牙變成了一張薄如蟬翼的半臉面具,遮住了原本的面容,但是不難從那張薄唇上看出此人是個冷漠之人,他身上穿著的要比之這些人更加繁瑣一些,倒是與那之前見過的西淵大祭司更像一些,神秘而讓人心生畏懼。

“將人帶進來。”被稱為毒王的那人聽見底下人的話,便張口吩咐了一聲,聲音冷冰冰的更無一絲的波瀾起伏。

那人領了命便朝著外面而去,到了門口的時候便對著那些站在唐識身邊押解的人說道:“將人帶上來。”

唐識聽見那人說了這句話以後,自己身後就有兩雙手推了自己的身子一下,便立馬順著前面的人牽引朝著前面而去,大抵上知道他此時蒙著眼睛瞧不見東西,在上臺階的時候還會小聲的提醒一聲,越走他便越發的感覺這個地方熟悉,也猜到了到底是什麼人帶了他來。

坐在主位上的毒王看見唐識人已經被帶了上來,他一雙眼睛裡滿是冰霜,卻還是制止了那些人想要推人下跪的舉動,揮了揮手,整個大堂之上便只剩下了唐識和他兩個人。唐識到底是年紀大了,那兩鬢上的白霜加上已經佝僂的身材讓上位坐著的人感到一陣的刺目,不由想到是不是那個人如果還活著,現在只怕也是這個樣子了。

被蒙著眼睛被綁著的唐識此時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而毒王也沒有說一句話,這種寂靜一直持續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那在上位坐著的毒王才說了話:“大梁的丞相果然厲害,竟然這般沉得住氣,怪不得能夠有現在這些成就。”

唐識聽見這話,手動了一下,張口說道:“這麼些年了,你竟然還是無法釋懷。”

大抵上是唐識這句話太過於輕飄飄,將在上位坐著的人那根不可觸碰的線給勾到了,便直接揮了手朝著前方的唐識面前打了一掌,那一張帶的勁風直接將唐識眼前蒙著的黑布盡數撕裂,將原本還看不見一切事物的唐識終於解放了出來。

睜開眼睛的唐識,有一瞬間是不適應的,他被蒙著眼睛將近一個月,此時見到有光便覺得十分的刺眼,老眼昏花之中依稀能看到前面上位處坐著的人和他穿著的那一身衣裳,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令人厭惡,會牽扯出來他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陰暗時光。

看到唐識已經慢慢睜開了眼睛,那被稱呼為毒王的人此時冷笑了一聲,他並未說話,而是盯著唐識的表情,不知道想要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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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的便是空曠的大殿,這裡就像是一個地宮一般,幽暗富有神秘感,可是很明顯從大殿頂上射下來的光來看,這並不是真的是建立在地下的宮殿,而是周圍的樹木抬高將此處給遮蓋了起來,周圍的樹藤將大殿的柱子圍繞起來,所有攀爬的植物順著大殿的牆角處攀附而上,慢慢的遍佈在牆上,有力的吸附在上面,爬到了他們曾經想不到的位置。

唐識在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心中那曾經深埋的陰暗過往再一次從腦海中浮現而出,他想到了曾經日日夜夜被從牢籠中帶出來,被一次次的扔下毒坑裡試毒,一次次的從撕心裂肺中掙扎中挺過來,又一次次的被重新關回那個牢籠中,還有那個從光芒中走出來的女人。

西淵,一個以蠱毒,暗殺,冷漠聞名的古國。

這裡有才能有天資的人從來不會因為皇權而去爭執,他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研究著自己的蠱毒到底成沒成功,而只有那些低等的人才會去想如何去爭權奪勢,怎麼去掙錢。

所以冷漠是西淵人沒個人從生下來就學會的一件事情,因為這裡沒有人權,只要家裡窮的人連生下的孩子能否活著,都不是他們能夠決定的,更有甚至會直接將孩子賣掉,求得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資活著。

唐識就是那些被從小就被賣掉的人,無論他多麼聰明,無論他是否有才能,他的父母都沒有等他成長以後來決定,而是在他還處於襁褓之中就已經放棄了他。而非常不幸的就是他沒有簡簡單單的被賣到那些還有一些光明和活路的地方,他直接被賣到了這個令人覺得可怕的暗宮中,成為了試毒人。

每一天每一天,唐識從小到大,吃過最多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毒藥,所有剛剛煉製出來的藥物第一時間都會被餵給這些被買回來試毒的人,用來看藥效,從嬰孩到老年人,無一倖免。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唐識本身就身體的抵抗力比較強,直到他十四歲的時候,還能夠好好的存活下來,即便還是會每一段時間內便被拉出去試一次毒。

這裡能夠有出頭之日,太難了。

其實疼的久了慢慢的也就能夠習慣了,因為麻木了,如果他不曾知道外面的世界和自己不一樣。可是在很多時候他卻還是無法認命,因為跟他曾經關在一起的一位長者在最後一次跟他談話的時候,還講過外面是多麼多麼的好,有他未曾見過的藍天和白雲,還有那些他未曾見過的美好。試問,在知道所有的一切位置的美好以後,一個人可能真的會不心動嗎?

唐識沒一個無法入眠的夜裡都在想,自己能否有一日從這裡走出去,不用疼得死去活來,不用去吃那些他看著就害怕的蟲子,更不用看著這個牢籠裡面的人一個一個被拉出去,但是突然卻有一天發現,這些人裡有一些已經消失了。

而就是在這樣的期盼之中,唐識抓住了機會。

那是暗宮第一次將所有人放出來,無論是老還是少都要面臨第一次的逃亡,他們都在這個森林裡四處奔跑著,都以為能夠九死一生跑出去,而後就不用再被當人毒人,可是唐識卻好像從這個現象中看到了和那些毒蟲一般的命運,那就是活下來的最厲害的,會被當成母蠱,成為這些人手中最成功的一樣武器。

他躲開所有人的視線,悄悄的找了地方躲起來,躲在樹洞中,看著那些人去吃這裡投放出來的食物,看著那些人互相廝殺,看著最後活下來的人被一個一個重新帶到那個暗宮中,他不知道這些人的命運是什麼,但是絕對是比毒人還要悽慘的結局。

“你是誰啊,為什麼會躲在這裡?”就在唐識為了這些天一直餓著而沒有力氣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女孩,一身的紫色衣衫,薄紗輕飄飄的蓋在她的臉上,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站在那裡就像是從密林深處走出來的神女一般,那大概就是神女吧?畢竟那麼好看。

然而他還沒有說話的機會,就聽見已經有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噓,別說話,你是一直在這裡嗎?下一次我來找你的時候給你帶些好吃的好不好?”那個女孩在聽見他腹中響了一聲以後笑了一下,而後便轉身朝著那邊發出呼聲的地方而去。

唐識唯一記得的確實那個女孩在轉身離去的時候,回首朝著他看過來的樣子,很美很美。

唐識再一次見到那個姑娘,是在一天以後,他以為只是一句戲言而已,但是看見那個姑娘舉著自己手中的食物遞給他的時候,才知道原來真的能夠活下來了。自那以後,唐識住著的地方便再也沒有變過,一年四季之中他都躲藏在那個樹洞中,高大的樹木,終於有一日再也隱藏不住自己那高大的身形的時候,他想自己該跑出去了。

可是,他卻猶豫了……

“我是這個暗宮裡的人,父親不會讓我走的。”那個姑娘已經長成了美麗動人的模樣,她一身都穿著繁複而高貴的衫裙,只是臉上的輕紗一直都未曾變過,那雙深邃能夠吸引人的眼睛看著唐識,猶豫的張口說道:“父親說,以後我要嫁給新一任的毒王,會剩下孩子,會在這個暗宮裡一直到老,我的一切都已經是規劃好了的。”

唐識卻第一次皺了眉毛說道:“可是你真的喜歡那個會新一任的毒王嗎?外面的世界你沒有看過,一切都比暗宮中的東西來的有趣,我走了以後,就不會再回來了,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她真的不會後悔嗎?也許當時的她無法給出答案,可是在多年以後,唐識連這個問題都不敢再去問一問,因為他知道,那個曾經照耀了自己整個青少年時期的姑娘會後悔。

而原本還沉浸在記憶中的唐識卻突然被從中拉了回來,因為剛剛一直未曾說話的人,他開口了。

坐在上位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毒王在看見唐識那已經渾濁的雙目中流露出來的嚮往和迷戀神色,便知道唐識一定想起了那個人。

“你想到了什麼嗎?”這一次毒王不再是遠遠的坐在那裡,而是一步一步往著唐識這裡走了過來,可是卻在三步開外的地方再一次停了下來,他覺得唐識這種人不配被自己觸碰到,無論是以何種身份。

唐識看著眼前這個高大挺拔的的男子,面上全是愧疚,他想要往著那人身邊走去,卻還是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見了面前之人眼中透露出來眼神,那是厭惡,更是仇恨,厭惡到只怕自己碰他一下都會覺得髒。

“伏濡,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能原諒我?”唐識看著那人說到,聲音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

那已經被認出來身份的人,此時已經摘了面具,露出來的正是當年在比試樂曲中的君子之一,伏濡。他雖然模樣未變,但是身邊的氣場已經變得陰暗至極,只不過這樣的他反而好像更像是真的一般,這才是真的他。

伏濡看向唐識,他的眼神之中盡是冰冷,口中的質問倒是未曾猶豫:“我為什麼要原諒你?唐識?如果不是你,我和依依不會一生下來就沒了孃親,如果不是你,母親不會早早的就離世,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死的那麼慘,這一切都是你,都源自於你的私心!”

這一聲聲的質問,問向唐識的時候,將他心裡那些藏著的東西悉數全都扯了出來,在朝陽上風光了一輩子的人,誰能夠想到他的一切其實都是踩在妻子的屍體上建立而成的?想到這裡,他被綁著的雙手抬了起來抓向了自己的頭髮,暗暗的撕扯著。

伏濡看見唐識這般的樣子,只是冷冷的從自己懷中扔出來一樣東西,那是一隻銀色的鐲子,大抵上是因為年份太久了,便有些發黑發暗,就像是曾經唐識和伏濡母親的那段感情一樣,已經摻雜了太多的東西在裡面,不再清澈,不再美好。

“若不是你怕母親耽誤你的大好前程,若不是你偷偷將信報給了暗宮的人,他們就不會來抓母親,一本毒經而已,若不是雷老把我們兩個帶出去,只怕現在沒人能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事情了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腳踢了一下那鐲子,而後繼續講道:“母親被帶走的時候,讓我交給你的,她說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並且會拿著她的生命起誓,她會日日夜夜糾纏在你的身旁,看著你所有在意的東西最後都離你而去,無論是權勢,還是你所迷戀的那些光明和美好。”

唐識看見那鐲子滾到了自己的腳邊,卻沒有勇氣去撿起來,那鐲子是他們跑到大梁的時候買的,他還記得那時候伏濡的孃親有多麼開心,剛剛生下伏濡的她身子骨還很弱,纖細又白的手腕帶著銀色的鐲子,那是他感覺最開始的時候。

“我沒有想到,我沒有想到她會因此喪命,她是毒王的女兒,即便是被抓回去也不會出事的,可是我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倔強,寧可死都不回去。”唐識此時眼中已經流下了淚水,只不過年紀大了,那眼淚也只是糊在眼睛上,這倒是他這麼多年唯一一次真的放下了體面的時刻。

伏濡看向這個蹲在一直在說著歉疚之語的男人,不禁有些想笑,他從來都不相信鱷魚真的會流出來眼淚,就像是他不會相信唐識真的會不知道把一切後果都算出來,一個能夠稱相的人,會沒有心計料想到結果?

“唐識,我覺得你這個人一貫最會騙人,無論是騙母親,還是騙依依,但是最能騙的是你自己,你可以為了能夠在大梁的朝堂之上站住腳跟而去犧牲母親的性命,也能夠為了宣德帝的威脅,而去讓依依作為藥引而去犯險,我在想,你真的有心嗎?”

伏濡的話直直的戳中唐識,就像是被扯下來一層遮羞布一樣,他所能夠欺騙自己的謊言一瞬間都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所打破,不得不說,能夠瞭解自己的永遠是自己的對手,而這個對手還是他親生的,帶著他所遺傳的血脈性格的人。

他想要能夠在大梁朝堂上站住腳,只怕宣德帝不可能查不出來伏濡母親的身份,而唯一能做的便是將他們全都捨棄,這也是現在自己夫人為何會嫁給自己的原因,一切都是宣德帝用來綁住自己從而讓自己在大梁紮根的手段,可是為了能夠站穩這個位置,他按許了。

毒王的女兒,全身便是天生的至毒血脈,以後更是要和下一任的毒王在一起的,現在為了他這麼個毒人帶著那本毒經離開了暗宮,這是暗宮的人不可能同意的,而已經有了孩子的人只怕信任毒王更是會覺得臉上不好看,從而不同意這件親事,只怕她回去也是死路一條,可是他還是做了,在將訊息傳回去以後,他卻突然松了一口氣,大概天生,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最愛的還是自己罷了。

“最近一點時間,我常常能夠夢到母親,便想著應該是為了你的事情她才無法安眠地下的,故而我便將丞相從大梁帶了回來,讓你去陪一陪母親,以後,你將不再有丞相的身份,而是作為罪人,永永遠遠的在這暗宮之中,為母親的死而贖罪。”

唐識被帶走的時候,還有多少的不情願誰也不知道,他曾經捨棄了一切拿到的東西,現在卻終究歸於虛無,可這一切好像又像是因果一般,如果當年他沒有去算計他愛的那個人,伏濡沒有帶著仇恨,也許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自那以後,暗宮裡面多了一個老年人,每日都在現任毒王父親的墓前枯坐著,有時候能夠看見毒王離的遠遠的神色冷漠的看著那個老人,卻始終未曾讓命令停止,直到那一日有雪飄落而下,那個老人再也沒有從墓前起身離去。

他們的一聲,都在執念中掙扎,在痛恨中度過,在悔恨中埋葬,可是有些傷害,卻無法被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