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舞原本皓質呈露的秀頸與嬌顏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縫。那些裂縫極其粗大，遠遠望去，彷彿整個人都被分離成無數小塊，憑空拼湊在了一起。粗大的裂縫下，泛著耀目的金光，將狄舞周身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狄舞的雙目更是呈現出一種扭曲的藍白色火焰狀光澤，在金光的映襯下，瘋狂跳躍著，帶著混沌、洪荒的氣息，冷漠俯視著我與燕王。
“師爺……這……”我大張著嘴巴，許久才緩過神來，結結巴巴地看向燕王。
只是燕王的反應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此之前，無論多麼詭奇的事件，在燕王看來，似乎都是稀鬆平常的。按照他的說法，活的時間長了，見識的也就多了。
不論是百目鬼，還是精血蟲，亦或是什麼讀心術和借屍還魂，似乎都沒能讓燕王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驚異。但此刻，面對著狄舞涅槃一般的蛻變，不僅僅是我被震撼到了，就連燕王也呆滯地站在原地，木樁一般，一動不動。
“師爺……師……老頭！”我大聲呼喊著燕王，但燕王卻仿似被人剝離了靈魂一般，雙目直勾勾地盯著立於皓月之下的狄舞，黑皺的面頰上寫滿了滄桑。
狄舞似是忌憚燕王的實力，雖然整個人都脫胎換骨，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能量，但並沒有任何行動，始終靜靜地踏在金黃的絲線上，一動不動。
良久，兩行渾濁的淚水從燕王的眼角滑落。燕王的雙目變得赤紅不已，透露出無盡的眷戀與悲慼。
“阿飛。”又過了許久，燕王終於開口了，只是聲音卻在不停地顫抖著:“你還年輕，對待生死有著年輕人特有的勇氣。犧牲是一種榮光，是為了身邊之人能夠更好地生活下去而做出的昇華。但活下去的人，才是最需要昇華的。他要背負著逝去之人的執念與希冀，不止為自己，更為了那些一同前行的所有同伴，更堅定，更百折不撓地活下去——哪怕只剩孤身一人。”
“？”我滿是不解地看向燕王，不明白他為何會在現在說出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所以，你要明白。”燕王顫抖著聲線，繼續道:“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同伴，更不要放任任何一個同伴去犧牲自己——包括你自己。”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幫燕王拭去了滑落的淚痕:“師爺，您說的話我都記下了。”
“如果可能的話。”燕王突然扭過頭，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道:“這
輩子都不要再讓狄舞那小妮子用出這種狀態！”
“什……什麼？”我緊蹙著眉毛，不解道:“師爺，這種變化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燕王長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抬起頭，似是在回想著他永遠不願意再去回想的記憶:“很久以前，我最喜歡的女人，為了救我，用這種狀態，死掉了。”
“對不起……師爺。”
“沒關係，已經過去很久了。”燕王睜開眼睛，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似乎我才是那個需要安慰的人。
“可是，我不太明白。”我看著燕王道:“按照您的說法，這種狀態會對狄舞造成極大的損傷，那僅僅是為了對付您，或者說阻止您救我的話，她完全沒必要這麼拼命吧——聯想之前狄舞與孫策的說法，本身就是他們的什麼九天大陣出了問題才導致這樣的，她完全可以放棄任務回去啊。”
“哼哼哼！”燕王突然冷笑了幾聲，道:“那是因為，今天我要做的事，將會撼動整個狄家的根基！”
“而且，那小妮子想必也明白，即便用出這種狀態，她也遠不是老夫的對手，她只不過在拖延時間而已。”
“我會速戰速決，儘快解決掉她！儘量不傷害她。但你也要明白，戰鬥之中，有任何損傷都在所難免，如果待會有什麼意外，你不要做出過激舉動——相信你師爺，你的小女友會好好的！”
“好的。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去照顧好我兒子，想辦法弄醒他，待會，他會與你一起去做另外一件事。”燕王道:“至於那孫策，被我斬斷了金屬手臂，哼哼，恐怕還得發呆很久，你就不用管他了——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殺了他，也可以。”
“殺了孫策……”我的心臟咚咚咚地狂跳起來，這可是我夢寐以求了很久的事情:“只是斬斷了機械手臂，他真的不會反抗嗎？”
“你就放心好了！那混蛋的身體比較特殊，你就放心大膽地弄死他，他不會有任何反抗！”燕王說完，身體宛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我則是飛快地跑到了小風身邊，將小風先放到了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緊接著，滿身戒備地一步步走向孫策——果然就像燕王說的那樣，孫策沒有半點反應。
黑暗的鬼氣湧向我的右手。經過剛才的幾番詭笑，我的鬼氣已經消散大半，如今能夠勉強用出的這丁點鬼氣，也已是強弩
之末，不過要殺一個常人狀態的孫策，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何況這個孫策還不會反抗。
我的右手緩緩插向孫策的心臟位置，汩汩的鮮血開始不住從孫策胸口溢位。
只需要我再適當用力，刺透孫策心臟，這個令我無比厭惡的臉，就將不復存在了。
算了。我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恨恨地抽出了右手。
孫策，今天算你好運。狄舞為了狄家用出損害自己的暴走狀態，其中多少有一分也是為了你這條狗。今日，看在狄舞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馬。
何況，去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傢伙，這種事情，我也做不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再一次倒飛了過來，炮彈一般重重地砸在了我身邊的土地上，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師爺！”我大叫一聲，衝了過去，扶起燕王，發現燕王身上盡是細碎的傷口，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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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再次看向狄舞。狄舞依然是一副高冷凌人的表情，踏絲而立，一頭秀髮隨風而動，周身乾淨整潔，完全看不到戰鬥的痕跡。
這……這劇本跟燕王說的不大一樣啊！
“師爺，您沒事吧。”我攙著燕王站起來，焦急道。
“沒……沒事！”燕王大口喘著粗氣，擺了擺手:“有點意外，這九天應元大陣似乎有點詭異，居然再一次啟動了，我的實力被強制壓在了窺秘境，現在跟你那小女友同一境界。”
“師爺，你們說的窺秘境，究竟是什麼？”我不解道:“還有，不行的話，我們不如先撤吧，按照您的說法，狄舞這種狀態應該維持不了多久，應該也不會追來。”
“不用。”燕王道:“這九天應元大陣再次啟動確實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但未必不是好事。因為我是在它失效是進入的，所以現在才會被壓制實力。至於狄家那些老怪物們，反倒是被自己的大陣給攔在了外面——哼哼，這個陣法太過高階，狄家無法關閉，更沒有特權，只能憑藉那枚戒指進出。只是現在麼，戒指，不在他們手上！”
“也就是說……”我的雙眼一亮:“這個大陣替我們爭取了最長的時間！”
“沒錯。”燕王道:“我們只要搞定了你的小女友，這個大陣之內，就是我們的絕對領域了！”
“可是……”我支吾道:“現在的您，還是狄舞的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