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聽從時影的安排,在離水城安排了幾名夜鷹團的人,方便熾燃交換情報。
熾燃同城裡的夜鷹團的人接觸過後,他們便從離水城南邊出城,回到自己的秘密聚集地。
“秩序教嗎?”
聚集地裡,時影、山魈和卓妍正在聽他們幾人帶回的情報。
“秩序教我們聽過,一直以為就是個裝神弄鬼的教會,裡面還有這樣的奇人異士?”山魈滿臉的不相信,“什麼憐人扎紙,是不是你的手下在那裡胡亂編造?”
山魈混跡王都圈多年,秩序教也聽說多次,在他眼裡,在王都圈,只有有錢人和沒錢人兩種區別,一個什麼“陰曹烈火”的教會,他是一直不屑去接觸的,突聽秩序教內還有這樣的人存在,讓他更加反感。
“熾燃伴隨我多年,他在西域長大,這些障眼法他是最清楚明白的,他能這麼說,看來這些人並不簡單。”開口的是時影。
“你叫他熾燃?”山魈突然大笑:“哈哈哈,你怎麼把你的名頭放到他頭上了。”
時影看到山魈大笑,臉色突然一變,渾身上下竟滿是戾氣。
山魈感覺氣氛不對,收起了笑容,他有些尷尬,乾咳幾聲:
“你手下叫我們破城後不要去洗劫他們的教徒,這和我們一開始約定的可不一樣。”
“團長,不是。”回來的幾人連忙糾正:“那人說的是,如果你們堅持洗劫教徒,秩序教便會和你們開戰。”
“正好啊!”沒說話的卓妍也開口了:“那個叫隱士的人我倒是挺想會一會。”
“喂!你怎麼看?”山魈又看向時影。
“我沒什麼看法,願不願意去洗劫是你們團的事,我只是不太明白。”時影臉色又變得平緩:
“聽他們的口氣,破城似乎輕而易舉,我從來沒見過還有這樣的事。”
熾燃的情報比較詳細,他進入離水城後,發現秩序教的存在,一直到秩序教的教使出現,以及相互的承諾,都詳細地交待給了傳遞情報的人。
雖然沒聽到熾燃親口說到,但秩序教旗下的四名教使也讓時影有些困惑。除稱作隱士的那人外,穩婆、憐人和扎紙三人都讓時影沒有頭緒。
而他們承諾的破城更讓他不可理解。
一座防守嚴密的城池在他們的嘴裡是這麼輕鬆,同時,前去支援離水城那些老弱病殘的兵也是讓人充滿了疑問。
“王都圈看來並不是鐵板一塊,裡面比我想象的可能更加要混亂。”時影心想:“不知道季將軍是否也意識到了。”
……
離水城北郊一公里外,季雲禮軍隊駐紮處。
“季將軍,你怎麼看待熾燃的密信?”
天空已染上了黑霧,月亮微弱的光在眾人頭頂隱約可現,季雲禮的大軍已經圍城多日,雖還未見疲態,但眾人已有一絲不安。
季雲禮同龍青和王坊站在賬外,三人正看著離水城的方向。
“熾燃要我們今晚帶兵入城,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開口說話的是龍青。
“他提到的秩序教真有這樣的能耐?離水城守城士兵的決心我們這些日子已經見識了,兵不血刃就能進城,他們除了去施妖法,我是想不出第二個方法。”
面對龍青的憂心,季雲禮更顯得淡定一些,他輕笑了一聲:
“我也是想見識見識他們的把戲,所以派了柳媧帶三千精兵出發,柳媧她戰法奇謀,就算是最危險的陷阱她也能應對,他們要是想玩我們的老把戲,那就是找錯了人。”
“柳媧一旦帶兵進城,這可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了的。”王坊也開口道:“我進城最多殺殺守衛,柳媧進城,要是真有陷阱,我看整個城內都要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希望如此。”龍青又看向遠方的城池。
按照約定,柳媧進城後,一切如熾燃所說的話,便會以煙火為號,而現在遠方還毫無動靜,除了城樓的點點星火,沒有一絲的響動。
季雲禮手下五將,龍青、王坊、柳媧、時影和楚問雨。龍青為守,王坊為攻,柳媧為奇,時影為謀。
現在時影和楚問雨不在,面對眼前的迷霧,這個任務就留給了柳媧。
柳媧原為南方柳氏貴族之女,柳氏貴族在南燕王朝未統一時,就已盤踞大片南方疆域。
在十二年前,柳氏貴族爆發了最大的內亂,親族兵戈相向,血流成河。長達一年的廝殺中,柳姓彷彿成了詛咒之姓,變成為了索命的符號,人們紛紛死去,直到南燕王朝出手調停後,這場廝殺才停止下來。但是一切都晚了,昔日的名門望族成了殘垣斷壁,連柳姓都變得及其稀有。
而能在這場滅族的內亂中活下來的人,一定是在黃泉煉獄裡掙扎出來的人,更別提那時的柳媧只有十六歲。
史書將這事稱為“南柳之屠“,用來提醒世人親族之間需要同心協力,切勿同室操戈。
但是,還有不一樣的聲音,坊下還有傳聞,柳氏貴族的內亂全由南燕王朝而起,因為王朝無法容忍還有更大的勢力存在。
季雲禮沒有參與此事,他並不瞭解真相,當柳媧站在他面前時,他就已經知道,他需要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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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從煉獄裡爬起來的少女,她手上親族的血將是她永恆的武器。
徐徐燃起的煙火打斷了季雲禮的思緒。
這是他們商定的訊號,意味著柳媧已經控制了城門。
“季將軍,我們……”這下,輪到王坊猶豫了,事情進展順利地讓人不敢相信。
“哈哈!”面對龍青和王坊,季雲禮沒有任何猶豫的神情,他大笑兩聲,然後朗聲說道:
“龍青!王坊!聽我命令,全軍拔營,入城!”
夜色中,浩浩蕩蕩的“季”字旗幟緩緩地湧入了離水城。
季雲禮騎馬走在軍隊的最前面,他高昂著頭,沒有任何防備地率先進入了城門。
他對柳媧完全信任,柳媧按照約定升起了煙火,那麼就一定是萬無一失。
當他走進城門,柳媧已經在城內迎接。
她挺拔著身子,看上去端莊英武,雖然身穿著灰白的鎖子甲,但並不能遮擋她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線——那是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
她在黑夜裡,就像一頭獵豹,孔武而又優美致命。
“季將軍。”她開口說話了,她的口音字正腔圓,說話的腔調有著南方特有的轉折。
“城裡的守衛全部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怎麼打招呼都沒有反應,我已經下令將他們全部綁起來了。”
“原來如此。”
這瞬間,季雲禮就已經明白了,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去看一眼。
“這就是秩序教的妖術吧。”他笑道:“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我們不理解的東西。”
“挺不可思議的。”柳媧歪歪頭:“如果以後都能這樣,那麼戰爭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季雲禮騎馬走到柳媧的面前,看向離水城內。
雖已經是夜晚,但依然能看出這是座被綠色籠罩的城市。
“在北幽城這麼多年,很少能看到這些了……”季雲禮說到此,突然住了嘴。
“將軍,你也發現了嗎。”柳媧輕輕微笑,扭頭看向季雲禮。
“有幾隻老鼠一直在看著我們呢。”
“哈哈哈!”二人前方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朝廷六將之一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這麼短的時間就發現我們了。”
遠方陰影中有幾個黑影從一棵大樹上跳下,然後緩慢向季雲禮和柳媧走來。
黑影共有四人,待走近後,季雲禮才看清四人相貌。
四人都身穿白衣,只是一人的衣服皺巴巴的,看上去覺得有些不協調。
為首的一人雙眼發紅,看上去有些滲人,而還有一人雖為男相,但臉上竟有著厚厚的胭脂,還有一人相貌普通看不出什麼特徵,最後一人則看上去有些猥瑣,皺巴巴的衣服也是在他身上。
“這位女將軍發現我們可是花了一些時間。”
眼睛發紅的那人看向柳媧。
柳媧“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來者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雙手抱拳,微微行禮後又開口說道:“季大將軍應該已經聽過我們了,但還是介紹一下,我是秩序教教使穩婆。”
然後他一一指向身後三人,“這是隱士、扎紙和憐人。”
“你們好大的能耐。”季雲禮已經猜到了,“能否告訴我是怎麼做到的?”
穩婆搖頭微微一笑,“這是我們秩序教的機密,抱歉不能告訴將軍。”
“那你們現在想要什麼?”
穩婆又是輕輕搖頭:“我們想要的,已經在我們手上了,此行前來就是想要告誡將軍,雖然離水城已破,但希望將軍不要違背承諾,傷害我們的教徒。”
季雲禮想到了熾燃。
“我們三人連夜會帶你的人離開,這裡就跟將軍作一個告別,將軍的路艱辛無比,希望往後還能相見。”
“三人嗎?”柳媧開口了。
“是的。”穩婆點點頭,“我們的隱士不會離開,他會在這裡,監督將軍的承諾。如果將軍不遵守承諾,那麼我們的隱士就會取下將軍的人頭。”
“哈哈哈哈哈!”季雲禮聽到後突然大笑起來,年近五十的他突然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洶湧的氣勢,他的眼睛在黑夜閃閃發光,瞬間就如同食人的猛虎一般。
“取我的人頭,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我們也不想見到這一刻。”穩婆面對季雲禮的兇猛逼人的氣勢,不卑不亢。
“話已到此,我們先行告退。”
說完,四人後退幾步,接著就轉身消失在了黑夜裡。
風又吹起,一切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