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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03章 一筆經濟賬(一)

“陛下,民部尚書徐梁求見。”柳如是有些踟躇的看著徐梁。

像是京師祭祖這種行為,徐梁為宗室大宗正,事前事後承擔的壓力不可謂不小,在她看來這個時候,才來見陛下,著實有些晚了。

但她一個女子,終究是低估了皇帝的度量。

徐梁放下手裡的書籍,沒有絲毫的猶豫,道:“請進來吧。”

徐梁在侍從的帶領下進入大殿,看著熟悉的乾清宮,如今坐的已經不是自己的父親,心中說不複雜完全是假的。

但是為了族人的性命,他卻不敢有絲毫的留戀,反而毫不猶豫的屈膝跪在地上。

“臣徐梁叩見陛下。”

徐梁親自走下龍椅,上前攙扶起徐梁,笑著說道:“臣弟何至於此。”

徐梁搖頭道:“此次皇陵祭祖,朱家不少子嗣暗中串聯,惹出不少麻煩,臣弟是來請罪的。”

徐梁拍了拍徐梁的肩膀,指著宮殿裡的一物物,頗為感慨的說道:“你看著龍椅,這丹犀,這仙鶴,這樑柱,哪一物不是你們朱家先祖,披荊斬棘,數代人努力換來的。如今祖業落入他人手裡,他們想要拿回去,也算是有幾分忠孝之心。”

徐梁卻惶恐道:“陛下莫要替這些人開脫,自父皇與我丟失神京,滿清入關,天下動盪,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可以說是這天下與我們朱家已經沒有關係了。如今陛下英明神武,克敵復國,那都是陛下的功勞,這些東西也都是陛下應得的,與我們朱家已經沒有關係了,還請陛下手下適才說的話。”

徐梁詫異的看了一眼徐梁,玩味道:“你真的這樣想。”

徐梁額頭已經冒起了冷汗,卻依然佯裝振作道:“臣確實這般想。”

徐梁點點頭,轉身道:“既然你這般想,那麼朕便不追究了,你們朱家的事情,便交給你們朱家自己解決便是了。”

走了兩步,卻見徐梁依然站在原地,徐梁皺著眉頭問道:“怎麼,還不走,等什麼?”

“臣想與陛下聊聊馮先奇的事情,不知道馮將軍在張家口到底挖到了多少銀子?”徐梁有些緊張的看著徐梁。

徐梁在其父親的安排下,自幼與大儒學習,滿腦子都是仁君思想。

在他看來,像是徐梁這般安排大軍直接去搶劫的行為,簡直就是昏君,比楊廣還要昏庸存在的。

若不是徐梁積攢了足夠的威信,徐梁擔心他這一舉,便會換回民心動盪。

當年父皇在位的時候,眼看著李自成大軍逼近京師,父皇祈求大臣們捐款,最後哪怕吊死在煤山,也沒曾想過劫掠臣民。

在徐梁的世界觀看來,上一個直接搶劫臣民的是李自成,早就成為一堆白骨。

這絕對是成長環境問題。

今上出自底層,習慣了以軍隊的作風解決問題。

這將來是影響整個帝國運轉,身為未來國運的事情。

所以哪怕心裡有些畏懼,徐梁依然站出來準備勸諫一番。

直到徐梁說道:“一個誰都無法想象的資料。”

無法想象的資料?

也是,以徐梁的性格,沒有個幾百萬兩銀子,他是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節操的。

似乎還有挽救的餘地哎。

現在國家正是困難的時候,到處都是缺銀子使,反正這些人也都不是好人,陛下直接奪了他們的銀子,如果用在對的地方,似乎揹負點罵名也不無不可。

徐梁正想說,這罵名要不交給我們皇族來背的時候。

“具體資料朕還沒拿到,不過根據目前反饋給朕的資料看,哪怕是國家未來五年不收農稅,國庫的銀子也還是夠得。若是父皇當初能夠直接剿滅這群禽獸,何愁李自成等賊子不覆滅。”徐梁雖然當了皇帝,但是說到底還是朱慈烺的女婿,叫一句父皇倒也是理所應當的。

徐梁對於晉商的豪富還是有些心理準備的,但是聽了徐梁的話,還是震撼的要命,足足憋了半響,才大口喘息道:“那豈不是幾千萬兩銀子?”

徐梁以朱慈烺朝為經驗,國家一年若是沒有戰事的話,一年花個四百萬兩銀子足夠了。

“現在抄出來的銀子,已經接近三千萬兩了。”徐梁說道。

徐梁再次憋氣,半天之後才重重吐了口氣,幾乎尖叫著說道:“怎麼可能!大明總共才多少銀子。”

見徐

梁震撼至極,徐梁笑著說道:“臣弟,最近朕派人清查了宮內的檔案,又名市舶司提供了往年的交易數字,這一點不得不說父皇是不合格的。”

“姐夫,咱能不憋氣麼?父皇時下面對的局面,非是勤政便足夠解決的。”

雖然龍椅讓人家奪走了,但是徐梁還是希望知道這天下到底有多少錢。

“呵呵,看看你這急切的樣子,治國要穩,急不來的。朕派人查了宮中舊檔,自萬曆二十五年至三十三年,諸璫所進礦稅銀幾近三百萬兩。也就是平均每年二十餘萬兩。”

徐梁報的這個資料的確是宮中舊檔,所以不敢全信,解釋道:“這是礦監四出最為頻繁之時,文官稱之為無地不開,民不聊生。所以年均二十萬兩已經是萬曆至今最高的收入,其中還包括太監搜刮百姓的銀子,也包括銅鐵礦等非白銀的礦藏。不管怎麼說,收回來的是白銀,咱們就權當這個白銀來看。”

徐梁已經完全被徐梁饒了進去,他學過歷史,但是還沒仔細嚴查過那麼近的歷史。而且他本心來說,他並不認為萬曆是個好皇帝,非但對他的爺爺並不好,而且完全沒有盡到屬於皇帝的責任。不過話又說回來,泰昌帝這個皇帝,似乎也不咋地。

“假設我大明朝每年可以開採的白銀是二十萬兩,當然,事實絕對不會這般。”徐梁手指朝天指了指,意思是記住前面的話,他這個估值是嚴重溢位的,“萬曆三十四年至今四十多年,總共開採白銀應該是八百多萬兩。”

徐梁明白了徐梁的意思,也意識到父皇當政的十幾年,每年銀課收入也不過兩三萬兩,搖頭道:“陛下,您這個估值是否太高了,神宗帝派礦監,實在是飲鴆止渴,一時風光而已。”

徐梁手頭上卻還有另外一份宮中的資料,這些資料在滿清哪裡絕對是浪費,因為滿清在本質上比明朝更落後,複雜的經濟問題,他們更不在意,他們在入京很長一段時間內,還處於極其原始的掠奪階段。

而這些東西對於徐梁來說,卻格外的重要,因為徐梁在抽絲剝繭之中,發現萬曆八年時候雲南銀課的數目,不足六萬兩。

雲南銀課佔全國銀課六成,所以能夠估算出當年全國銀課收入為九萬兩上下。銀課稅率是三分抽一,所以當年大產額大約在三十萬兩左右——這是考慮了合理“貪汙”的情況。因為萬曆八年是張居正執政的巔峰時期,官員還算是較為廉潔,但並不能杜絕貪汙、假賬、挪用、瞞產等各種官場陋習。

三十萬兩顯然比二十萬兩高出了三分之一,但考慮到朱慈烺朝後期的銀課愈發萎縮,國變之後根本沒有收到雲南的銀課收入。所以用二十萬這個數值信心指數更高一些。

“姑且按照二十萬兩算,”徐梁道,“也就是八百萬兩。這能否說明全國就這點銀子呢?”

“當然不行,萬曆之前開採的銀子呢?”徐梁在這點上腦子還是很清楚的。

“三千九百四十七萬兩。”徐梁報出了一個極為精準的數目。

徐梁雙目圓瞪。

“這是最少數目。”徐梁旋即將洪武二十三年到正德十五年一百三十年間的銀課數與銀產量背誦出來,聽得徐梁目瞪口呆。

“這都是宮中老檔可查的數字,查不得的數目與貪汙、私採的數目實在無從估算。”徐梁道:“就算加倍吧。我朝歷代以來累計開採的白銀就是八千八百萬兩。這卻並非天下白銀的總數。”

“還有國朝之前開採銀子……”

“那些我都不去算他。只算大頭,八千八百萬兩還要加上三億兩。”

“三億兩!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朱慈烺失聲叫道。

“是海外得來的,而且集中在嘉靖朝之後。”徐梁道:“因為泰西有國名西班牙者。侵佔了一塊蠻荒之地,那裡盛產白銀。此外。東瀛日本在嘉靖朝發現了兩座大銀山,而且還改進了冶煉技藝,故而白銀增產極大。這三億兩中,日本流入我朝的白銀就佔了一半,幾乎是他們的全部產量。”

徐梁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道:“那些銀子呢?都落入了晉商之手?”

“還有徽淮浙閩粵等地的大商人。”徐梁道:“這些銀子從沿海流入我國。先經手的是浙閩粵三省的海商,他們從內地收羅瓷器、生絲、茶葉等等中華物產,銀子便流入了中原腹地。西北商用遼東山參、貂皮,蒙古的畜牧、皮草等北貨,將銀子攬入懷中。

其中有一部分被東虜和蒙韃搶走。然後透過張家口晉商購買鐵器、糧食。唔,遼鎮當年也是晉商一樣的角色,主要是販賣糧食。”

徐梁聽得頭昏腦脹,重重一拳捶在扶手上,痛得暗中咬牙。

“所以晉商除了購買湖廣的糧食、日本的俵物、江南的歌妓等等奢靡日用之物之外,並沒太多地方用這些銀子。於是,他們就在家宅底下挖個地窖,將白銀窖藏起來。人同此心,晉商如此做,其他的大商家難道會有例外?所以大明這三億八千萬兩銀子,不知道有多少都是被藏在地窖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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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我大明有如此之多白銀,父皇卻完全沒有銀子可用!”徐梁恨恨道。

“關鍵不在地窖,而在我大明的稅收。”徐梁道:“我大明以農立國,朝政收入全靠農稅。而你看從朕剛才描繪出來的那條白銀走動的路徑來看,可有哪一步是走到農民手中的?”

“購買湖廣的糧食?”

“湖廣的土地都是宗藩、豪強地主所有,真正的農民能拿到什麼銀子?能交夠田稅就不錯了。非但如此,我大明有兩三百畝地、僱得起長工的中小地主都沒銀子。其家人也得下地幹活,逢年過節或是農忙時才能吃上白米。”徐梁道。

朱慈烺一想也是,突然有個念頭在腦中飛撞,卻始終抓不住它。終於,彷彿閃電劈過,一片黑暗之中讓朱慈烺看到了四個大字:“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以實物折成現銀納稅。看似方便了國家統計徵收,也豐富了國庫,但農民手中的確沒有銀子啊!”徐梁嘆道:“故而有御史說山西豐年都要賣妻兒才能納上稅,這未必是空穴來風。蓋因朝廷只收白銀,農民得將收成賣了才有現銀。可是沒到收穫之際,谷價必然被商人壓低。故而收穫甚至不足以償還耕種時借的青苗錢。”

朱慈烺聽得大汗淋漓,臉上騰起兩團紅暈:“宋時王安石用青苗法,我朝可行乎?”

徐梁搖了搖頭:“王安石用的青苗法,本出於晚唐藩鎮斂財之術,事實也證明想法雖好,卻不易執行。聚斂之官以此放出高利貸,反倒害苦了百姓。”

“以陛下的新朝也做不好?”朱慈烺忍不住問道。

“知易行難,非十數年難盡其功。”徐梁道:“咱們別跑偏。重點還是說說銀子的事。”

“對對,剛才說到百姓手裡沒有銀子。快想想,如何讓百姓有銀子用,朝廷又能徵得上稅!”

——你當我什麼都懂麼?我也是要私下準備很久才能在您面前侃侃而談裝得無所不知啊!

“你呀,”徐梁笑道,“咱們要說的是,張家口到底有多少銀子。”

朱慈烺沒有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但對這個問題也的確很有興趣。

“現在抄到的現銀只是第一批。將近三千萬兩銀子。因為官兵不是土匪,更不是東虜。不可能有屠殺抄家,或是鬥米買命之類的暴虐之行,所以馮先奇也需要時日慢慢辦事。”徐梁道:“根據目前推測,整個張家口,四千多萬萬兩銀子是應該有的。”

徐梁只想到晉商如今沒有取得皇商地位,也就沒有原歷史時空中獨霸長蘆、河東兩個大鹽場。也沒有壟斷烏蘇裡、綏芬等地的山參市場,所以家產或許不如原歷史時空中那麼豐厚。

然而徐梁卻忽略了一點,在乾隆過河拆橋抄沒張家口之後,晉商仍舊手握巨資,以至於在晚清時控制了一億兩以上的白銀流轉。而且範氏在康熙平準噶爾部叛亂時。負責轉運糧草,價格只是清廷官方轉運的三分之一,為國庫省下了數億白銀,但自己蒙受了極大損失。

從這上面也能看到範氏的底氣,竟然能以一家之力負擔起滅國之戰的後勤轉運任務。

五月二十五日,徐梁拿到了馮先奇送來的最終收穫報表,整個張家口被拆成了一組組冰冷的資料,卻讓人看得熱血沸騰。

“此番光復張家口之戰,擒拿通虜之家二十七戶,首惡皆以正法,餘從家眷皆分發教坊司、苦役營。收繳贓款……”徐梁讀到此處,故意停了停。

朱慈烺的雙眼迸發出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兒子融化一般。

“贓款現銀五千餘萬萬兩!”

朱慈烺登時頭暈目眩,幸福得幾乎就要昏闕過去。

——祖宗立國以來,誰見過這麼大筆銀子!

——慢著,一群商人就能有這麼多銀子,這大明到底是誰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