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七點，幾個人走到中年人介紹的茶園子門口，牌子有些舊了，木質的，黑底金字。門外人倒是不少，還排著隊，中年人給幾個人發了票，他們幾個就跟著人群往裡走。
王思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票，打趣道：“這地方這麼詭異，咱還來看戲，也是心挺大。”
於夢踹了他一腳，“那怎麼辦啊，你還打算夜闖溪前村啊。”她說完後點了根菸，也不抽，就看著這煙霧飄散。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癖好，有的人喜歡撕嘴皮，有的人喜歡聞汽油的味道，於夢就喜歡二手菸的味道，但是在現實中，這愛好總歸是不太健康的，所以她每次都會在劇情副本中滿足自己這小小的癖好，反正也不會對現實中產生影響。
“誒，別抽了，進去了。”王思同輕拍她的手，示意她該進去了。
“誰抽了。”於夢剜了他一眼，轉手把煙摁滅了。
進了茶社裡面，入目的是一個有些黑的大廳，人挺多的，嚷嚷鬧鬧，倒是沒有那種可怕的氣氛，順著人群就能找到地方。顧平樂他們跟著人群走著，進入了一個長長的走廊，沒有燈光。
一群人擠進了一個大廳，大廳裡有燈光，裡面擺著挺多張桌子，桌子上面還放著一些瓜子果盤茶壺，中年人帶著他們選了一張大桌子，幾個人整整齊齊往這兒一坐，都有些拘謹和好奇。
拘謹是因為第一次來這種茶園子聽戲，好奇也是因為第一次。
中年人給一人倒了一杯茶，顧平樂不會品茶，但也能感覺到這茶確實不好喝。
鄭紅祁喝了口茶，問中年人：“哥，明天咱什麼安排啊。”
“早上吃個早茶，就可以去了，儘量上午走就行。”
幾個人又委婉地交流了會兒，忽然一梆子聲從臺上乍起，一胖一瘦兩道身影走到臺上，穿著長衫，臉上笑眯眯的。
顧平樂看了看臺上這倆人。
這配置，好像是相聲？
“這倆位是北方來的，主要是說，不是唱。”中年人解釋道。
倆人走到臺前，給四方先鞠了個躬，滿堂喝彩聲，他們也就跟著起鬨。
倆人也就說起來。
“噢！您哪好啊？”
“好啊，好啊！”
“少見，少見。”
“可不！有很多日子沒看見您啦。”
瘦子先說，胖子跟著，他們兩個說的確實是相聲，說的也是個經典作品，是馬老先生的《買猴兒》。
顧平樂聽到王思同嘀咕了一句：“這一天天怎麼都和猴兒過不去。”
顧平樂也在觀察著周圍，看著都挺普通的，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疼，也不知道是下午的涼包子還是什麼吃壞了肚子。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然後偷偷溜了出去，打算先上個洗手間。
走廊裡還是黑漆漆的，身後偶爾還會傳來哄笑聲，他雖然不知道衛生間在哪兒，但這裡還有工作人員，顧平樂問了個正在打掃的老大爺，成功找到了廁所的位置。
這裡黑漆漆，還有些陰森，他沒猶豫，結束後很快就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掃地的老大爺也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顧平樂覺得周圍安靜得彷彿能聽到腳步的迴響。
輕輕地推開門，之前廳子裡只有舞臺處有一處燈光，下面很昏暗，但是這次他回來的時候，下面的每張桌子上都放了兩根蠟燭。
顧平樂憑藉著記憶走回剛才的桌子旁，卻發現桌子上的不是剛才熟悉的人，而是坐著一個孕婦，兩個老人。
“他們先走了？”
他向周圍看了看，確實沒有那幾個人的身影，周圍的人也都變了，這些面孔都不太熟悉，觀眾的老齡化非常嚴重。
“這是已經下一場了嗎？”
桌子上的瓜子果盤也不見了，換上的是一些麵點，一瓶白酒，還有一碗白米飯。
顧平樂覺得自己頂多就離開了五分鐘，也沒聽到人們離開時的腳步聲，按理說不應該是這樣，他雖然不太瞭解這些，但是這佈置還是太奇怪了，就想要往出走。
臺上的瘦子忽然說話了。
“嘿，兄弟，既然來了，就湊活著聽一會兒唄。”
這話像是衝著他說的，周圍的人也都看過來，這些人也不說話，臉色在燭光裡襯的慘白，他們的眼睛忽明忽暗，大廳裡非常沉寂，有些瘮人。
“這一天天，人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
顧平樂在心裡吐槽著，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他想起了張大爺的一席話，不要一個人去人少的地方。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也不能像學生時代的女孩子一樣，上個廁所還要找個伴啊。
周圍就這位孕婦看起來好說話，他就問向旁邊臉色蒼白的孕婦，“請問這是第二場嗎？”
孕婦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也沒有回答。
臺上的兩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還在繼續講著《買猴兒》，還沒講太多，顧平樂還能接得上。
“辦來的什麼貨？”
“這個……猴兒。”
“猴兒？”
“對，猴兒。”
“哦，皮猴兒，棉猴兒。”
大廳底下非常寂靜，沒有起鬨的聲音，也沒有笑聲，只有臺上的人還在繼續。
“什麼猴兒哇？”
“猴兒嘛，就是那個活的！”瘦子瞪大了眼睛，慘白的燈光襯得他的表情有些猙獰，“渾身上下沒有毛，沒有四肢，也沒有舌頭那個猴兒！”
這是……猴兒？
瘦子說著，從前面的臺子底下抽出一把刀，手起刀落，將一個玩偶的四肢切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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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樂開始琢磨著周圍有什麼東西能當成武器。
“就有這麼一天呢，我在我們家呀，剛要吃晚飯，這時候，我們村裡頭一人給我送家裡一張緊急通知。我接過來一瞧，上寫著是：同志，今派你到城裡火速買猴十個。”
“呦。”
“我一瞧，緊急的。”
“哎，等等！你們這個村兒買猴幹什麼啊？”
“我也納這個悶兒了嘛，我想我們村什麼都有，我們買猴兒幹嘛啊。”
“猴兒有什麼用啊？”
顧平樂在這兒聽著，暗自腹誹：我也想問呢，所以你倒是說啊，買猴兒幹嘛啊？
“喔！我後來一想，對，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呀！”
“猴兒有用！”
“有什麼用啊。”
“你把猴兒放在棺材裡，那這就是棺材猴兒。”
瘦子拿出個小盒子，把猴子放在裡面。
“這是幹嘛呢？”
“你把這棺材再埋土裡，就能鎮宅保平安吶！”
“哪兒有這說法。”
瘦子拿出個紙折的人，把這紙人放進了小盒子裡，“你要是往這棺材裡放上一個紙人，過幾天再開啟。”
他拍了拍盒子，開啟了蓋子。
盒子裡的紙人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像是魔術似的，朝著顧平樂的方向走來。
“小兄弟，你該走了，到這兒剛剛好，再聽下去就回不去了。”
瘦子看著顧平樂的方向，慢悠悠地說。
忽然間一陣陰風，桌子上燭火搖曳，座位上的每個人都安靜地坐著，低著頭，陰測測的。
白色的小紙人爬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身上沾上了火苗，燃燒了起來。
陰風陣陣，蠟燭忽得都滅了，顧平樂眼前暗了一瞬，他再看向周圍時，發現廳子裡的人都不見了，座位上沒有一個人，每個座位上都放著一個紙扎人，紙扎人身上還穿著壽衣。
廳子裡只有小紙人身上的火苗，小紙人衝著門的方向跑去。
“瞧這小子，還傻著呢。”
這是胖子的聲音。
顧平樂才反應過來，猛地站了起來，朝著小紙人的方向跑去，他跑了幾步，忽然意識到他們兩個的表演說不定藏了什麼線索，這倆人也沒想故意為難他，就回過頭來說了一句“謝謝”。
“嘿，這小子被嚇了還道聲謝，傻了吧？”
他關上門，最後就聽到這麼一句，然後相聲的聲音驅散了這裡的寂靜，走廊裡一位老大爺正在打掃。
顧平樂聽到這剛關上的門裡傳來鬨堂大笑，裡面說相聲的還是剛才那倆人的聲音，他開啟一條小縫，門內的佈置和最開始一樣，一胖一瘦在上面演著，底下的人起鬨著，鬧著。
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他也不想再進去了，就在門外等著。
小紙人躺在他的腳下，上面沒有被燒過的痕跡，看起來跟新的似的，顧平樂猶豫了一下，把它撿起來揣進了兜裡。
沒一會兒，裡面就演完了，一陣掌聲之後，裡面的人稀稀拉拉地走了出來。
“嘿，”王思同看見站在門口的顧平樂，“你這沒事兒吧？掉廁所裡了？”
“差點吧。”
幾個人順著人流走了出去，這個時間的街上也沒幾個人，他們幾個就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路上忽然有幾輛車駛過，其中還有一輛救護車，幾個人也沒管這些事，回到了房間，準備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