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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你是我的眼

莉莉婭和魅魔姐妹把林隱扶進了客廳,莉莉婭燒好熱水,幫他清理傷口,喂他喝下治療藥水和魔力藥水。

林隱"看"到白色和黑色的液體進入了自己的體內,它們爭先恐後地在體內遊走,修補著殘缺的肉體和魔力絲線。但是它們卻無一例外地繞開了他空洞的眼眶。

失去的眼睛無法復原了麼?雖然早有預料,林隱的心依然感到一陣疼痛。

莉莉婭坐在旁邊,緊張地看著他。

失去一隻眼睛的魔王,一定格外的面目可憎吧?林隱眼前浮現出村民們驚恐的眼神,逃向盜賊的男子喊出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

"救救我們,村子裡有惡魔!"

"他是魔王!"

"他是魔鬼!"

"大人快殺了他!"

"魔王大人,你怎麼樣了?"耳畔傳來莉莉婭的聲音。

"你走吧。"

"可是您現在還..."

林隱擺擺手,讓魅魔姐妹強行把莉莉婭請出門。

他開啟暗門,回到地下室,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噩夢,不停地做噩夢。

前世,今生,死去的親人,離別的朋友,分手的戀人,懊悔的事一件件從記憶深處被揪出來,放大、扭曲,糾結在一起,翻來覆去撕扯著林隱的神經。

身體好熱,林隱頭痛欲裂,似乎比受傷時還要難受。感染發燒了嗎?還是死前的迴光返照?

突然從額頭傳來一陣清涼,化解了疼痛和燥熱,也讓林隱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噩夢漸漸消退,林隱醒了。

他睜開眼,視野只剩平時的一半,左邊一片黑暗。

看來左眼還是沒有長出來啊。但是比起失去的一隻眼睛,他的心似乎更痛一些。

"要不要喝點水?"

少女好聽的聲音從左耳邊傳來。

林隱嚇了一跳,脖子向左扭動,徐凌珊的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

少女坐在床邊,手裡是溼漉漉的毛巾。林隱這才發覺自己的額頭上正放著一塊毛巾,冰涼的井水帶著濃郁的靈力,從額頭直沁入他的大腦。

"你怎麼進來的?"

"我開門進來的啊。"

林隱無奈地苦笑:這麼傻的對白,果然是小珊珊啊。說來也是,當林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這個女孩子就已經闖進了魔王的密室。

"拉姆和蕾姆呢?"林隱問,這兩個傢伙不該攔住小珊珊的嗎?

小珊珊拿起兩個手辦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有魔王的充魔,魅魔重新變回了傀儡手辦。

"你來幹什麼?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林隱現在只想趕她走。一個心灰意冷的大魔王,不需要人類的同情。

小姑娘沒有說話,靜靜地把身體靠上來,把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

"喂,你在幹什麼?"林隱不知所措,靠這麼近,換一個角度不就接吻了嗎?

"放心吧,就算只有一隻眼睛,我也不會嫌你醜的。"小姑娘凝視著林隱的眼睛。

誒?你在說什麼?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堂堂大魔王什麼時候在乎一個小女孩是不是嫌棄了?

然而林隱滿腦子的吐槽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他突然覺得眼睛酸酸的。

"眼睛還會疼嗎?"

"...不會。"

小珊珊伸出手,林隱看著她的右手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接著左眼眼眶傳來少女手指的觸感。

粗糙,卻又輕柔。

"別碰,我看不見那邊。"

明明有人在觸碰自己的眼眶,自己卻什麼也看不見,這種感覺太糟了。

"沒事的。"

"哈?"

少女輕輕張開雙唇:"看不見也沒事的,以後,讓我當您的眼睛吧。"

"傻瓜!誰要你同情啊!老子是大魔王,就算只剩一隻眼睛也是大魔王!所有人類看到老子都要嚇得逃跑!就算是盜賊也會嚇到屁滾尿流..."

林隱的話戛然而止,少女把他的腦袋抱在了懷裡。

不爭氣的眼淚從他已經乾涸的眼框裡流了出來。

堂堂大魔王,在人類少女的懷裡靜靜地哭泣。就像重回母親懷抱的小孩,找到了宣洩自己委屈和痛楚的港灣。

少女就這麼安靜地抱著他,把他離開後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林隱離開後,村民們馬上開啟了大門。盜賊的屍體,連同所有馬車都被林隱燒成了焦炭,清理殘骸花了不少時間。

傑西離開了村子,準備招募傭兵解救被抓的同伴,因為盜賊的主力都被林隱殺死了,他相信可以輕鬆搶回被奪去的物資。

"因為有您的保護,村民們都沒有受傷..."

"別說了,我不想聽他們的事情。"

"可是他們也是無意的..."

"你自己怎麼樣?傷好了嗎?怎麼不好好休息?"

林隱輕輕撫摸少女脖頸的傷口,傷口已經結痂,不知道將來會不會留下疤痕。

少女沒有阻止他的觸碰,只是輕輕搖頭:"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早就休息好了。而且您知道您都躺了幾天了嗎?"

"幾天?"

"三天三夜!"

"那天莉莉婭姐姐慌慌張張地跑下山,我們才知道您傷得這麼重。等我進屋的時候您就躺著睡著了。我問拉姆和蕾姆,她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只能等您自己醒過來。"

"等等,你來的時候拉姆和蕾姆還沒變成手辦...額,就是還沒變小?"

"是啊,後來她們突然變小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

林隱算了算自己給魅魔姐妹充魔的數量,她們在他受傷的那天傍晚就該變成手辦了。所以說,小珊珊在當天下午就跑上山了?還說自己已經休息好了,這是騙誰啊。而且...

"她們沒有阻止你進來嗎?我明明吩咐過她們不準外人進來。"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在自己昏迷期間傀儡會不受控制,這個隱患可就大了。

"沒有啊。但是其他人想進來都被她們擋住了,只有我能進來。"小珊珊很認真地回想著。

這是什麼篩選規則?林隱突然想起來莉莉婭說過的"外人"和"內人"的理論...難道這兩個魅魔傀儡也覺得小姑娘是"內人"?唔...雖然剛剛才在小姑娘懷裡哭過的自己沒有資格說什麼。

林隱想要爬起來倒點水喝,小珊珊乖巧地扶住他的手。

"那個..."

"嗯?"

"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這麼照顧我...我又不是老人,我是大魔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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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感謝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但林隱還是不太習慣,堂堂大魔王一直被小姑娘這麼照顧著,很丟臉的啊。

少女恍然大悟,很通情達理地放開手:"明白明白,魔王大人。"

"那個...還有一件事。"

"嗯?"

"剛才那件事...額,就是我哭的那件事...你要幫我保密。"

少女用手捂住嘴,咯咯直笑。

"喂,我很嚴肅的求你啊。"

少女笑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