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不會週末又去打架了吧？”餘卿卿趴在方向盤上，看向臉上貼著紗布和止血貼的林昊。“又是因為蘇綿？”
夕陽的餘暉灑在男孩麥色的皮膚上，讓他的輪廓多了一層陰影，也讓他看上去異常慘烈。
林昊站在車窗前悶不吭聲，其實他在診所躺了兩天，剛剛才回來。
但他是不會告訴餘卿卿的。
餘卿卿知道問不出個好歹，探出身去夠副駕的問把，推開車門。“上來吧。”
他一向不願多說跟蘇綿有關的事，她現在又是來賠禮道歉的，著實不宜說教吵架。
林浩上車，空著右手用左手反身關門，然後左手側身拉安全帶。身體扭動的幅度有點大，餘光正好掃到後座上的卜樸。
拉著安全帶的手一僵，安全帶彈回原位。
“餘卿卿，你什麼意思？”林昊面無表情，眼中卻暗藏風暴。
明明是她約他的，她竟然帶個男人來見他？
那他的滿心期待算什麼？
不等餘卿卿說話，卜樸忙擺著手解釋。“別誤會別誤會！我是女生，是餘總的助理卜樸。也負責保護餘總的安全。”
餘卿卿早就猜到這個傲嬌弟弟會有如此大反應，所以提前跟卜樸交代了一些林昊的基本情況。包括他只坐她的副駕這種小事。
不然今天她別說道歉，估計又會被林昊打入冷宮很長一段時間。
林昊眼神都沒賞一個給卜樸，看著餘卿卿抿唇不說話。他不想聽別人說，他只想聽她說。
餘卿卿聳肩，有些無奈。“你也聽到了，她負責保護我。”
所以沒辦法單獨跟他相約。
如果可以，餘卿卿也不想有個跟屁蟲二十四小時監視自己。
林昊心念一動，“難道是因為網暴？”
“倒也不全是。”餘卿卿模稜兩可地回答。“總之，你別看她這樣，其實伸手挺不錯。至少目前還沒出過意外。”
除了簡遠的婚禮那次。
“老闆娘…我是怎樣啊……”卜樸不滿地嘟囔，特別擺了個小女孩兒的嗔怪表情。
餘卿卿眼角抽了抽，心裡腹誹。可以了，別演了！！再演就過了！！！
話已經到這個份上，林昊也不好再說其他。拉了安全帶扣上，便不再言語。
他的臉偏向車窗，餘暉斜斜打在他臉側，為他的側臉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讓他的輪廓更加立體俊秀。
餘卿卿啟動車子，看了眼後視鏡劃出停車位。轉頭剛想問林昊要吃什麼，就被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鎮住。
小耗子，也長大了呀。
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屁孩了呢。
“想吃什麼？”
“楠哥來找過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然後又同時頓住。
餘卿卿不太想聽到關於竇楠的事，也不想聊關於他的話題。可林昊似乎並沒有打算理解餘卿卿。
“他很憔悴，瘦了很多。”林昊垂睫，掩藏住眼中的情緒。
儘管竇楠來找他並沒有提關於餘卿卿的事，純粹只為了敘舊。但林昊看得出來，竇楠形容枯槁，是為了餘卿卿。
“你提他做什麼？”餘卿卿目視前方，專心開車。似乎只是隨口回一句。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聽到林昊的話，想象竇楠消瘦脆弱的樣子，她的心還是莫名抽疼了一下。
林昊沒有要為竇楠做辯解，不僅因為有外人在場，更因為當年的事他一知半解，並不清楚竇楠和餘卿卿之間發生過什麼，足以令他們形同陌路的故事。
但他看到竇楠那副狀態，對曾經讓他憧憬的溫暖高大的哥哥，心有不忍。
“沒什麼，只是跟你說一聲而已。”林昊知道自己評判不了他們任何一方，所以他也從不評價兩人的做法。
“哦。”餘卿卿淡淡回答，又重複了一遍開始的問題。“吃什麼？”
“火鍋吧。”林昊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面部在光暈中柔和了許多。“很久沒有跟你一起吃火鍋了。”
從來沒有吃過正宗川渝火鍋的卜樸，直接被店裡飄了滿室的牛油和辣椒花椒味勸退了。
她坐在餘卿卿那桌靠窗的屋簷下，抱了一碗“醪糟湯圓”，對月自傷。
到底是誰發明的麻辣火鍋這種黑暗料理？靚湯海鮮它不香嗎？為什麼要那般折磨自己的味蕾跟胃……還有排洩口…
不想了不想了，吃湯圓。
餘卿卿撈著紅油鍋裡的菜，好笑地看著卜樸的後腦勺。“卜樸，你不吃也不用坐那麼遠吧？有白湯的呀。”
“謝謝老闆娘的好意，我有這個就夠了。”腦袋都沒轉回來，將手裡的小碗舉了舉。
“卜樸，吃一次終生愛喲，你真的不試一試嗎？”餘卿卿像個即將拐帶小朋友的老巫婆，笑得極度不懷好意。
“真的不用，您和您弟弟吃吧。”還是沒有回頭，卜樸一腦袋短髮抗拒得甩出殘影。
餘卿卿不再逗她，專心致志吃菜。倒是一旁的林昊，聽到卜樸的話明顯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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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筷子一放，喝了口解辣的飲料，睨向餘卿卿。“你跟她說我是你弟弟？”
餘卿卿抬起頭，嘴角還掛著紅油的殘汁。“就算你不承認這也是事實啊。”
林昊沒說話，也沒有繼續動筷，定定看著餘卿卿擦嘴吃飯。
所有好心情，因她一句“事實”瞬間就淡了下去，心口悶得發緊。
他與她從前的過往如白駒過隙從眼前閃過，一幕又一幕，全都是他們的歡聲笑語，和她從未變過的眼神。
真諷刺啊。
他喜歡了她十幾年，在她眼裡他卻依然只是那個任性愛撒嬌的弟弟而已。
不管歲月如何更改，不管他努力變得有多成熟，在她心目中，他始終只是小孩。
可是餘卿卿，我長大了。
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愛哭鼻子，只敢躲在你身後的小孩。
也不再是任性倔強只會跟你唱反調的小孩。
更不是那個只能跟在你和竇楠身後的小孩。
餘卿卿，我長大了，我可以愛你了。
“餘卿卿，陪我喝一杯吧。”林昊目光深邃，帶著餘卿卿讀不懂的情緒，淡淡掃到她眼裡，然後又移開。
餘卿卿咬著毛肚抬頭，很想說她有男人，在外面跟別人喝酒回家可能被削。更想說他要準備考試，讓他別喝。
可是林昊的眼神讓她到嘴邊的話，匆匆咽了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