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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文脈

第九章 文脈

五道雷光之後,地面已經被轟出一個直徑二十米左右的大坑,而大坑中間一個佝僂的身影趴在地上,身體還在不時的顫抖。

“哥們,你這雷法居然這麼猛?!”朱瀚文一看老嫗的樣子,總算松了一口氣。

“見笑見笑,在下還是學藝不精,如果沒有兄臺你在一旁牽制,光是準備佈陣的時間就夠死上幾十次了。還沒請教高姓大名?”小道士此時臉色好了許多,站起身來拱手說道。

“什麼大不大名的,我叫朱瀚文,你怎麼稱呼?”

“在下凡塵。家師是神霄派的懸棋真人。朱兄先稍後片刻,待我先將這血魔斬殺,咱們換個地方長談,不然等她恢復元氣,你我再想解決她就沒那麼容易了。”說著凡塵一擎手中寶劍,便向老嫗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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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道兄我聽這老人話裡話外說的,都是國仇家恨,甚至指責你我是漢奸,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朱瀚文問道。

“哎,朱兄你有所不知,此類血魔並不是個例。神州戰亂多年,有無數像她一樣的同道,因為各種原因,煉化無數百姓鮮血、怨氣化作血魔之體。不管他們以前是誰,做過什麼,只要化身血魔之後都會變得偏激,弒殺,殘忍,無情為禍一方。朱兄不要阻攔,咱倆現在真氣大損,再耽擱一會等她甦醒過來,你我都要葬身於此。”說罷,凡塵手捏劍訣,手中寶劍之上電光閃爍,作勢就像老嫗斬去。

“哼哼,好個名門正派,北地南侵攻城掠地不見你們保家衛國,忠臣良將抵不過薩滿法術為國捐軀不見你們伸張正義,梅嶺城破數十萬百姓慘遭屠戮更不見你們出手搭救,我來帝都復仇之時也不曾見你們有一人敢學習當年長春真人一言止殺。反倒是我破除封印修為大損,與人交手時,冒出來偷襲撿便宜的時機拿捏的倒是恰到好處。”老嫗趴在地上陰惻惻的看著凡塵。“哼,名門正派,我呸!”

“也許你以前也是同道前輩,你為國捐軀在下也深感佩服,但是魔道就魔道,若不除你任由這血海怨氣彌散人間,後果不堪設想。得罪了!”凡塵不再言語出手如電,寶劍向老嫗斬去。

朱瀚文再想阻攔,但是覺得雙方說的都有些道理,一時間有些猶豫,就在他猶豫這一瞬間,一道電光閃過,老嫗的眉心已被凡塵一劍穿透,老嫗原本猙獰的臉上流露出的不是怨恨,不是猙獰,而是滿滿的不甘。

“道鄰先生!劉肇基,馬應魁,何軍師,陳大炮梅嶺城的幾十萬同胞,恕我無能未能驅逐韃虜,未能為你們報仇雪恨,無法告慰你們的在天之靈了!”說話間,兩行血淚順著她斑駁的臉頰流下。

隨著一陣電光從劍身激盪而出,老嫗被電光打成了滿天飛灰,隨風飄散。

眼見老嫗已被消滅,凡塵將寶劍收回劍鞘,手捏法決,整個結界土崩瓦解,二人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此時的朱瀚文眼裡充滿了迷茫,一個飽受國仇家恨的同道,一個臨死之前也只想著驅逐韃虜,為同胞報仇雪恨的前輩,數百年來封印於此從未傷害過他人,難道就因為修煉的是邪派功法,就一定要剷除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阻止她為禍人間嗎?或者說她真的就一定會為禍人間嗎?朱瀚文給不了自己答案。凡塵一看朱瀚文的樣子,對朱瀚文拱了拱手,說道:

“看來朱兄的長輩並未跟你說過這血魔的危害。血魔若想保持自己的法力不減,要經常補充自己血海的血量,還需要吸收怨氣維持法力。短時間不補充,可能看不出端倪,但是只要經歷過戰鬥,血海和怨氣有了消耗且長時間不補充,她就會像體內血液被抽乾一樣難受,到時候她就會理智盡失,一心只想著獲取血液,怨氣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你覺得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看著朱瀚文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乎未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凡塵嘆了口氣,搖搖頭再沒說什麼,他本就是個驕傲冷漠的性子。看到面前懵懵懂懂的小子,剛剛共同抗敵的情分便輕了幾分,道不同不相為謀。

“看來兄臺還是有些困惑,那在下就不打擾兄臺了,山高路遠,後會有期。”說罷,轉身離開。

朱瀚文看了看這個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向何處去,認識時間不超過兩小時卻又同生共死過的道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算了不想了,不管是非對錯怎樣,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得了,朱瀚文自己搪塞著自己。看夜色還早,趕緊奔下一個地方趕去。

小石虎衚衕,跟朝內81號和禮王府不一樣,這裡不是那種獨門獨院,可以佈置大型結界,這裡以前是一條小衚衕住著一些老百姓,現在成了一個大型商場後門的一條小巷,只有北面還留有幾戶老人家。傳聞也沒有之前那麼恐怖,只是說這裡一到晚上會有女人唱戲吟詩的聲音。

此處已經是帝都最熱鬧的幾個地方之一了,不論何時都有行人來往,陽氣之盛,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冤魂盤踞。本來衚衕就不長,走了幾個來回,來回唸誦了無數遍“天眼決”也沒發現任何異常,這讓朱瀚文微微有些洩氣,但是老家夥說讓自己來這裡,肯定有他的道理,應該是還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眼看著已經是凌晨四點了,環衛工人們已經開始井然有序的清掃街道,伴隨著沙沙的掃地聲,隱約有女人唱曲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從北牆院子中傳來。對呀,這裡雖然一直熱鬧非凡,但是現在這個時間,不管怎麼樣也會冷清下來。

尋聲找到聲音發出的院子,一個助跑翻牆跳入院中,先望了望周圍的環境,院子不大也就十米見方,周圍都是黑著燈的住戶。院子中間一顆大棗樹下,站著一位青衣女子亭亭玉立,歌聲就是從她這裡傳出來的。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

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

怎禁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歌聲如泣如訴,餘音繞樑,一曲唱罷青衣女子轉身向已經痴迷朱瀚文微微一福。

“這一月有餘有不少修道之士來此尋覓奴家蹤跡,公子來此想必也是為了夢阮留下文脈吧?”

“文脈?什麼文脈?”朱瀚文剛剛醒過神來,“我是奉師父之命來的,但是師父並未跟我說什麼文脈的事。”

“既然不知道文脈的事就不是有緣之人,速速退在一旁,不要耽誤了真的有緣人。”一個有些囂張的聲音從牆外傳來。話音未落一道身影閃入,穩穩當當落在青衣女子身前躬身施禮說道。

“天一閣,範禮,見過姑娘。奉家父之命特來請芹溪先生文脈回天一閣供養。”

朱瀚文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年輕人,這人穿著一身休閒裝,身材高挑,面容俊朗。看上去就好像電視偶像劇裡的男主演,只是渾身散發著傲氣讓人不太感冒。

“原來是范家六藝的大公子,失敬失敬。不過,是不是有緣人,可不是公子說說就能決定的。當年夢軟留下話來,凡是能在此地與我相見的,都是有緣之人。至於文脈歸屬之事還是要看各位的緣分。”

青衣女子衝範禮微微一福,緩緩說道,語氣溫和,卻不容人質疑。

“來的都是客,請隨我來吧。”

“且慢!”又一道身影飄然而落。“白鹿洞,許恭,見過姑娘,實在不好意思來遲了一步。”又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拱手向青衣女子深施一禮。

“見過白鹿洞的三公子,奴家有禮了。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三位公子請隨我來吧。”

青衣女子衝許恭微微一福,轉身向大棗樹走去,身影緩緩消失在棗樹樹幹之上。原來這裡的結界入口,在這棗樹身上。

範禮看了看身後兩人,搶先一步邁入結界之中。院中只剩下朱瀚文,許恭兩人,許恭對著朱瀚文微微一歉身,說道

“兄臺,你是先來的,我走最後就行。”

朱瀚文衝他點點頭,轉身也邁入結界之中。既然老家夥這麼急讓自己來,應該就是為了這個什麼文脈,先進去看看情況吧。

一頭扎進棗樹,眼前景象隨之一變,原本緊窄冷清的院子豁然變成了一個大宅。先前進去的青衣女子和範禮就在前面不遠的一座小院內,緊走幾步邁過院門只見院內略略有幾點山石,種著芭蕉,那邊有兩隻仙鶴,在松樹下剔翎。一溜迴廊上吊著各色籠子,各色仙禽異鳥。上面小小五間抱廈,一色雕鏤新鮮花樣槅扇,上面懸著一個匾,四個大字,題道是“怡紅快綠”。

“好了,諸位都已經到齊了,夢阮的文脈就在這怡紅院內,哪位先進呢?”青衣女子的聲音拉回的朱瀚文的注意力。

此時範禮已經走到門前,輕蔑的掃了一眼朱瀚文和許恭,昂然道:

“芹溪先生文脈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我天一閣創立近五百載,囊天下藏書,為儒家之最,願請芹溪先生文脈入我天一閣祖閣“東明草堂”受萬世供奉。”

““東明草堂”是天一閣立派鴻儒,範欽老祖所建,是天一閣立派之本,可以看出貴派對夢軟很有誠意,請進吧。”青衣女子淡淡說道。

“多謝!”範禮邁步走進怡紅院內,屋門關閉,再無生息。朱瀚文好奇湊跟前往裡張望著,想透過窗子看看範禮在幹什麼,更主要的是想知道知道,這所謂的“文脈”究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能讓天下聞名儒門大派弟子前來爭奪。

“兄臺不用看了,這怡紅院內的有芹溪先生文脈支撐的結界,一般神通、法寶都無法探視其中,你這麼張望也是無用之功,咱們還是安心靜候吧。”許恭對朱瀚文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有些無語。

“哦哦,好吧。”似乎也發現自己確實怎麼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朱瀚文撓撓腦袋,退回到院子當中。

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屋門開啟,一團紫氣拖著範禮飄出屋外,輕輕將其放在地上。再看範

禮,躺在地上,目光呆滯,原本俊朗的臉一會充滿欣賞,一會充滿愛慕,又一會變得十分不捨,傷心欲絕。

“仙子!仙子!小可願陪你遠離著凡塵俗世,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什麼經天緯地,什麼修齊治平我全不在乎,小可只願陪在仙子身邊,每日與仙子吟詩作對,聞香品茶,仙子!仙子你去哪裡仙子!仙子!不要走!仙子不要走!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範禮赤紅著雙目站起身來,再次向怡紅院內闖去。

“範公子,你未透過夢軟的考驗,還請自重。”青衣女子攔在範禮面前。

“什麼考驗!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隨仙子而去,你不要攔我!”範禮赤紅著雙眼,似野獸一般,像屋門撲去。

“範兄,你插隊加塞後來先至,本就有失禮數,既然未能透過芹溪先生考驗就應當回家思過,反省自身,現在這副利令智昏的模樣,真讓我輩讀書人蒙羞!”許恭身影一閃擋在範禮面前。

“我自己的事與你何幹,速速退開,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範禮似乎已經迷失了心智,伸手一招,一冊古卷憑空而出,古卷展開一個個篆書文字帶著道道墨痕向許恭印去。

“無禮!”許恭一聲暴喝,背上一柱紫氣沖天而上,與天上星辰遙相呼應。

“此子竟有如此修為!”青衣女子發出一聲低呼。

再看許恭,昂首而立,口中稱頌。

“大宰之職,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一曰治典,以經邦國,以治官府,以紀萬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國,以教官府,以擾萬民。三曰禮典,以和邦國,以統百官,以諧萬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國,以正百官,以均萬民。五曰刑典,以詰邦國,以刑百官,以糾萬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國,以任百官,以生萬民。”

《天官、大宰》聖賢之言,許恭一邊昂首朗誦,一邊向前邁步,每邁一步,便有一道紫氣帶著聖賢之言在圍範禮身上。一共邁了六步,範禮已從剛才的瘋狂暴虐變成了苟延殘喘。此二人輩分、年歲、修煉時間、上下差不太多,但是如今一看,修為相去甚遠。

看著地上的範禮,朱瀚文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儒家神通竟有如此威力!

“多謝許兄,剛才在下被警幻仙子的幻境迷惑,有失斯文,若不是許兄以《周禮》真言讓在下醍醐灌頂,今天真是要貽笑大方了!”範禮坐起身來向許恭拱了拱手。

“其實範兄能有此表現,說明範兄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既然已經醒悟,那麼朱兄,請吧。”許恭微微一笑。

“不用這麼客氣,這文脈聽上去就應該是你們儒家的寶貝,我一個外來人還是排在最後吧。”朱瀚文一陣擺手。

“既然這樣,在下卻之不恭了。”許恭也沒客氣,一轉身推門進入怡紅院內。

而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朱瀚文看到他衣角之上有一滴墨跡,跟範禮剛剛祭出古卷之上的墨色一模一樣,這一幕他相信範禮也看見了。

“剛才是在下魯莽,險些犯下大錯,還望姑娘海涵,在下告退了。”範禮原本蒼白的臉上慢慢有了血色,站起身來整了整衣服,又重新變回了之前俊朗的模樣。見青衣女子衝他微微一歉身,雙手一恭後退幾步轉身離開,再沒有看怡紅院一眼,瀟灑至極。

見範禮已經離開,朱瀚文不由得有些緊張的看向怡紅院,不知道許恭會有怎樣遭遇。過不多時,一道紫氣從屋內蔓延而出將整個怡紅院籠罩其中。青衣女子微微有些皺眉,似乎有些嗔怪,這時屋門開啟,一個身影拱手後退而出,正是許恭。

“公子既然無緣,就不要強求了。”青衣女子上前說道。

“是在下唐突了,抱歉抱歉,在下告退。”許恭面帶慚愧,連旁邊的朱瀚文都沒有理會,一轉身走出結界。

“公子就剩你一個人了,請吧。”青衣女子說道。

“哦,好,多謝姑娘。”朱瀚文一推門走進屋內。他沒有看到,青衣女子在她走進屋子的時候面帶苦笑,化作一團青煙,消失不見。

走進屋中朱瀚文發現這裡的結構與一般古式房屋不同,竟不分出間隔來的。仔細一看,原來四面皆是雕空玲瓏木板,或“流雲百蝠”,或“歲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名手雕鏤,五彩銷金嵌玉的。

一槅一槅,或貯書,或設鼎,或安置筆硯,或供設瓶花,或安放盆景。其槅式樣,或圓,或方,或葵花蕉葉,或連環半璧。真是花團錦簇,玲瓏剔透。

倏爾五色紗糊,竟系小窗;倏爾彩綾輕覆,竟如幽境。且滿牆皆是隨依古董玩器之形摳成的槽子,如琴、劍、懸瓶之類,俱懸於壁,卻都是與壁相平的。

隔著鏤空的木板,隱約看到有一個中年文士劈散著頭髮,頹然坐在榻邊的木椅上,似乎感受到了朱瀚文的眼神,斜過頭看了看他,說道:

“哼,沒想到,都城隍廟那位挑了又挑,揀了又揀,最後找了這麼一個腌臢俗氣的憨貨到我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