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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話 錯亂(下)

“無名……”好不容易趕到距離因達羅不遠處的留姬與九尾狐,將迅速發生的這一切都完完全全看在眼裡,從我衝過去投擲古樂獸,再到我被刺穿,血肉橫飛,最後同樣滾入時空裂隙之內。

目睹全過程的她,呆若木雞,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為什麼事情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展成這種狀況,為什麼原本身體就已經變得殘破不已的我,還會迎來這樣可悲的結局,九尾狐感受到留姬已經完全失去戰意,不得已立刻帶著她先是遠離因達羅獸,在建築工地的外圍稍作停留。

“沒事的,無名他一定會沒事的,這麼長時間以來遇到的突發狀況它不都全部能夠安然挺過嗎?”九尾狐仰過大腦袋,溫柔地蹭著少女的面龐。

“可是,它的身體被這樣破壞,被蹂躪得鮮血四濺,怎麼可能會沒事,這幾天它的身體都已經變得這麼虛弱了!”她無力地靠在九尾狐的身上,淚水早已決堤而出,她是第一次,因為生命的消逝,而感受到極度的悲傷,她這才發覺,原來自己竟然是這麼地重視它。

自從父親離開之後,幼小的她便已經感受到生命的缺失,她雖然至今都不知道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無時無刻都在想念父親溫暖的懷抱,寵溺的笑容,以及一家三口所度過的那些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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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家長會,看著別的同學與父親親暱地撒嬌,與父母一同有說有笑,她都覺得自己的內心在滴血,自己的爸爸再也不能來參加她的家長會,媽媽也經常因為工作繁忙而缺席,唯有外婆來頂替這份工作,平日在家裡,也是外婆陪伴的時間最長久。

雖然別人不明說,但她很清楚,不少同學都在暗地裡說她的悄悄話,畢竟是女校,女生之間總是有各種說不完的話題,當然也包括揭他人之短,原本她還會稍微應付一下坐在周圍的同學,在一年前重新分班之後,她已經根本懶得理睬那些表面乖乖女,背地裡做著、說著見不得光之事的人,她寧願就自己待著,獨自承擔所有的事情。

自己一個人,就好。

她也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只需要做好自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即使只有自己,這一切不都很安好嗎?

但是那個人卻突然到來,打亂自己的生活,打亂自己完美無瑕的計劃。

他總是那麼跳脫格局,總是那麼出人意料,總是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自己一度都看不起它,看不起這個不但失去記憶,就連人類身體也不復存在的傢伙,但是今天才真正地發現,自己早已被它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她開始坦然面對妖狐獸,開始直面母親,重新在外婆面前微笑,吐露心聲,是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它,無名。

在這段時間裡,它總是偷偷為自己做過數不清的事情,之前,班裡有幾個女生在平日明顯都會經常找茬,可是在遇到它不久之後,那些女生不但再也沒有和自己搭話,甚至偶爾碰面,也會面露懼色地快步走開,妖狐獸雖然很聰明,身手高強,但是它絕對不會關注這種細微方面的事情,那麼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它,雖然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做了什麼,但毫無疑問這方面的問題已經完全解決,雖然自己依然還是沒有朋友。

不對,那個人,不就是我的朋友嗎,我許久都未曾擁有的,朋友……但總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卻已經越來越迷惑,她想瞭解它,想更多的瞭解它,即使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也想找個機會,親自來到它的面前,大聲告訴它:

謝謝你!

然而,已經,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終於,她已經完全沒有顧及形象,將臉埋在九尾狐獸的身上放聲大哭,她又再度失去了,失去一位在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

“牧野同學!”終於,啟人與健良帶著夥伴們一路跑來,立刻朝少女高聲叫喊,聽到叫聲後她飛快地抹幹淚水,深深地呼吸,但還是沒有辦法裝出平日最自然的模樣。

“無名呢?”健良四處張望,卻發現已經不見綠色怪人的身影。

“它……”少女聲音變得沙啞,以致於沒法立刻把話說完。

“它被殺死了。”

啟人與健良兩人面面相覷,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們不可置信地重新回望留姬,但即使夜色已沉,他們也沒能從少女的面上看到一絲玩笑之意。

“它被那只數碼獸,那只什麼十二神將殺了。”她不由得握緊雙手,掌中是不甘,是悔恨,是在潛移默化瘋狂暴漲的憤怒,她不由得回想起無名曾經在夜裡喃喃自語所說過的話: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是啊,世界剝奪了它的一切,最終還要無情地奪走它的生命,一個善良的生命。

“混賬東西,現在兩個世界的情況都很不穩定,我必須儘快想辦法趕回去重新抓住進化之光,不能再拖延了!”因達羅獸對於消滅敵人這種事情絲毫不放在心上,因為它的性格就是這樣,它的一生也都殺死過不少的數碼獸,怎麼可能還有空閒去多愁善感那些阻撓自己的對手?

“嗯?”無形間它感受到一股非常刺骨的視線正在注視自己,視線中正充滿熾熱無比的殺意,很快,它便已經注意到那股殺氣,來自地面上的小女孩。

“哼,夥伴被殺了就露出這樣的表情麼臭小鬼。”因達羅獸現在無法立即回到數碼世界,等待技能冷卻的它同樣是氣不過來,慢悠悠地來到三人面前,出言惡諷。

“我現在很憤怒,但是憤怒的源頭不是你,而是因為我和妖狐獸的無力。”此時的少女面上再無懼色,只是冷漠地注視著面前高壯的因達羅獸。

“不要被憤怒吞噬自己的意志,要學會把憤怒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這句話也是夜裡他中二的自言自語,當時並不理解的她還縮在被窩裡偷偷傻笑,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理解透徹,現在當街撒潑打滾罵娘,有用嗎?那只會白費自己的力氣,為了保護妖狐獸,為了保護同伴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她必須把悲痛與憤怒,全部轉化為強勁可怕的力量。

她閉上雙眼,再度開始深呼吸,身後的基爾獸大耳獸以及小妖獸早已如臨大敵,它們才趕到沒多久便已經辨認出因達羅獸是完全體的存在。

“牧野同學,我們一起上吧!”健良感受到少女的不對勁,試探性地發問。

“對不起,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吧。”她重新睜開雙眸,淚水早已被清風吹乾,此時的她,眼中只餘下不可撼動的堅定。

“這是,屬於我與妖狐獸的戰鬥。”她抬起手,一張深藍色的卡片出現在她的掌中,卡片的形狀類似於生活中常見的銀行儲蓄卡,材質堅硬,但卡面非常整潔,沒有任何的裝飾,唯有卡片一邊帶有銀色讀取磁條。

“這是?”她有些震驚,有些疑惑,她並不知道為何自己手中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張神秘的卡片,雖然不清楚,但是她卻清晰感受到卡片正在手中拼命地鼓動,彷彿帶有極其強烈的生命氣息,並且在不停地呼喚她。

“妖狐獸,我們上吧。”留姬不再多想,微微一笑,神秘的藍色卡片似乎還擁有神奇的魔力,只是在掌中抓取幾秒鐘的時間,她便感受到自己已經重新充滿生機以及飽滿的信心,接下來的戰鬥,必定會勝利!

“哼,已經被刺激得頭腦都不清醒了嗎,作為代價,就讓你們用生命去彌補自己的弱小吧!”因達羅獸已經沒有耐心繼續觀賞面前螻蟻們的行為,將金色的海螺懸浮於自己面前,試圖以接下來的一擊結束戰鬥。

“無名,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她將藍色的卡片放入儀器的讀卡槽內,輕輕地劃過,儀器在識別到這張卡片之後似乎相當地亢奮,開始由弱及強劇烈地震動起來,少女雙手緊握著D-ark,將其高高面向天空,面向那依然悶雷不斷的紫空。

不同於先前進化為成熟期的狀況,那磅礴的光束自儀器中瘋狂衝出,一時間將整座建築工地都染成藍色的海洋,那是極其霸道,卻又柔軟如水的氣息,彷彿遼闊無垠的藍色海洋,浩瀚,卻又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