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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明雖滅盡,燈爐猶存

又是許多年後,無數的山精妖怪忽然以恭賀林府主人五十大壽為名,齊齊聚於林府。

林海這些年來雖然隱居山林,可他的平妻傅青風卻是個閒不住的主。

多年來但凡聽聞哪裡有妖怪作亂,鬼魅害人的,往往第一時間就提劍殺了過去,最叫人稱奇的是,以她那點微末的拳腳功夫,居然打得四方妖魔精怪屁滾尿流,無往不勝。

有人說這其中定是有高人庇護,也有些沒見過世面的山民,直接把傅青風奉為了山神,周邊數座大山皆有傳說香火,大大滿足了傅青風的虛榮心。

只不過近幾年不知為何,傅大山神幾乎都沒有露過面,無端端的銷聲匿跡了,林府之中前來賀壽的精怪們對這其中秘事多有猜測。

說是那位山神二夫人正在閉關修行一種極為厲害的劍陣神通,也有的說二夫人雖被尊為山神,可到底是肉體凡胎,在上一次會戰南風山大妖時受了不輕的傷,早已仙去多年。

都說凡間的愚夫蠢婦多有八卦長舌之心,其實這種事也不分男女,而且不光人類熱衷此道,山野之中的精怪也大多如是,否則千百年悠悠歲月如何度過?

這邊因各自版本不同,兩邊人馬居然漸漸開始了爭執,並且一個個的開始爆料各自手中的實證,同桌的一隻草木成精的妖怪聽的稀奇有趣,當下拉了一旁的老樹妖,問道:

“常聽道友們說起大夫人與二夫人的故事,卻不知此間主人有何趣事?”

老樹妖白了他一眼,好像在嘲笑它的年幼無知,搖頭晃腦的道:“連林先生也不知曉,便趕來吃席賀壽?好叫你知道,林先生便是幾十年前斬殺了妖神的林海林公子。

幽州一戰後他受傷很重,隱居在此療養傷勢,對咱們這些與人無害的妖怪最是親善,甚至還會傳法解惑。”

草木精這才恍然為何林府主人在妖怪當中如此的備受推崇,原來還有這麼一層的原因。

至於那位號稱是天下妖魔共主的妖神大人,其實很多天生地養的妖怪並沒有什麼感覺,如果她還在世的話,說不定能有點號召力,如今也就聽個有趣而已,並不會生出別的心思。

“這位林先生能夠斬殺妖神,又能叫這麼許多山野精怪如此拜服,修為豈不是通了天了?”

老樹妖聞言一窒,笑道:“這個嘛....當年全盛之時確實天下少有抗手的高人,可是....”

樹妖環顧一圈,確定了周邊沒有受過林先生點撥之恩的死忠之後,方才小聲道:

“老夫聽說,幽州一戰後林先生受創極重,道基有損,修為道行更是一瀉千里,他老人家搬進來之後,對外一次都沒有出手過,否則外面又豈會只盛傳兩位夫人的故事?”

草木精聽到這山林間最富盛名的林府,居然如此外強中乾之後,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難不成林府的名頭,都是那兩位夫人生生打出來的?”

樹妖搖頭道:“這連雲山脈之中群妖無數,兩位夫人縱然不凡卻也沒有這等本事,鑄就林府威名的其實另有其人,想必你也聽過,便是金山寺的當代聖僧,人稱羅漢爺轉世的能持大師!”

前方忽有喧譁傳來,原來是林海親自攜夫人來到了堂中會客,老樹妖頓時顧不得再與草木精多說,急急忙忙從桌上端了杯酒就往前擠去。

其實有關於林先生的傳言,還有著極其重要的一條,那就是無論人類亦或者精怪鬼魅,只要是誠心求教修行的,林先生都會不吝指點一二,這才是連雲山脈當中無論遠近的精怪,都要齊聚於此的原因所在。

林海今年不知覺已到知天命的年紀,他道基早年在幽州一戰中折損嚴重,可說是終身無望那條通天之路,故而這些年來,儘管時時都在療養修行,可面容眼角上的細紋依舊顯出了幾分老態,氣質也成熟了許多,別的看起來倒是與當年別無二致。

大夫人南綺容修行有成,看著反而比林海還要年輕,夫妻兩人答謝前來捧場的賓客,舉止都是落落大方,溫雅得體。

酒過三巡,林海忽然當中舉起手中的酒杯,他在連雲山不問世事多年,對外雖無霸道的威懾之舉,可卻有無形的教化之功,故而堂中無論精怪或者人類,在見到他舉杯的動作之後根本無需言語,剎那間全都靜的落針可聞。

偌大的會堂之中鴉雀無聲,成千上百道目光無聲等著林海的言語,這是何等的不怒而威。

“今日林某過壽,本不欲張揚,可是這些天來,自感天命將盡,壽數無多,便想著藉此機會與諸位道個別。”

此話一出,堂中一片譁然,跟隨在林海身邊的學生許仙聞言也是愕然,只有夫人南綺容依舊平靜,似乎早已得知其中內情。

其實有關林府主人的傳言,在座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所耳聞,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情形居然惡劣到了這樣的地步,喧鬧過後,便有兩隻白髮蒼蒼的少年精怪被推舉到了前頭。

白髮的少年先是對著林海行了一禮,而後自我介紹道:“林先生對我們這些天生地養的妖怪,有傳道授法之恩,如今既有此劫,我等自當略盡綿薄之力。”

許仙聞言奇道:“生死乃人身大限,連老師都無可奈何,不知兩位有何高招?”

兩隻白髮蒼蒼的少年精怪只是微微一笑,挺胸抬頭,傲然道:“在下不才,乃是千年人參成精!”

“在下千年何首烏成精!”

許仙與林海同時都是一愣,隨後邊聽兩名大補藥材成精的少年又道:

“來人啊,把我倆片了,給林先生續續命!”

向來在外人面前少有言語的南綺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容貌本就不凡,一笑更是如百花齊放,美麗倍增,人參精與何首烏精連把自己片了的話都敢說出口,自然不會是膽小之人,見此美景不禁多說了一句:

“夫人人間絕色,應該多笑笑才是。”

許仙面容微冷道:“不勞掛心。”

兩妖這才恍然驚醒,連連告罪,林海見他們心性淳樸,並未怪罪,同時也婉拒了兩妖的好意。

“此事我另有計較,多謝兩位厚意,日後若有難處,不妨來林府尋我這二弟子許仙。”

林海謝過兩妖之後,又對堂中朗聲道:“今日辦此盛會,一來是與諸位告別,二來也是叫諸位知曉,林某之後的基業,自有我這二弟子許仙繼承,往後但凡有一心向道的山精鬼魅,都可以來此聆聽授法。”

堂中諸多精怪此時已然哭倒,拜謝林海之厚恩,林海本想勸一勸他們,可隨即想到自己時間不多,內堂還有諸多事宜需要交代,於是拱手請堂中諸位稍坐,自己回去處理些內事,稍後自有二弟子許仙,出來替自己傳道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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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與夫人南綺容,還有弟子許仙相繼回返後堂,路上許仙急急忙忙上前問道:

“老師,為何忽然有此等噩耗?大師兄道行通天,天下奇珍信手可得,難道就沒什麼東西能給老師續命的嗎?”

昔年的少年許仙,如今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因修行林海所傳劍經,早年便已成為幽州一代略有威名的修士,並且還迎娶了當年林府之中的春秀姑娘。

若不論今後大道如何,人生至此可謂美滿。

許仙這一世的修行自知不太好,縱然這些年來有林海的親口指點,道行仍舊止步於通幽而已。

方才聽到林海要將這處連雲山中的基業交給自己,頓時第一感覺是守不住這份家業,同時也捨不得這個如師如父的老師就此離去。

林海對此微微一笑,並不急於回答,只說:“先回內堂再說吧。”

南綺容知道他們師徒三人有話要說,她生性淡泊,不喜歡這種場景,往日裡府中這等盛會也鮮少露面,於是在門口對著兩人點點頭便自行離去。

臨走之前,林海握著她微涼的小手,輕輕拍了拍,低聲道:“馬上就好。”

南綺容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許仙見師母神情始終平靜,與老師林海之間似乎也有著某種默契,料想此時一定還有許多內情。

他已經年近四十不惑,對事要比年輕時候沉穩許多,當下強自按捺著,隨林海一起步入內堂。

內堂之中,能持早已在其中等候,許仙這些年來協助林海打理連雲山事物,鮮少見過這位如今已經是天下聞名的羅漢師兄。

只見能持此時眼眶發紅,顯然是知道林海不久於人世的訊息了。

“都到齊了,隨便坐吧。”

林海走入內堂,然後躺在了一張自制的躺椅上,狀態十分閒散,並不像是在講託生死大事,而是一場尋常的師徒閒談。

他的兩個徒弟神情難過悲慼,並未依言坐下,而是沉默的站在了他的身前,似有無數話要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林海自從躺在躺椅上之後,全身的精氣神便開始肉眼可見低落下去。

弟子兩人眼中立刻便有淚水落下,不約而同的跪在了地上,悲呼師父。

“人還沒死,嚎個什麼。”

林海閉目好似養神午睡,絲毫未曾發覺自身快速衰退的生機一般,口含笑意道:

“為師少時學劍,修行路上順風過水,從無關隘一說。之後由俗入僧,又從僧轉俗,道行未進卻有通天之法,可惜幽州一戰損我道基,此後縱然術高萬丈,然大道無期,壽數與凡人無異。

今日壽終,即是天命,也是為師自選之路,你們無需傷感。”

能持與許仙早已淚流滿面,渾然沒有細想,何為林海的自選之路。

林海耳聽哭聲微微皺眉,閉著的雙眼卻睜也沒睜,接著道:

“當今天下時有妖鬼作祟,各類人間慘禍,怪誕傳說不勝枚舉,你們可曾細想過其中原因?”

“朝廷甚少做為,貪官汙吏橫行,致使綱常敗壞,而且.....”

許仙到底是讀書人出身,說起這些來頭頭是道,而且還滔滔不絕,可是林海著眼處卻不僅限於此,開口打斷了他:

“那些都是人治,可妖鬼之難又從何說起?我自任國師以來,門中高手盡出,誅殺了多少妖邪鬼怪?可天下妖鬼害人之事仍然屢見不鮮,一句綱常敗壞,豈能道盡其中玄機?”

許仙啞口無言,能持倒是想起這些年來,林海在連雲山中的所作所為,好像有意教化世人?

可細想之下又覺得沒那麼簡單,於是開口道:“弟子愚鈍,請師父示下。”

“你一點都不笨,特別是開竅之後。”

林海抬手示意兩人先起來,而後在躺椅上的雙手抄袖道:

“起初我是想過用教化之功,漸漸改變這個世道。可我畢竟不是聖人,沒有那個心氣去周遊列國,只是固守一隅,教化那些化形精怪,殺一殺作孽深重的魔頭,守著連雲山的這一畝三分地也就知足了。

解救天下萬民於水火的想法太過聖人,不適合我,我也做不來。為師此生註定與大道無緣,本以為這輩子,就和你們兩位師母老死山中也是不錯,可前些年我在幽州的銅像受到了朝廷冊封,搖身一變成為了當地城隍,遠在連雲山中的我,也隱約嗅到了一絲因果氣運的糾纏,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修行界的前輩們,不惜代價將神佛通道封印於天柱山的青銅門後,皆因神佛以天下為牧,收割氣運信仰而壯大己身,前人不甘為神漁牧,這才造就了今日之局。可當今之世,以我等後人目光來看,似乎還不如神佛駐世之時。”

許仙問:“老師可是要重開青銅門?”

林海搖頭:“前人費盡辛苦,才為人間開創出如此大好局面,我豈能隨意破壞,辜負先人美意?”

就在這時,門窗緊閉的內堂中忽然吹來一陣陰風,一直仔細聆聽而無言語的能持豁然起身,擰眉怒目道:

“何方鬼祟,膽敢.....”

能持話未說完便又僵住,許仙見到眼前場景也嚇得後退了一步。

只見內堂之中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他們頭戴高帽,一者上書‘一見生財’,一者為‘天下太平’,竟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難道真的是老師陽壽盡了,連如今地府中許久不曾現身的黑白無常都出動勾魂了?

弟子兩人對視一眼,面現悲慼,其中能持自持法力高深,於是便打算上前說項,準備強留下恩師的陽壽在此,卻見躺在躺椅上的林海忽然揮了揮手,示意黑白無常現行退下,兩位無常居然執禮恭敬,真的退了下去。

能持眼前頓時一亮,想到林海之前所說,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古時上有天庭仙神,下有地府陰曹,兩者與人間並稱三界。而今天庭仙神不存,地府綱紀敗壞,各類大妖老鬼,佔地為王,無視陰曹法度。人間如今局面或多或少都與此有關,因為壞人得不到懲戒,好人就算不死,也一直留在在陽間受世道煎熬。

難道師父是想......

彷彿聽到弟子的心聲,林海在躺椅上緩緩睜目,有一道溫潤卻霸道無比的精光一閃而過,輕聲道:

“我入地府,當為冥君。”

古時天庭負責調和四時風雨,引渡善人登仙,平十方妖亂,賞善罰惡。

地府則不然,有十八層地獄警示世人,分定陰陽界限。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便是陰司主持人間公道,從而產生的詞。

林海大道無期,修行在高也逃不出凡人生老病死的範疇,前些年朝廷加封他的銅像為幽州城隍,氣運因果牽扯之下,使得林海從中得以窺見了一絲長生之機。

那就是以陰身入地府修行,主持法度,以教化人間的功德來證果位。

弟子兩人這才明白了師父的深謀遠慮,心中即歡喜又憂愁,喜的是師父有了證道長生的機緣,憂的卻是林海這一去,就算不是天人永隔恐怕也差不多了,此生再見難如登天。

“師尊大道可期,弟子自然為之歡喜,只是師尊此去,從此相見無期,不知師尊可否待陽壽盡後再入地府?好成全我是兄弟二人的一片孝心。”

林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問道:“可知你們二師母,因何早故?”

兩人齊齊搖頭。

“青風肉體凡胎,抵不過歲月侵蝕,在得知我打算入主冥府之後,便自行兵解,先行一步在下面等我了。她一個女兒家尚且不待年華老去,我堂堂大丈夫,又如何能忍的了?”

林海在躺椅上再次閉目,輕聲卻無比霸道的低聲念著:

“我林海,豈能有老到提不起劍的那一天?”

確定了林海去意已決,再也無法挽回後,兩人再次俯身叩拜,淚流不止。

再次閉目的林海,氣息悄然又流散了許多,說話時也微弱了許多,要不是弟子兩人修行有成,換了旁人怕是連聽都聽不見:

“你們兩個,我是極為放心的。能持如今道行高深,禪法精妙,不輸當年法海,可為天下佛首。金山寺有你接承,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能持大哭不已,在氣息將盡的林海身前再無半點高僧形象。

“許仙,你我師徒已有兩世之緣,可惜你今世天分不高,難得我劍經精妙,可是只要你堅定本心,不入邪道,未來成就依然不可限量。連雲山這一脈,為師便託付於你,不必憂煩,連雲山以教化之德服眾,並非以力壓人,如今大勢已成,只要你能厚德待之,絕無妖類鬼魅膽敢犯眾欺你。”

交代完這些的林海,氣息以至彌留之際,說話近乎囈語,以能持許仙的道行,也要強自忍耐哭聲才能夠聽得清楚。

“說起來,當年送走老父之後,我便有意歸去,就是你們兩個小子要好生叮囑交代,這才拖到了現在。”

林海躺在長椅上,雙手交疊於胸前,輕輕喚道:“能持兒。”

“弟子....弟子在,師父您說。”

能持含淚回道。

“照顧好師弟,為師去也。”

一語畢,林海氣息頓消,能持流淚大聲道:“弟子恭送師尊!”

林府外堂,前來賀壽的賓客,無論精怪或是人類,在聽到這一聲後齊齊跪倒於地,送別林先生。

常人身死氣絕之後,需要至少七天的時間來凝聚陰身,可是林海對於兵解一事早有準備,甚至連陽間壽數都控制的極為精準,故而剛剛氣絕便有陰身從中結出。

因有誅仙劍意護身,即便是能持的高強修為也無法感應到恩師所在。

陰身林海,最後看了一眼他的兩位弟子,喚過一旁鬥嘴大鬧的黑白無常轉身就走。

誰料兩位無常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依舊自顧的嬉笑玩鬧,其中白無常身形纖細婀娜,竟是位女子所化。

“黑白無常?”

林海見喚之無用,又換了個稱呼:“魏峰、魏玲!”

“屬下在!”

林海點了點頭,沉聲道:“隨我入地府,主持陰曹。”

“屬下領命!”

有陰風洞開了林府大門,林海還未邁步而出,便見到門口有兩位風華正茂的美麗女子,一左一右的含笑站在那裡,似乎等了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