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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生者的傳奇

阿卡德人攻陷的地方總督府,被改造成了國王的臨時行宮。

納拉姆-辛在寶座上高昂著下巴,皺眉看著階下三名單膝跪地、神色緊張的半神將領。

他提高音調問道:“薩哈拉姆,你是白銀級半神戰士,另外兩位也是青銅級半神,三個人居然打不過一個來路不明的魔法師?”

“是……是的,他的身手很詭異……好像砍不中他的實體似的,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奇怪的事……”面上帶傷的薩哈拉姆嚅囁著說。

國王將目光移向另外兩位:“你們呢?能說清自己是如何被打敗的嗎?”

兩位青銅級半神身負重傷,身上纏著繃帶,形如敗狗。

他們面面相覷,什麼也說不出。

薩哈拉姆只好搶著幫屬下解釋:“那個人不是普通的魔法師,他至少是黃金級……不,可能傳奇級的半神!”

“砰”的一聲,納拉姆-辛將青銅酒杯重重地跺在桌上,大吼道:“整個阿卡德帝國只有十二名青銅級半神,七名白銀級半神,兩名黃金級半神!要說傳奇級半神,除了我祖父薩爾貢和我本人之外,百年以來沒有出現過第三個!”

“是,是。”即使身為白銀半神,薩哈拉姆對他的國王也十分畏懼,“那個男子的長相、打扮既不像埃卜拉人,也不像阿卡德人,倒像是……”

看到納拉姆-辛殺人的眼神,薩哈拉姆將“蘇美爾人”這個詞生吞了回去,改口說道:“埃卜拉人稱他為‘神’,屬下想,祂會不會是來自西土某處的地方神?”

納拉姆-辛重重地哼了一聲:“神?不要再為你的失敗找藉口了!”

“國王陛下,請您不要為難下屬。”王座旁一位手拿法杖,黑紗遮面的神秘女子莊重地開口了,“這裡畢竟是西土,此地的神出現並干預戰事是極有可能的,我們不得不防備。”

納拉姆-辛收斂了脾氣,對那位女子微微躬身說:“姑母,哦不,國師說的是。”

薩哈拉姆松了口氣,用感激的眼神向上望。

——薩爾貢大帝的女兒、上代阿卡德王的妹妹,阿卡德兩位黃金級半神之一,這位大祭司在阿卡德地位尊崇,是唯一鎮得住納拉姆-辛的人。

國王回過身來,拖長了音調對薩哈拉姆說:“所以……你就把那群鬧哄哄的埃卜拉平民全部擄到行宮來,打算等獵物上鉤?你覺得一位‘神’會專門來這裡救那些平民?”

薩哈拉姆面色僵硬,難以自圓其說。

“沒錯,我來了。”一個聲音平靜地回答了他。

蘇美爾語……納拉姆-辛眯起眼睛,看到一位高大英武的黑衣男子正遠遠地向他走來。

如天神般俊美的容貌,比例完美的身段,高貴的氣質,證明他是“神”的傳聞並非完全虛假。

薩哈拉姆“嗆”地一聲拔出刀,神色緊張地低喊道:“王,就是他!”

“哦,果然自投羅網來了呢……”納拉姆-辛倒不驚慌,而是施施然坐回王座,翹起二郎腿問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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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都淡淡地說:“我是誰不重要,但是請你放了那些平民,不要為難他們!”

“我為什麼要放了那些人?”國王抬高了音調。

“因為你只需要糧草、金銀、埃卜拉王室及軍隊的臣服,至於尋常百姓,對於你來說無關緊要。”

恩奇都托起雙手說:“只要你們能做到不濫殺無辜,不傷害百姓,我不會干預你們的事。”

“哦,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呢?”納拉姆-辛開始挑釁。

恩奇都一字一頓地說道:“道理我都講完了。這不是商量,不是談判,而是命令!”

國王豁然站起,厲聲說道:“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命令我!”

恩奇都挑了挑眉,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動過納拉姆-辛,是因為這小子高傲、聰穎、帶著天生的王者氣息,有那麼百分之一吉爾伽美什的影子。

然而,他本質上顯然比他那位兄弟差遠了。

恩奇都不帶笑意地說:“你若不聽話,我就替薩爾貢好好教訓他的孫子!”

“大膽!”納拉姆-辛神力勃發,身後彷彿多了個巨人的影子,手中涅伽爾賜予的異形長槍發出了恐怖的光芒。

“不可!”身旁的國師猛然喝道。

納拉姆-辛回頭說:“姑母,這個人看起來確實很厲害,但也只是個半神而已,我的血統絕不亞於他!”

國師斷喝道:“不,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納拉姆-辛愣在那裡,看到他所敬重的國師慢慢地步下了臺階。

恩奇都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位身姿動人的女子向自己緩緩走來,但又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敵意。

阿卡德公主抬起纖細的手,在恩奇都面前緩緩地揭下面紗,露出了保養得當的絕美容顏,看起來至多不超過30歲。

當年為了安撫怨憤的臣民,薩爾貢給女兒起了一個標準的蘇美爾名字——恩赫杜安娜,並任命她為烏爾城的月神大祭司。

當時有這樣一個社會傳統,神廟的最高女祭司被奉為神的妻子,她們通常由歷朝的公主來擔任。

國王將女兒嫁給神廟的主神,象徵著“王權神授”,這些女祭司絕不允許另嫁他人,終生保持著處女之身。

恩赫杜安娜天賦卓絕,曾用無可挑剔的蘇美爾語撰寫獻給伊南娜的聖歌。

她至少有三首文筆優美的讚美詩被完整地儲存下來,跨越了4200多年的時空。她是迄今為止世界文學史上第一位署名作家,被譽為“蘇美爾的莎士比亞”。

那些優美的詩篇,是否是她孤寂生活的排遣?看著她美麗的面孔,恩奇都不禁這樣想。

高貴的阿卡德公主輕輕啟口:“請問,您就是恩奇都大人吧!”

“你說什麼?!”高臺上的納拉姆-辛驚駭莫名。

恩奇都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置可否,也算是認了。

恩赫杜安娜的眼中閃現出淚光。她顫抖著伸出手,彷彿想要觸及恩奇都的臉龐,嘴裡喃喃地說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您還是那麼年輕,一如500年前吉爾伽美什的時代!”

周圍的人譁然了,薩爾貢大帝在阿卡德人心中是一個傳奇,但恩奇都更是個傳奇!

薩爾貢直到臨死前都喃喃地提起他——如果那個人不死,如果沒有神助,他就永遠不可能奪得天下!

即使薩爾貢征服了已知世界的絕大部分地方,他的心中依然留存著一個不可戰勝的人,一個終生的遺憾……

恩奇都,是他一生都未能翻越的壁壘!

阿卡德半神們面面相覷,能必敗他們心中的神——薩爾貢大帝的,只能是傳奇的傳奇——那個白銀時代的半神英雄!

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竟然活到了現在,依然青春如故,使一切虛妄的傳說變成了現實。

他不是“神”,又是什麼?

只有半神才能充分瞭解超級半神的強大,若不是納拉姆-辛在場,他們差點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