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目光沉了下來。
位於聖都的神廟總部,那是她一定要去的地方。王權和神權的鬥爭總會有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將由她提筆書寫。
她緩緩開口:“神不會責怪你。”
手指從兩個麻椰子的表面依次滑過,代表接受了這份饋贈,然後她把它們還到多吉手裡,鄭重地叮囑道:“給那個叫莉莉的孩子送去吧,女神會保佑她的。”
略顯稚嫩的臉上鋪滿肅穆。
她的身後沒有神座,身上也沒有盛裝華服,卻讓人幾乎不敢與她對視,只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應認真聆聽,因為那是由一個至高無上的存在藉著她的口在與世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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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空話,外加借花獻佛,對於多吉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鼓舞,他興奮地捧起果實。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句足以改變他一生的問話。
“多吉,你願意做我的追隨者嗎?”
……
多吉是個棄兒,他本該在自己的族落裡長大,卻因出生時太過瘦弱而不被族人接受,恰好在那年一個婦人的獨子死於熱病,在那之後,她收養了他。
這個婦人就是西爾斯的妹妹,阿加莎的姑姑。
這層不甚牢靠的親戚關係,讓他從小就認識這對姐妹花。
比起傲慢無禮而且擅長裝腔作勢的阿蕾莎,多吉的心裡向來更親近寡言的阿加莎。
在養母的教導下,多吉是一名虔誠的信徒。阿加莎會成為女神化身,這是養母常掛在嘴邊的信條。
所以,面對蘭疏影這句問話,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多吉跟神廟廚房辭了工,在隔壁搭建起一座小木屋,保證自己處於離阿加莎最近的位置。
次日,女孩敲開他的門,微笑著問了第二個問題:“多吉,想不想學飛?”
“飛?”男孩迷茫地重複了一遍。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熱切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個潔白嬌小的身影。
她就像一朵雲,輕快地舞蹈,在藍天幕布上留下她的足跡。
時而在東,時而在西,無法揣測她的下一個落點在哪裡,追逐註定是一場無用功。
多吉激動地緊握雙拳。
他跪下,虔誠地將額頭貼近地面,那是神蹟,沒有人像阿加莎一樣具有飛行的能力,他甚至不敢詢問她是如何做到的。
這還用問嗎?
阿加莎是真正的女神化身。
她不是人類,她該坐在聖都的神座上,無數人向她朝拜,獻上祭品,訴說自己的心願。
蘭疏影停在他身側,略感無奈。
帕拉曼人的信仰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你先起來。”
這是在外面,儘管四下無人,她還是沒有伸手去扶他。不能觸碰聖徒和至親女性以外的人,這是規矩。
“我會教你它的原理,其實這很簡單,大部分人都可以學。”她誠實地說。在武俠位面裡,輕功只是一種常見的短途交通方式,只不過燃料變成了人的內力而已。
可是多吉嚇白了臉,固執地小聲反駁道:“那是神才能掌握的能力。”
“……”蘭疏影肅起臉,果斷換了一種表達方式:“神告知我,她將把這個能力賜給你。”
男孩立即熱切地拜下,發誓會認真學習。
好的,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心累累的,蘭疏影嘆了口氣,開始第一天的教學。
……
“阿加莎小姐又出去了?”大鬍子苦惱地站在門口,旁邊是滿心想贏得他好感的阿蕾莎。
她眨眨眼,軟萌地說:“對,和多吉一起。”
聽了這話,大鬍子低頭看了她一眼。
小女孩的算計,無法逃過老獵人的眼睛。
“啊哈,多吉,我記得他,是阿加莎小姐的兄弟!相信他以後一定是個非常健壯的小夥子。”
然而阿蕾莎並不滿意他的答覆。
他不是來對阿加莎進行考核的嗎?私自跟男性玩伴外出,這應該是罪過才對!她幾乎以為這位叔叔是因為鬍子太長,倒長進腦子裡,把裡面的東西攪壞了!
於是,阿蕾莎提醒了一句:“多吉不是我們的兄弟,他只是盧娜姑媽收養的孩子。”
大鬍子呵呵兩聲,轉移話題道:“怎麼沒見到你父親?西爾斯今天不在家嗎?”
在這窮鄉僻壤,他最滿意的一點就是芭芭拉釀的酒,而能跟他坐在一起喝酒的,只有同是成年男性的西爾斯。雖然說,那個據說撞壞了腦子的西爾斯昨天才從雜物間放出來。
阿蕾莎卡殼了。
湛藍眼珠深處不禁流露出惶恐,她飛快地說:“不在!我今天沒見到他!”
這個小女孩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慌亂,她甚至沒想到解釋一下:如果她今天沒見過西爾斯,是如何確定他不在家的?
天色漸漸陰沉,今天可能會下雨。
這片沉默,讓阿蕾莎愈發感到心虛。
……
西爾斯是昨天下午被放出來的。
出來時渾身惡臭。
那是多天沒有沐浴形成的異味,再加上在雜物間裡隨意便溺而沾染的糞臭和腥臊。
芭芭拉跳上椅子,毫不留情地當頭澆了他一身井水!
“傻子”西爾斯像往常一樣撲上來跟她撕打。
他用盡全力,可惜長期的拘禁和飢餓掏空了他的底子。
又輸了。
阿蕾莎蹲在角落裡,露出鄙夷的表情。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廢物,他比不過媽媽提過的任何一個男人,儘管那些男人都屬於村外的世界。
所以,當他虛弱地喘著粗氣,朝她招手的時候,阿蕾莎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在她身後,西爾斯的眼睛漸漸暗下去,繼而升騰起來的,是悔恨,是瘋狂,是厭憎。
他要為自己的尊嚴而戰。
把那個女人的所作所為捅出去。
讓她跪在火刑柱前向所有人懺悔!
“你這是什麼眼神?!”芭芭拉蠻橫地抽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眼冒金星。
接著,她大肆嘲諷。
把那段說過不知道多少遍的話繼續重複給他聽:比如,要不是他多事,她早就嫁給那個英俊闊綽的酒館老闆,而不是在這個破村子裡當個勞碌的黃臉婆。
西爾斯呸出一口血唾沫,別過臉,他不想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