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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梔微出嫁後的第三個春天,玉氏舊臣、太醫令趙家將未出閣的三小姐趙正瑤送入宮闈,帝心大悅,封正六品寶林。至此,玉家在朝中的舊勢力或死或降,對李天成再無威脅。

趙正瑤入宮三月有餘方才拜見皇后。和風煦日的春日裡,玉梔微在涼亭旁見到了她。方滿十五歲的少女冷冷瞪著玉梔微,言語辛辣犀利,舉止桀驁不馴,連旁人對皇后擺設似的幾分禮節都不屑做全。玉梔微淡然自若斟了杯茶遞給她,淡笑道:“趙寶林是因為玉氏而恨本宮嗎?”

少女愣了愣,似乎沒料到玉梔微的直白。但她旋即也決定開門見山:“對。為了忠於你們玉氏,我爹被下獄、流放,險些送了命。如今又為了取悅皇上,把我像禮物一樣送進來。這個四面都是牆的鬼地方,我一天都不願意呆!”

玉梔微望著打碎茶杯離去的趙正瑤,春日暖陽落在她肩上,透出明媚的勃勃生機。玉梔微悵然的笑了,目光卻透過趙正瑤的背影望向朦朧日光。不願意又能如何?趙正瑤身為趙家小姐,只能按照她所不知情的計劃被送入宮。正如玉梔微生來便作為公主被囚禁在這一方棋局之上。她自小是被當做未來涉政事、佐帝王的公主教養的,她既享有公主之名帶來的尊貴與榮耀,便也早早接受了終有一日被當做制衡之禮的棋子使命。

“落子無悔。梔微,你輸了。”

涼風習習的夏夜裡,她一時的失神換來李天成棋盤上毫不留情的廝殺。湖心亭上,風動浮萍,月影映荷香,玉梔微攏了攏額邊的碎髮,望著棋盤上慘淡的黑子悵然的笑了笑,然而還未待她回話,李天成已起身執她之手,微笑道:“既然輸了,便應我一約,可以嗎?”

那夜月色正好,銀白清輝灑落,男人笑容溫和。玉梔微的心一顫,再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已被他牽出了宮門。夜色正盛,安京城卻仍張燈結綵、人聲鼎沸。乞巧樓雅閣裡,未出閣的小姐們薄紗覆面,在家人陪伴下和眾人圍觀喝彩聲中比拼針線功夫;路旁小攤上交織著烙餅香酥、瓜果清甜的騰騰香氣;街上人群大多成雙結對,寬大袖袍下藏著交握的手和相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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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梔微這才苦澀的意識到是乞巧節。她在朦朧月色中抬眼去望身前的男人,他換了銀灰常服,玉帶束髮,縱然在翩翩公子中亦是出類拔萃的存在。他回身望向她的眼神溫柔繾綣,笑著拾起小攤上的流蘇簪問她喜不喜歡。

……真像啊,他牽著她穿過煙火迷離的街頭巷尾,他為她買來精巧絕倫的流蘇簪綰於發上。真像啊,真像他們初遇那年的夏天。

夜深了。街市樓宇上紅燭畫屏相映,遠看若點點繁星。近處天階夜色,流螢飛舞,小舟正藏於藕花深處。玉梔微倚在李天成肩頭,烏木似的發上水晶流蘇沉沉墜下。伴隨著聲聲驚鳴,一簇簇絢爛的煙火在漆黑夜空中盛開,所有的燦爛熱烈都不吝於一瞬間的綻放。玉梔微眼角凝結著薄薄水霧,她合上眼,有一瞬間徒勞無功的祈願時間停留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