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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蜀江之主(三)

曹勳蒙著雙眼,俯伏在地,泣道:“蜀主,今日你為了一個食人無數的惡魔左右為難,我曹勳何德何能交了你這樣仁慈的朋友?我所犯下的罪過,萬死莫贖,你就殺了我吧!”

楊展左思右想,拿捏不定。

一旁的妙峰和尚說話了,“他的罪過實在太大,只有在菩薩面前去日日懺悔。”

眾人都訝異地望著妙峰,成都的寺廟都被張獻忠燒光了,楊展被害前發願要重修大慈寺和青羊宮,也都只修了一半。

難道妙峰要將他收到峨嵋的中峰寺為徒?

這哪裡是懲罰?分明是一種獎賞,蜀中有多少人想投到妙峰座下!

妙峰迎著楊展清明的目光,搖了搖頭,“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上天也給他指了一條明路。成都有那麼多被毀了的寺廟,就讓他自己去選一座,以一個苦行僧的方式重修吧。”

曹勳喜出望外,磕頭如搗蒜,“曹勳願意做一名苦行僧,願意重修一座寺廟,請蜀主賜下法名!”

楊展嘆了一口氣,赫赫有名的將軍弄到做苦行僧的下場,這比殺了他的懲罰更重吧。

饒是如此,站在曹勳身邊的費大凱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此例一開,惡魔們都會有恃無恐了,反正最後最壞的結局就是當和尚!”

費小金斥道:“哪有你說話的份?你懂什麼?站一邊去!”

大凱委屈地看了一眼劉見寬。他知道,師叔的想法一定也是這樣,他希望師叔能夠出言阻止。

見寬卻是沉著臉一聲不吭。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拿曹勳怎麼辦。若要殺他,不等楊展出山,見寬早就下手了。

以前的曹勳光風霽月,武藝雖高,卻也是謙謙君子。張獻忠橫行時期,他也曾救川西百姓於水火。哪曾想,後來居然變成食人惡魔!

惡魔也有午夜夢迴的時候吧,他的良心一定也時常疼痛。

曹勳啊,曹勳,便讓烈日的暴曬和雷雨的鞭打來賑救你的靈魂吧。

見寬走出座位,向楊展拱了拱手,“蜀主,我倒是幫他選了一個地方,就城西的信相寺吧。”

他這話一出,幾個小輩都高興起來,甚覺解氣。木質結構的信相寺早被張獻忠燒成了灰燼,只留下十八尊鐵鑄的護戒神像和兩株古杉。

一個苦行僧在那裡露天居住,得苦成什麼樣子?要想重修信相寺,恐怕比登天還難吧?

楊展不悅地瞪了見寬一眼,心想:“師弟你怎麼和大凱一般見識,這不是把人往死裡整嗎?”

曹勳卻感激得不行,“謝劉堂主!我就去信相寺,請蜀主賜法號。”

楊展看向妙峰,妙峰閉目唸佛。佛門規矩,只有師父才給徒弟起法號,妙峰顯然不願意當曹勳的師父,這個法號看來只有他來起了。

沉吟片刻,楊展道:“你以前惡行滔天,自此後定當慈悲為懷,再怎麼慈悲都不過分。那就叫慈篤吧!”

“慈篤,慈篤,”曹勳喃喃唸叨,心中溢滿重獲新生的喜悅。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在費大凱和帥尚可的押送下,向信相寺走去。

……

十天後,楊展帶著師兄弟們來到信相寺的廢墟,他們想看一看慈篤和尚是否還在。

若是他已逃跑,他們也會覺得正常,畢竟他是一個飢餓狠了連人都會吃的惡魔。

但是,他沒有逃。

為了抑制住自己逃跑的慾望,他將雙腳各用一根繩子拴在了兩株古杉上。

這古杉似乎已被燒成了焦炭,再沒有發出新芽。

整個信相寺都暴曬在烈日之下。

慈篤的臉已被曬得黢黑,正當壯年卻已是皺紋滿布了。他的光頭顯而易見是自己用劍剃的,粗糙不堪,身上的袈裟也是用之前的灰色長袍改了改。

烈陽下,他用劍翻著廢墟的土地。破爛的袈裟上滿是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汗斑,肩上、背上落滿鳥屎。

楊展走到他身邊,輕輕拂掉他身上的蟲子,喚道:“慈篤和尚,還住得習慣嗎?”

“阿彌陀佛,原來是蜀主。對於我來說,這裡就是神仙佛地,謝蜀主成全!”

“蟲子都爬到了你的身上,你就甘願作他們的糧食?”

“稟蜀主,這可不是我的慈悲,而是天道迴圈。我這副軀殼吃了那麼多人肉,現在拿來喂蟲子,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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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為了留下你這副軀殼慢慢贖罪,我讓人給你送點茅草和竹棍,你就在兩顆杉樹之間結茅廬而居吧。”

“蜀主慈悲,請讓我的軀殼先在雨雪風霜中受夠煎熬,再接受你的慈悲。明年的今天,我會按照你的命令,結茅廬而居。”

楊展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包裹著東西的帕子,遞給慈篤,“你翻出的這一塊地,適合種菜蔬,這是種子,拿去用吧。”

師兄弟們默默無言,楊展說來看看慈篤逃跑沒有,原來實際是要來幫他。

慈篤雙手接過種子,道:“蜀主的種子,就是重修信相寺的本錢。我會種出菜來賣給大家,再換取木料建寺院。”

“行吧,怎麼樣都行。給你種子,也是幫我自己贖罪。”

楊展的話音未落,身邊的劉見寬突然喝道:“誰在那裡?”同時像箭一樣追了出去。

除了朱平樨外,他們都看見了,那人是從十八尊神像中竄出來的。其身形極為敏捷,定是練家子。

費小金問慈篤:“這是你的人?”

慈篤道:“我的人早已被我打發回了川西,之前,那人就一直在神像中打坐,我還以為是你們安排在這裡監視我的。”

楊展道:“沒事,都不要猜了,亂世之中,流落街頭的人太多,什麼樣的人都有。小金,去叫見寬別追了。”

朱平樨看不見,卻斷定此人非俗。“能讓見寬師弟追出去這麼遠,卻還沒有追上的人,世間上應該沒有幾個!”

聽他這樣說,楊展就有點後悔,早知道自己親自去追,還怕他跑了不成?

事實上,沒跑多遠,那人就停下來了,並且轉身,扯下遮臉的黑布,滿面笑容地等著見寬。

“劉將軍,哦,不,劉堂主別來無恙?”

劉見寬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練過重瞳,雖然一目千里!

這個人怎麼會在成都出現?天下之大,哪裡不能容身,他為什麼要巴巴地跑到成都?

再說,各個方面傳來的訊息都說他現在是富貴逼人、榮耀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