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新皇欲變革（二）
聽了徐梁振聾發聵的話，程賢許久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程賢才說道：“陛下，厲害歷代，皆有根基扶持，才能長久，遠有世家大族，近有鄉紳文人，您這樣做，你又何來根基？
沒有根基，您的帝國又如何長久？”
“你所說的世家大族也好，讀書人也罷，都只是一種媒介，一種傳遞資源的媒介，但是這些媒介卻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在向老百姓吸收資源的同時，會傳輸一部分給朝廷給皇帝，這便是之前帝國運轉的方式。
但是程大人，你莫要忘了。歷朝歷代，作為媒介，都是有私心的，在王朝的發展過程中，他們會越發的貪婪，逐漸減少向頂端輸送物資和營養，而導致王朝覆滅。
你剛才說歷史，那我說一下我們明朝。
我們明朝莫非不富裕嗎？
朕不這麼看，朕來到江南之後，才知道江南是如何的繁華和富裕。但是富裕的只是他們這些媒介，老百姓窮，朝廷窮。
大明之所以滅亡，就是這些有錢人坐視不理。
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繼續發生，媒介既然不願意維持帝國的運轉，那麼他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朕會將土地直接分配給百姓，朕會讓百姓直接做生意，朕直接從他們身上拿去資源，用來對抗外敵。”
徐梁拍拍手說道：“媒介看似強大，但是他們也最為弱，他們需要帝國的庇護，一旦失去了帝國的庇護，那些被他們欺壓的百姓會瞬間將他們撕得粉碎，可憐這些人以為換個帝王就好了，他們可以繼續做他們的土霸王。
但是他們錯了，他們遇到了朕！就算是不要到朕，早晚也會出現新的政治制度，消滅他們。與其等著別人這麼做，不如讓朕先做了，這樣朕也可以讓老百姓提前過上好日子。
你莫要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著朕，”徐梁笑著說道；“全天下人最多的便是農戶，只要我們將土地分配給農戶，讓他們不必擔憂有朝一日失去土地，我們在透過商業提高生產力，提高他們社會各種資源的利用效率，就可以提高老百姓抵禦各種災害的能力，讓普通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會真心實意的擁護我！別說這一招沒有人用過，你熟讀史書，說說誰用過？”
“王莽用過！李自成用過！太祖爺用過！”程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王莽使用這招的時局不對，社會生產力太低下了。就算是把土地分配給百姓，百姓也未必能活，而且大漢深入民心，他那麼急切的改革是早死。
李自成是個棒槌，只知道破壞，不懂的建設，均田免糧那麼好的政策，被他做成了口號。
唯獨太祖，才是真的明智，將土地分配給百姓，培養出無數支援他的地主，擁有無與倫比的支持力，哪怕是他殺盡了朝中官員，也沒有人能推翻他。
太祖便是我的偶像，我要比太祖做的更徹底，那就是平均分配土地。
如今社會的生產力比之前要強太多了，如今在江南已經出現了高產農作物，比如棒子和土豆，這兩樣農作物只要大規模的種植，百姓們便不會有捱餓的危險。
到時候他們就有餘錢，去繁榮經濟。
真的商業計劃也就可以順利實施，到時候我們會越來越強。”
徐梁的長篇大論，讓程賢徹底的懵了。
他完全無法理解，不知道徐梁到底在說什麼，這似乎是完全無法想象的事情。
讓普通百姓做根基？
“可是，他們不識字，沒有文化，沒有學識，怎麼治理天下？他們的行政效率低，管自己都管不好，你讓他們管誰？偌大個帝國失去了效率將會是什麼樣子，我的陛下，您知道嗎？”
徐梁搖了搖頭。
“程大人，你能想到的，我如何想不到？前期我們的日子會困難，但是我會迅速培養一批官員，早期我便在軍中建立識字班，交軍人文化，他們是最效忠我的，他們是我第一批官員，他們會最忠誠的將我們的政策實行下去，而他們也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任何叛亂都可以輕鬆碾壓。
接下來，我會培養一批開明的官員，借鑑太祖的糧長制度，規模的推行選舉制度，透過官員考試選拔開明的讀書人為官的制度，慢慢的將地方的行政制度建立起來。
而且不能太快，要一步步來，不能一蹴而就。
我會由最困難的東南三省開始，然後一步步的來，離我們最近的東南三省雖然不好動，但是我們軍隊最多，最好控制。
然後慢慢的向外拓展軍隊，槍桿子出政權，槍桿子也可以幫助建立制度。誰敢造反，便滅了他全族。
東南三省是士紳力量最大的地方，我們在山東成功了，在別的省份也不會失敗。我會利用願意投效我的讀書人把地方官府建立起來執行起來。
接下來，便是開啟民智。
依靠軍隊和規模的各種辦法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但是我會保證多渠道官員選拔，然後再建立學校和官吏學校。
之前的國子監不能用了。不是我信不過天下的讀書人，而是國子監那一套，根本不可能培養出優秀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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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爺在世的時候，殺死的國子監官員一批又一批，可見這個制度沒有效用，反而是某些有錢人的進身之階。
所以我要開啟民智。
我會在全國推廣學校，而且不會教純粹的四書五經，我們讓他們學習更多的有用的知識，算數、農業、商業、外國的文化、品德等等。
讓全天下各個階層的孩子都入學讀書識字，掌握學識，成為有知識有文化的人，最終成為官員的預備。
同時開啟成人學校，讓成年人也有一些文化。
同時，我我還會選取優秀的學員，讓他們去深造。這個時候官吏學校就能用的上了。
程賢這才真正的驚訝了。
“讓各個階層的孩子讀書？”
“對，這是我的終極目的，僅僅是靠殺戮的手段把士紳震懾住，沒有用，時間久了，他們會利用他們的文化優勢，繼續作孽。怎麼辦？我可不敢保證我的後代子孫不會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給矇騙了。
所以乾脆一勞永逸，普及教化到全體百姓，我要讓讀書識字不再是特權，不再是只有少數人才能享受到的事情，我要普及教育，要百姓也能讀書，也能識字，也能透過考試當官。”
“這……這怎麼可能？”
程賢十分吃驚：“教育一個孩子讀書需要多少投入，陛下，你知道嗎？”
“知道啊，我也知道農戶生存不易，基本上不可能有錢讓孩子入學讀書，所以我決定由我來掏錢，先在東南三省把這個機構設立起來，然後適當的減免一些賦稅，然後在擴大高產作物。
土豆和玉米，還有番薯，將這些作物引進內地推廣，提高糧食產量，進一步減少農戶的負擔。
然後就這樣慢慢來吧，逐步往內地推進，我想用我的一生將普及教化的基礎打下，至少讓每個鄉都有學，每個孩子都能識字，至於剩下的我不敢誇下海口，我只能交給後代了。”
“錢呢？錢從何來？你所說的學，要書本，要識字的先生，要飯錢，一個人是沒有多少，但是成千上萬人，那得是多少錢？你有那麼多的錢嗎？”
“有啊！”
面對程賢的質疑，徐梁掰了掰自己的手指：“程大人，你還真別不信，我現在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有錢，你知道這一次叛變的東林官員多有錢嗎？起碼都是百萬輛銀子起，更不要說背後支援他們的鄉紳，我雖然不會大動干戈，但是起碼參與政變的人，我一定要處罰吧？他們是很有錢的。
我就不說具體有多少了，免得你被嚇到，但是僅僅是東南三省普及教化的話，是沒有問題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也算是彌補這些被剝削了十幾代的苦命人吧。
而且程大人你別忘了，我在山東的時候，就開始聯絡西洋人？我為什麼要聯絡西洋人？和西洋人做生意的事情我已經定下來了。
西班牙在全世界搶了不知道多少白銀，他們是這個世界最有錢的人，他們需要我們的絲綢瓷器和茶葉還有鐵鍋和香料，而我們需要他們的真金白銀。
大明為什麼那麼窮那麼缺錢，也有商稅收不上來的原因，東南走私成風，朝廷卻收不了多少商稅，前宋朝廷收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商稅，最多的時候達到了七成。
所以前宋雖然丟了淮河以北卻還能苟延殘喘和金人對峙，面對蒙古人還能支撐那麼多年，為什麼，有錢啊！商稅是最賺錢的，咱們的物產那麼豐富，歐羅巴人那麼想要，就不能和他們做生意賺錢？
一來一回幾百萬兩銀子，大明國庫一年的收入啊！
拿這些錢修路，修城池，修學府，普及教化，讓每個孩子都能讀書識字，讓讀書不再是特權，不再是只有少數人才能做的事情，這是我最大的願望。”
“陛下，你……你真的……”
程賢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這是一個武將出身的人該想的事情嗎？這是一個武將出身的人能想到的事情嗎？
開啟民智，先秦賢人們所渴望的事情。
卻要在一個武將的手裡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