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先生,要不您坐在王思同先生旁邊?”
中年人熱情地招呼著,但他總覺得這倆人的此時的狀態不像是好友相見,而像是剛認識的狀態,禮貌且尷尬。
“王思同?”顧平樂看著這位浮誇風的兄弟,有些疑惑。
“對。”王思同嘿嘿一笑,“這不是要回家了,改革春風吹滿地,穿這身就是為了給鄉親們展示下城市的風采哈!”
他說完後,又在顧平樂耳邊小聲解釋了一句:“這是出廠自帶的衣服,行李裡的其他衣服更騷包,我也沒辦法。”
王思同的女朋友也站了起來,她穿著白色的襯衫半袖,紅色的皮裙,看起來雖然不太協調,但也沒有王思同那麼浮誇。
顧平樂本來佟建國身為一名作家,他的朋友大概也是文藝掛的,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想到倆人走的路完全不同。
王思同的女朋友主動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於夢,是王思同的女朋友,是真的女朋友。”
她加重了“真”字的讀音,這讓顧平樂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倆運氣比較差,一起參加了。”王思同露出苦笑。
顧平樂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覺得這小情侶演技好,原來是真情實感啊。
“大家都坐吧,馬上就上菜了。”
中年人在一旁張羅著,幾個人在說些客套話,顧平樂就在一旁埋頭苦吃,這酒樓的菜也不知道是什麼菜系,顧平樂一直在北方上學,還是第一次吃辣的宮保雞丁,沒有北方的那麼溫和,吃得他鼻尖冒汗。
鄭紅祁湊到他身邊,小聲叨叨:“在劇情副本裡遇到好吃的也不容易,想吃就吃,反正回去了也不漲體重,兩全其美。”
原來這人帶這麼多零食的原因就是饞,但還怕長胖,好精緻一男的。
飯飽喝足後也才四點多鍾,天還是大亮的,而這位中年人安排的茶園子要在七點多才開張,幾人就藉著體驗風土民情的由頭,拒絕了中年人再喝一頓的提議,分開搜查線索。
小情侶不想分開,就自動劃分成一組了,正好顧平樂和鄭紅祁要去找那個在少林寺當道士的張大爺,也就成為了一組。
“那咱倆一起?”顧平樂詢問鄭紅祁的意見,他是希望能在一起的,畢竟有個能說會道的,到時候不會太尷尬。
“行,那先回賓館一趟吧,我去給張大爺拿點好吃的。”鄭紅祁很快就同意了。
所謂賓館,其實就是附近一大一點的旅館,下面有一溜小攤販,賣瓜果的、小吃的,甚至還有賣古玩的,但一看就知道是地攤貨。旅館門前掛著晾衣繩,上面晾著一排被單、枕套之類的,上面印的都是粉的、紅的大花,基本上是當時一家一套的爆款。
他們住在二樓,兩個人一間房,走廊的一面是房間,一面是窗戶,窗戶是背陰面,看起來有點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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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是報社的,為什麼還跟我們住在一起啊?”
“我就一打雜的,明天也得跟你們一起走,可能留著幫你們搬搬行李啥的。”
鄭紅祁掏出一把鑰匙,一進門入眼的就是牆上的大玻璃窗,窗戶旁邊貼著秦叔寶和尉遲恭,房間是陽面,看起來還算敞亮,不過房間陳設很簡陋,就兩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櫃子,不過室內有獨立衛浴,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他倆的行李都放在桌子上,鄭紅祁從包裡翻出了一堆零食,其中大部分是辣條,然後將這些小零食用一張油紙包好。
“沒有人能拒絕辣條的誘惑。”
顧平樂表示認同。
倆人離開了旅店,打了輛三輪車,晃晃悠悠地顛向一個全是老式居民樓的小區,居民樓有幾棵老樹,他們遠遠就看到了一個大爺,穿著個改良唐裝,手上拿著個扇子。旁邊一群小孩圍坐在大爺旁邊,嘰嘰喳喳的。
顧平樂沒拿錢包,鄭紅祁又付了錢。
顧平樂繞到小孩兒身後,問一個小胖子:“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
小胖子專心致志,沒想理他。
顧平樂掏出一塊從鄭紅祁那裡順到的梅餅,小胖子吧唧吧唧地吃了,不情不願地分出神來說:“張大爺在這兒講故事呢,現在講到老道士一個如來神掌就將門口掃地的老禿驢打飛了。”
顧平樂:“?”
鄭紅祁看他鬼鬼祟祟地蹲在一群小孩兒後邊,就也蹲了過來.
“那騎車大爺就說了那人住這兒,咱也不知道該上哪兒找去啊。”
“不用找了,這就是。”
這位正在說書的張大爺看起來其貌不揚,就像一個經常能見到的普通老頭,但是他的手看起來十分細膩,不像是經常幹粗活的手。
倆人蹲在這群小屁孩後面,小孩堆裡多了倆成年男人,這位張大爺也不由得往這邊多看了幾眼,鄭紅祁從兜裡拿出一袋五香味兒瓜子,倆人就蹲在後面開始磕,全然沒有參加劇情副本的緊張感。
這位張大爺能吸引這麼多小孩子,還是因為他說的故事確實有趣,但是劇情非常扯,充滿獵奇心,這讓顧平樂不禁有些懷疑他是否靠譜。
大爺又說了一會兒,合上了扇子。
“好了,都回家吃飯吧,今天就到這裡了。”
雖然底下的哼唧聲此起彼伏,但是這群小孩很聽老頭的話,一個個收拾好自己的小馬紮,老老實實地回家去了。
張大爺看向這倆嗑瓜子的,他倆立馬把瓜子殼收拾好,連忙上前,擋住張大爺的去路。
“你們兩個有事兒嗎?”
張大爺看向這倆人,表情卻不怎麼疑惑。
周圍不知道是誰家在放戲曲,咿呀咿呀的,轉了十八個彎。
鄭紅祁上前,先給大爺鞠了個躬,說話語氣十分謙卑,
“很抱歉打擾您,我們是外地來的,聽說您是某些方面的行家,我們正好遇到了點問題,想請教您。”
“我這就是一退休老大爺,沒事給小孩講講故事,我能懂啥啊,走了走了。”
張大爺說著就要離開,顧平樂腦袋一熱,就喊住大爺,說:“那您給我們也講講故事唄。”
“這倒是稀罕,小孩子愛聽故事,你們挺大歲數了,還想聽故事?”大爺眼珠子一轉,“那你們想聽哪兒的故事。”
“大爺您知道溪前村嗎?”鄭紅祁問。
“不知道。”
張大爺瞥了他一眼,表情瞬間就垮了,轉身就要走。
“大爺您能給我們講講三十年前的山火嗎?最近這季節最容易生山火,您給我們講講,我們是記者,可以幫忙宣傳宣傳,大家一起預防。”
顧平樂現在胡說八道都不帶卡殼的,表現的情真意切,彷彿是一個終身致力於環境保護的小衛士。
“……你們知道的倒還不少。”張大爺有些猶豫,但還是坐了回去,喝了口茶水,開啟了扇子,悠悠地開了口。
“你們若真的想聽故事,那我就給你們講一個老張的故事。這老張是個奇人,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懂一點,藝不高但人膽子挺大,年輕時就喜歡聽些奇聞趣事,哪兒有故事哪兒就有他,那一天,他聽說有一個深山裡的村莊,人們都說奇怪,但卻說不出來哪兒奇怪,他便上了心。”
“那一天他喝了點小酒,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半夜就往山裡去,樹林子裡安安靜靜的,周圍還有一溜的墓碑,都是些荒墳,他也不害怕,悶著頭的往裡走。”
“天太黑了,他走的又急,被啥拌了一下,撲倒在地上,等他起來的時候,酒一下子就醒了。”
大爺停頓了一下,用扇子敲了敲腿。
顧平樂聽的很認真,但忽然感覺眼前有些重影,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可能是因為這故事不是他以往會講的風格,張大爺的面色也很沉重,瞳色如墨的黑,他微微低著頭。
“那原本一溜的墓碑,都消失了,每一個墳頭前都站著個女人,每個人手裡都提溜著一個綠色的小燈。”
“她們穿的倒是鮮豔,紅的、粉的、白的,上面繡著吉祥的圖案,仔細一看,這可不就是壽衣!”
他說著,他的嘴巴動得越來越快,似乎也跟著故事裡的老張回到了那一夜,所以聲音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而他的頭,他的頭掉了下來。
顧平樂看到他的嘴巴還在動著,他的頭向右低垂著,一點一點的,而他的頸椎似乎承受不住這重量,皮膚慢慢地繃裂,慢慢的,慢慢的。
終於,他的頭啪的一下掉了下來,咕嚕咕嚕地滾到他的腳旁。
“他一愣,竟不受控制得往那群女人的方向走去……”
“走得越近,身體就越冷,他發現這群女人的臉煞白如紙,她們的目光,都鎖定在他身上……”
顧平樂驚恐地後退,這人頭的嘴還在一張一合地說著,漆黑的眼睛在看向他。
這無頭的殘身緩緩動了起來,他伸出手,捧起地上的人頭,擦了擦人頭上的灰,把頭重新放在脖子上。
安好後,他一鬆手,這頭就又掉了。
顧平樂驚慌地看向身旁,鄭紅祁正捧著臉,一副聽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叔,我們改天再找你聽故事,今天還有任務,我們得先走了!”
他想找個理由離開這地方,就拍了拍鄭紅祁的肩。
他看見鄭紅祁的手抖了一下,頭就咕嚕咕嚕地掉了下來,還是那副津津有味的表情。
鄭紅祁腦袋上的眼睛向上抬起,直直的看著他。
“建國,繼續聽故事吧。”
顧平樂大驚失色,後退一步,不知道踩到了什麼,一個不穩就後仰摔倒了地上。
鄭紅祁的腦袋滾到了他的臉旁。
“你怎麼了?”
腦袋關心地問。
他下意識的揍向這個腦袋,強烈的痛感令他猛然間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