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公子,一切無恙。”商手持藥瓶,朝著孤舟公子微微行禮。
孤舟公子微微點頭。藉著燈光,他看清了商臉上顯露出來的憂色,他明知商為何而憂,但還是故意忽視了過去,淡淡吩咐道:“再熬一爐湯藥,火候不必太大,明日過午時分熬好便可。”
“是。”商輕輕點頭,深深望了孤舟公子背影一眼後,就退了下去。
房內充滿了藥香,孤舟公子進了門後就趕忙關上了門,背對著房門止不住低聲悶咳。
床上傳來虛弱的聲音:“你連這都要逞強?”
正是與櫻狐以命相搏的洛飛羽。他先前口釀劍氣,劃傷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此刻正躺在床上,剛剛口服過商專門熬的藥,好去了不少。
孤舟公子忍住咳嗽,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笑道:“你不也是?”
洛飛羽聲音嘶啞,“我好歹喝了藥。”
相傳,那逃亡至江陵的國手精通醫術,不亞於聖上的御醫,而五姐妹中,唯有“商”自小隨母親學醫。如果不是深居於孤舟舫,商憑藉她那精湛的醫術,必然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天地。
孤舟公子沒有再說話,而是止不住悶咳。
聽他咳了半晌,洛飛羽又一字一頓道:“你沒喝。”
恰好在此時,孤舟公子止住了咳嗽,來到了窗旁。
窗外是斬不斷的細雨,霏霏綿綿。距離二人被奈何橋追殺已過了十三日。洛飛羽剛從忍術結界中出來的時候,孟婆與櫻狐早已不知去向,但奈何橋又有一些沒接到最新命令的殺手接連前來繼續追殺他們,是“水月”徐瑤趕到,連斷四柄蝴蝶指刀,冒死將他們給救了回來。
“鏡花臨走前,託付了我很多事。”徐瑤將他們救回來後,如是說道。
孤舟公子目色惆悵,似在思念著什麼。
洛飛羽默默看著他,“怎麼?又想你的未婚妻了?”
孤舟公子搖頭,“不。”
洛飛羽問:“那是?”
孤舟公子嘆息一聲,面色頓變肅然,忽然說道:“三天前天機閣剛立閣主,今日就釋出了一個震驚江湖的訊息,你要不要聽一下?”
洛飛羽驚道:“什麼訊息?”
天機閣再立閣主。
閣主剛剛上任,就為天下習武之人劃分了兩個大境界,七個小境界。
在“月”境之前,唯有觀星境,觀星境又分列三品。觀星,暗喻不敢直瞻月芒,被劃列為尋常武夫,天下絕大多數人皆居此境。
破了觀星境,便來到了“月”境。
瞻月境,遙瞻遠月,不知廣寒。
飛月境,夢裡登天,寒月摘星。
凌月境,馭於月上,凌空瞰世。
皓月境,心有皓月,何念凡塵。
“月”境,四個境界,不同於觀星境,每一個境界都有專屬於自己的名字。雖然它們是緊挨著的,但是每跨越一個境界,都會有質的飛躍。
洛飛羽默默聽孤舟公子說完後,不由在心中升起了些許怪異,“這個天機閣閣主居然以月為名來劃分江湖武學境界,最高境界居然還叫皓月境?”
孤舟公子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洛飛羽搖了搖頭,“其實這個境界劃分出來用處不大,不過是作者為了不讓戰力崩壞罷了。大家孰強孰弱其實各自心裡都有點數的,關鍵還是天機閣再立樓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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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孤舟公子喃喃道,心中卻不自覺開始憂慮起來。
天機閣閣主初上任,會不會對武林重大事宜之一的祭劍大會做一些文章呢?
一夜無事。
次日天色微明,江上朦朧起霧。
孤舟公子劇烈咳嗽著,從夢中驚醒來,卻聞到了從對岸遠遠飄過來的花香。
是白蘭花的清新香氣。
伴隨著白蘭花開,人間已步入了七月天。
窗外,鬼斧已開始垂釣,宮帶著自己的兩個妹妹在岸邊搗衣擇菜,徐瑤站在孤舟舫邊上操縱著蝴蝶指刀,嘗試著恢復自己的幻術。
一切都很尋常。
除了他再也不用去寒山寺了以外。
但距離柳月山莊七月初七的祭劍大會,已經越來越近了。
孤舟公子想到此事,不由攥緊了雙拳。這是他付出長達七年的青春少年時光,斂去了平生大半的傲氣,只為此一舉的成敗。
胸口忽然傳來了劇烈的疼。
龍吟劍氣的殘勢仍在他體內躥動著,他一旦集氣,這道劍氣就會開始肆虐他的每一寸神經。
孤舟公子臉色蒼白,青筋迭起,心也不由得開始躁動起來。忽然他聞到了一個味道,悄悄地停下集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皺起了眉。
是藥香。
藥香蓋過了白蘭花香,彌散在他的鼻尖。
孤舟公子抬頭打量了眼天色,低聲道:“不是說火候不必過大,今日午後熬好即可,怎麼這麼快?”
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孤舟公子冷聲道:“商,我不是說……”
“睡傻了?是我。”是洛飛羽嘶啞的聲音。
“是你?”孤舟公子眉峰漸緩,不由感到疑惑,“你大傷尚還未愈,近些日子也不用去寒山寺,今日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別婆婆媽媽了,讓我進去,有事。”洛飛羽的聲音略有些急切。
孤舟公子嘆了口氣,“門沒鎖,進來吧。”
洛飛羽推門而入,濃郁的藥香頓時飄滿了整個房間。孤舟公子看到他手中的那碗湯藥,又皺起了眉頭,“你這是?”
洛飛羽用腳關上了門,將那碗湯藥放在了桌上,“我已習得西河拂雪,你的一些心思,瞞得過他們,卻瞞不過我。”
孤舟公子撤回目光,起身拿起了衣櫃裡的白衣穿上身去,“什麼心思瞞不過你?”
洛飛羽心不在焉道:“少年的,驕傲?”
孤舟公子稍頓了頓穿衣的動作。
“你執意不喝藥,是因為你知道孤舟舫裡的他們離不開你。”洛飛羽面無表情道:“因為他們都是因為你而活著。如果知道你身體有恙,你倒下了,他們就失去了支柱。”
孤舟公子輕哼一聲,料到了一切,“我身體本來就沒有大恙,為何要吃藥?是商與你說好了這些說辭,來哄騙我吃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