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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05章 首輔不易

六月中旬。

徐敬業終於站上了夢寐以求的山海關城頭。

看著這座失而復得的雄關,徐敬業心裡真的是百感交集。

他無數次想過,大明的官兵有朝一日會殺回山海關,將韃子趕往關外,重新恢復屬於華夏兒郎的榮光,但是卻又覺得這條路千難萬難,但沒想到實現的竟然如此之快。

這一切,或許都源自深居宮中的陛下吧。

想想當初自己只是因為他的忠勇就投靠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

就是那個沉默少語的將領,竟然實現了所有人都在想,卻有做不到的事情。

忍不住用手撫摸山海關的磚石,他都感覺萬分親切。

儘管山海關的防禦似乎對自己並不是非常友好。

當年修築山海關的時候,工匠實在是太過於用心,以至於除非是防守的士卒自己放棄,不然想要拿下山海關絕對是要付出慘重的代價。

即便是在武器已經十分先進的情況下,新二師足足調集了三十餘門火炮,對著城門一通猛烈的轟擊,甚至採用了挖掘地道,佈置火藥包破的方式,都沒有將關門弄開。

作為防禦系統最為薄弱的環節,那麼先進的武器都打不破,其他包磚夯築的區域更沒有指望。

眼看著韃子兩紅旗在山海關守的那叫一個固若金湯,兩黃旗主力繞過山區,從錦州殺向寧遠,一時間遼東局勢風雲突變,新二師反倒成了深入敵軍包圍之中的孤軍。

而且寧遠不同天津,可以建立水城與海運通道直接連通。滿清在將近十里的空白區域保持絕對優勢兵力,導致守軍只能從外圍據點撤退,嬰城固守。

兩白旗最終還是與兩黃旗取得了聯絡,從絕境之中殺出一條血路,迫使高燕退守大營。在付出極大代價之後,多爾袞帶著侍衛親隨渡過興城河,與兩黃旗合兵一處。

廖耀兵守寧遠,依靠熱氣球帶來的先機,掌握了清軍進攻節奏和主攻方向,一次次打退了東虜的進攻,最終打得東虜戰意消退,又見河西殘存的大部隊已經被明軍主力擊潰、俘虜,只得退回錦州,抓緊時間修整一番,分配糧食,為過冬做好準備。

如此一來,兩紅旗算是被拋棄了。

失去了與多爾袞的聯絡之後,代善知道大事不妙,在山海關蠢蠢欲動。然而徐敬業拿厚厚的關牆沒有辦法,代善也不敢出城與士氣旺盛的新二師野戰。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徐敬業顧惜戰士性命,一直不肯用人命去填,代善未必能撐得到今日。

最終。代善與博洛派出了親信,悄悄前往徐敬業營中,勸徐敬業效仿遼鎮,養寇自重。並且還用上了“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典故。顯然也有挑撥離間之計。

徐敬業連人帶信送去了北京,只等皇帝的命令。

徐梁正全身心地投入在改革之中,挑選值得信任的部寺堂官,每天有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與人談話。遼東戰果對他而言。只有大小的區別,而非有無的問題。從最初決定渡海作戰開始,這個專案就不會虧本。

“可以許諾他們:只要投降,可以不殺一人。”徐梁特別強調道:“包括代善、博洛。”

兩紅旗在山海關的旗丁、包衣、餘丁、家眷,加起來足足十萬人,在如今到處需要基礎建設的情況下,又是一支奴工苦力隊伍。

因為這句承諾。年邁的代善和年輕的博洛最終放棄了孤守山海的壯舉,選擇投降。

徐敬業允許旗中夫婦相聚,登時將最後一點反抗的苗頭掐滅。只要有“家”在,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被人第一個幹掉。

在原歷史時空中。鄭成功正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以至於都打到了南京城下,卻因為送去了戰士的家眷,導致戰力崩潰,被滿清反撲。

兩紅旗從旗主代善、博洛到最下面的各個牛錄額真、拔什庫,卻被一網打盡,統統關入囚車,押往北京。最後再將各牛錄打散,總參謀部就可以根據各總部、營伍、苦役營的需求進行勞動力分配了。

這些旗丁、包衣中的絕大部分得以留在了他們熟悉的關外,因為寧遠有鐵廠和礦廠,需要大量重勞力,而他們正好能夠勝任這種需求量大而且技術要求較低的工作。另外一部人被送上船,跨過遼海,直接送到了遼南。陳德在那邊修築城堡,開山修路,對於壯勞力來者不拒。

被解救的難民沒有必要再數百裡路趕回去,近衛一師將他們盡數安置在遼西走廊,開始新的生活。

安置難民的一幕足堪經典,十個局從山海關齊頭東向,身後跟著的是上萬難民。每到一地,軍中文書就高喊一聲:誰願在

此世代耕種?

因為開始的土地離山海關更近,都是熟地,所以應者如潮。文書再報出這些地的租稅,篩掉一批,讓剩下的人自報稅額,額高者得。確定之後就發與田地契,制定戶口,算是安頓成功。

如此一路東進一路安置,等到了興城河西岸,難民也就安置的差不多了。原本這一塊養活了六萬居民的土地,現在分到一萬難民手中,人人都寬裕得多。尤其難得的是這些土地十分乾淨,沒有任何財產權糾紛,可以放心地製作契約。

因為這些土地全都屬於吳家為首的遼鎮武官集團,而他們是再也不可能回來的。

當日崇禎得知遼鎮做過走私糧食、資敵叛國的事後,恨不得一刀砍了吳襄吳三桂父子。若不是皇帝勸說時機尚不成熟,說不定殺人抄家的旨意已經跑在半路了。

至於遼鎮留在關外的家人、親戚、故舊……在滿清大軍掃蕩之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是很常見的事。沒人知道他們是否被東虜殘害,或是擄掠而去。就算過個十年八年,他們突然從某個鐵廠、礦廠鑽出來,那也是極端小機率的意外。

更何況大明還沒有制定的計劃,而且他們恐怕也不會被法官認為屬於“無辜獲罪”的行列。

高燕見到徐敬業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好顏色,因為在他看來,如果新二師早點解決山海關的兩紅旗,自己這邊的兩白旗也就不可能逃出去了。

“說不定他就是故意等兩白旗跑了,才勸降韃虜,收復山海關,踩著咱們的肩膀拿戰功。”高燕忍不住惡意地猜測道。

高材生參謀長在一旁只是愣了一下,吶吶道:“也不是不可能啊!如此一來,新二師的戰損自然就小了!”戰損與戰果成反比,則戰功必然不小!但要就此推測新二師故意拖時間,卻也缺乏證據。

盧木蘭乾咳一聲,柔聲勸道:“二位長官,徐敬業或許不知道咱們這邊的戰況,說不定他還以為咱們能殲滅兩白旗呢?這事啊,就跟射箭一樣,咱們自己射偏了,只能找自己的原因,可別找人家的茬啊。”

參謀長連連點頭,甩開扇子搖頭晃腦道:“孟子曰:‘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盧訓導說得甚是!”

盧木蘭擺出一張笑臉,眼看著參謀長被高燕一腳踢翻在地。

她就是因為怕高燕聽不懂才說的大白話,否則以一個十數年不讀書的生員,哪裡能夠在她面前掉書袋。現在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略帶匪氣的新一師特性,比之嚴厲酷殺的遼東師不啻為天壤之別。

“徐敬業肯定是知道咱們沒打下來的,總參那些參謀就是狗肚子藏不住二兩香油的貨!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耳聰目明!遲早因為洩密一個個叫錦衣衛抓了!”高燕猶自不忿。

“錦衣衛管這事?洩密是軍情司、五軍督查司、五軍都察院管的!”參謀長從地上爬起來,也是一臉氣憤:“你有本事去告他呀,你咋不去告他呢?”

高燕被參謀長這一擠兌,也不說話了,只是重重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發狠。

徐敬業的確沒有任何過錯。他若是能配合新一師作戰,那是他有大局觀。他只看重山海關新二師的戰績,控制戰損,這也是他的本職工作。說到底徐敬業的任務是奪取山海關,軍令中沒有任何一個字讓他來配合新一師作戰。

反倒是新一師自己,在此次寧遠之戰中不斷得到增強,最後已經達到了兩個師的兵力,最終還是沒能攔住兩白旗。雖然在兵力上始終處於弱勢,但也可算是戰史上的汙點。

而且因為兩白旗奮死相抗,死了絕大部分的壯丁、難民,以至於新一師最後的戰果收穫都十分難看……除了那些財物。

多爾袞狼狽渡河時,只能拋棄兩白旗在關內收刮來的各種財物,甚至連布帛、糧食之類的民生必須品都丟棄不顧。如此說來,新一師也算完成了徐梁最根本的作戰計劃,讓東虜不死也脫了層皮。

“我倒是從訓導部聽到一個訊息。”盧木蘭輕聲道。

作戰室裡的緊張氣氛登時冰釋,高燕與參謀長都望向盧木蘭。

“新二師很快就要調回京師負責京畿防衛,徐敬業奉命午門獻俘。”盧木蘭道。

午門獻俘啊!那可是武人的畢生榮耀!

高燕與參謀長登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搭著腦袋。

“我師恐怕要……”盧木蘭的目光在兩人緊張的面容上打了兩個轉,終於忍俊不禁飛快道:

“要真的擴編為第一軍了!訓導部已經在準備派遣訓導官和軍官升職、加銜談話了。”

高燕和參謀長在短暫的驚詫之

後,旋即振奮起來,再次鬥志昂然起來。

只要新一師擴軍,就意味著接下去的主攻方向仍舊是東方,而且成為天下第一軍的夢想又一步。

“我這就去組織人手做錦州攻防計劃!”參謀長站起身,大聲宣佈道。

“速速做來!”高燕也高興叫道,渾然忘了之前的頹唐:“待老子光復了瀋陽,抓了偽帝,也要去午門獻俘!”

“獻什麼俘!平定內亂獻什麼俘!”徐梁有意識地加重了口吻。

今天是程賢在內閣當值,就在準備休息的時候,突然被總參的意見給搞蒙了。總參的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藉著俘虜了兩個東虜親王、一個貝勒,再湊百八十個韃虜,搞一次午門獻俘。

程賢作為內閣首輔,承接這類活動是職責所在。不過現在鴻臚寺基本完成了對典制禮儀的接手,所以程賢也只是傳佈命令罷了。

關鍵在於,陛下是反對午門獻俘的。

“陛下,”程賢悠悠道,“崇禎九年的時候,孫傳庭擒獲高迎祥,也是午門獻俘的。”

崇禎九年的事情,他當時在軍中也聽說過,軍中不少老兵痞還感覺是難得的盛事,可在徐梁看來,本來天下有逆賊就證明國家的治理出現了問題,再搞個盛大的活動,豈非國政不修的鐵證?

程賢以為這是徐梁的真心實意,勸道:“陛下,戰勝敵國於域外固然是彪炳史冊的大武功,然有雲: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此為武功。故而臣知道俘得東虜,也是足以獻俘午門的武功。”

“東虜尚未殄滅,遼東尚未恢復,談不上禁暴、戢兵;我軍仍處於劣勢,戰力不足,談不上保大、定功;百姓仍被擄往遼東,血親遠隔。尚未救回,因此也談不上安民、和眾;至於豐財,打到現在大明元氣幾乎耗盡,更是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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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賢發現陛下對於經義瞭解不深。但是在辯論上卻意外地能夠引經據典。明明似是而非卻又好像頭頭是道,讓人一時難以辯駁。

“陛下對獻俘如此排斥。是因為……”程賢終於拋開官場習慣,直截了當問出了核心問題。

“獻俘之後,對東虜之戰是否就算完結了?”徐梁也直言道:“獻俘於禮無據,這是其一。再者。獻俘之後,朝中是否會有人說戰事已畢,要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是否會有人認為天下太平,又可以笙歌豔舞,通宵達旦?我以為,政事誠如軍事,一旦洩了那股勁。一如既往地懶散懈怠,那就回天乏力了。”

程賢聞言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他跟隨陛下一路走來,從一個糟老頭子,成為一國首輔,發現陛下真的是一個朝氣蓬勃、富有遠見的人,他更在乎實際的東西,認重軍功,對於膚淺的東西反而不怎麼在意。

“現在從山東出身的官員中已經有了一些端倪。在京的,不願加班加點,怨言漸多;在外的,迷戀風月交際,習氣敗壞。這才多久?再過三五年會成什麼樣子!都以為光復神京就沒事了?”徐梁已經隱隱發怒了。

晚明之世,官場風氣與士林相通,士林風氣與民風相引。整個社會從上到下全是一片浮躁繁華,人心不定,集中體現就在於不安於本分!

“做官的不好好做官,只想著應付了上官欺瞞了下民,自己過著高人一等的日子。這種官就算不貪汙受賄,也是該殺!

“讀書的不好好讀書,只想著名動天下名利雙收,碰到點事不思考其中道理,只會人云亦云亂吵吵。太祖高皇帝當年諭令天下事天下人說得,惟獨生員說不得,為何?就是因為他們半瓶水晃盪,歪理橫生,最蠱惑百姓,敗壞風氣,卻不知道好好讀書求知,還自以為什麼都懂!

“誰都知道東虜走了,闖逆死了,獻賊逃了,但是有誰準備好了打這場移風易俗的大戰!這時候搞獻俘之禮,是振奮民心?還是自洩士氣?”徐梁連珠似的發問道。

程賢見陛下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當然不可能再說下去。然而這樣他也沒辦法給總參回覆,只好先回職房再說。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的閣輔都有自己的幕友,既可跑腿打雜,又可出謀劃策。如今陛下不許豢養私人,雜務下手皆由舍人承擔。自然不能與這些人商議方略,否則回頭就傳到陛下耳中去了。

程賢在屋中踱步良久,實在想不出一個好對策。若是照以前的做法,發動言官上疏就可以了。現在臺垣不許風聞奏事,日子清靜了,但要用到他們卻也不趁手了。而且可以想見,總參代表著很多人的意見,到時候他們見內閣沒有動靜,肯定會繼續發動言論,如此一來自己反而顯得被動。

咱這個內閣首輔當得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