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的房子越來越多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偽裝一下？”
“套上那件普通修女長袍就行了，靴子露出來的部分我會用聖光遮蔽的。”
“這裡可是教會總部哎~通緝令什麼的肯定會送到這裡來吧？”
“正因為是教會總部，所以裝作普通的修女才不起眼。不過確實得消除之前過分突出的特徵，比如大揹包。等下找個地方上岸，然後在天亮的時候進城。”
“為什麼不在半夜進城？”
“因為晚上會加強防禦，而大早上所有人都很困，最適合渾水摸魚。”
“我們怎麼混進去啊？”
“大搖大擺進去肯定不行，最好能找一個當地人的馬車。”
“那身份驗證怎麼辦？這裡可是教會總部，審查一定很嚴格吧？”
“不，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嚴格的身份審查制度，越大的城市反而會越混亂，這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這裡遠離疫區，物資和人員交流也不可能向內陸那樣封閉，這麼多城市人口擺在這也沒法封閉，所以漏洞應該很多。”
“但願如此吧，我可不想再出什麼意外了。”
“不，意外肯定會有，沒有意外人為也要創造意外。”
“為什麼啊？”
“女神的惡趣味。”
“唉……”
夜幕已經降臨，河岸兩側排布的民宅卻鮮有光亮，只有少數窗洞裡搖曳著昏暗的火光。平緩的江面上有不少漁船，這些漁船簡陋到連封閉的艙室都沒有，立兩根棒子支個稻草頂棚就住人了。這些漁船上也沒有亮燈，可以看到衣不蔽體的漁民已經裹上草蓆躺下了。在這個底層人民連燈都點不起的世界，熬夜對大多數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可這也並沒有讓他們活得很健康。
根據地圖標示，教會總部坐落在這條“火種江”的北岸，而江水在這裡會擴充套件到非常寬的範圍內，估計有幾公裡，水流也非常平緩。地圖上還畫出了下游十幾公裡處的入海口和三角洲，不過沒有詳細的註釋。我估計那邊也是荒地，不可能有航海碼頭之類的東西。這麼大一片水，除了一些小漁船和稍大一些貨船，我沒見到一艘看上去像是能遠航的海船，也沒看到一個像樣的碼頭。
考慮到渾水摸魚的需求，我們趁著黑夜一直行駛到城市的邊緣，然後在城市的對岸登入。這座城市的規模確實很大，但同樣是城牆+一大片低矮建築的組合。但有所不同的是，這座城市的內部有一片高地，上面那一大堆城堡樣的建築應該就是教會的總部，那筆直沖天的鐘樓應該是這個世界最高的建築了。
即便是到達了城市附近，我依然沒有見到一艘像樣的大船。這個世界造船的水平和蓋房子水平一樣糟糕，基本就是能浮在水上不翻的等級。不，我懷疑稍微大點的海浪就會把這些船打翻，因為這些船都是吃水很淺的平底船，根本沒有抗風浪能力。或許教會根本就不想去探索大海，甚至不允許人們探索大海，他們還處於將糧倉塞滿就認為自己很富足的時代，距離大航海時代還很遠很遠。
果然一個強大又閉塞的神教對文明發展沒有任何好處，可他們又是這個世界唯一可以整合力量對抗瘟疫的人，很難去評價功過。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河的對岸同樣是一片村落和大片農田，這種物資生產基地圍繞城市分部的模式相對於鬆散的村落小鎮來說已經很先進了。理論上來說由於生產力的限制，這種中世紀城市都需要海量的農夫才能滿足基本的衣食需求。可是這裡的作物自然產量就很高，並不需要太多耕地就能產出足夠的食物，他們搞這麼多農田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貿易？就靠這些簡陋的船？
南方的人口密度比北方多了好幾倍，在這座“火種城”周邊似乎達到了最高，沿岸都是民居。北方那邊本來就人少，現在還快死光了，以後想要補充人口估計就只能把南方的人北移。不過那又會牽扯到一系列社會人文問題，咱處理不了也不需要去處理，交給專業的吧。
農夫們大部分也都已經進屋睡了，只有可能是村長家之類的房子還亮著燈。我挑了個相對偏僻的地方上岸，然後把魔改的馬車船和大揹包都收進不知道哪裡。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想辦法裝作本地人，這有一定難度，不過問題不大。
“咱為什麼要到河對岸來啊？”
“因為這邊人少。而且你看，碼頭那邊的城門有好幾個，還有支流可以直接坐船進城，我們只要找一艘貨船藏起來，混進去就是非常簡單的事了。”
“那萬一被查出來了怎麼辦啊！”
“你怎麼總是用現代思維去思考古代？你真的認為這裡會認真檢查每一艘進城的船？”
“這可是教會總部啊！”
“教會總部只限於裡面那座城堡，外面的城市還是普通人的地界，不可能有那麼嚴的檢查。”
“希望你的判斷是對的……那我們該躲在哪艘船裡？”
“就那艘，船上堆了很多麻袋的。”
“為什麼要選那艘？”
“因為比較大，有地方藏。”
“就這？萬一人家不進城呢？”
“那就換一艘。”
“這也太魯莽了！我不同意！”
“行，那就執行B計劃。”
“哪來的B計劃啊！”
“現編的。”
“？？？”
……
在天邊微微泛白的時候，被迫勤勞的農夫們就已經點起炊煙，開始了一天的生活。那些負責給村子裡跑運輸的老船伕們來到江北的簡陋碼頭，開始將堆積在岸邊貨場上的貨物裝船。這裡沒有裝卸工，全靠自己搬貨，划船也是自己。
天色還很暗，我們躲藏在陰影之中偷聽船伕們的對話，然後確定了哪一艘船準備直接進城。套著麻袋的我們悄悄跳到船上，然後與其他貨物蹲在一起，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我和白楊花保持靜止並沒有困難，但小動物就有點難辦了。討論之後，我決定用催眠聖光讓她沉睡，這樣就能確保她全程不動。
這艘船相對漁船來說要大很多，但同樣非常簡陋。貨倉就是直接在船的龍骨上鋪了一層隔水木板，然後將貨物直接堆上來，就像是一個大淺坑。划船的人就坐在船兩端用木架搭出的“駕駛位”上，前後一共可以坐四個人，連帆都沒有！沒錯，這個世界的平民連帆都用不起，因為做帆的布很貴根本就買不起啊！我聽那些船伕時不時就要抱怨一下這件事，似乎改一艘帆船對他們來說就是畢生的追求了。
船上運輸的貨物是一種類似豆子的東西，但具體是用來吃還是榨油或者幹別的我就不清楚了。這些豆子裝在麻袋（是真的麻袋）裡很重，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藏人。但我們不是人，我們是女神，可以硬扛著上方貨物的重量，還能給小動物撐一個容身和呼吸的空間。白楊花在腦內一個勁地和我抱怨，但撐“屋頂”的動作卻一刻都沒有走形。這丫頭就是喜歡抱怨和找茬，但做正事毫不含糊，的確是個好孩子。
裝貨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兩個小時，我們就這樣躲在麻袋堆下面撐了兩個小時，然而這只是開始……
在感受到船體的晃動之後，我們知道那些船伕開始划船了，並且從加速度來判斷船隻前進的速度慢得感人，這意味著我們還得保持現狀兩三個小時。你看，同樣是兩三公裡，坐在船上逍遙飄過就很愜意，但被壓在幾百公斤豆子下面就非常痛苦！
船伕們在划船時有低聲呼喊一種勞動號子，節奏感十分明顯，內容也都是樸實的語言和擬聲詞的組合。白楊花在聽到這種號子後就停止了抱怨，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胸口愣神。我知道她這是在感受號子中所蘊含的原生態旋律，而且咱早就習慣了被美少女盯著任何奇怪的地方看，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兩小時十五分三十二秒後，我們終於抵達了“火種城”內河的入口，周圍嘈雜的聲音說明這裡還挺繁榮的。船隻慢了下來，最終停止，我聽到外邊有似乎是衛兵的人和船伕交涉，不一會船隻就又動了起來。看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這種日常運輸物資的船不可能有人檢查，那樣也太麻煩太低效了。
船隻行駛在火種城的內河裡十分平穩，完全感受不到水流對船的推動力。我懷疑這條內河是人為開挖的引水工程，而不是自然的支流，否則水怎麼都會動一動的。河道兩岸雖然因為太早算不上人聲鼎沸，但相對於之前我們去過的地方來說已經太熱鬧了。當船又一次停下的時候，悠遠的鐘聲從遠處飄來，縫隙中漏下的光告訴我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們怎麼下船，難道偽裝成麻袋被人甩下去嗎？”
“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個屁啊！我們就算躲在麻袋裡也和豆子差遠了，肯定會被人發現的！我們就應該事先和船伕說好，沒人接應玩個屁的潛入啊！”
“我不認為和他們接觸是好事。這個時代的人太過淳樸，或者說膽小，特別是生活安逸的他們。如果我們拜託他們去做這種奇怪的事，他們肯定不敢答應。”
“怎麼可能！這些民風淳樸的人之前可是想殺了我們越貨的！”
“那是在人命不值錢的感染區，是亂世。而這裡有衛兵，有教會的武裝力量，是文明和秩序存在的地方。”
“哎！那我們到底怎麼辦啊？再過一會就真的暴露了！”
“其實辦法很多，但大多很缺德。”
“缺德？”
“對，比如我拿聖光把這船點了，或者在下面掏個洞搞沉，都可以給我們製造渾水摸魚的機會。”
“怎麼能這樣做呢！那可真就變成大反派了啊！這些農夫多可憐啊，毀了船和要他們的命有什麼區別！說不定泡壞了貨還會連累到一家老小，這樣絕對不行啊！”
“你看，在這世界做好人就是這麼難。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傷害別人永遠都是最簡單最高效的方式，而不願意傷害別人就充滿了艱難險阻，有的時候甚至無解。”
“……要不我們還是殺出去！”
“你這詭異邏輯，殺出去就不是做壞事了？”
“不一樣！要是有人敢攻擊我們那就是他們作死，我們只是正當防衛！”
“攻擊來歷不明的危險人物可是衛兵的天職，你怎麼不考慮一下他們家裡的妻兒呢？”
“教會的人不結婚，哪來的妻兒啊！”
“那他們肯定有爹孃吧？”
“煩死了煩死了，就沒有一個不傷害到任何人的方法嗎！”
“其實也不是沒有。”
“那你趕緊說啊！”
“傷害我們自己就可以了，我們不是人。”
“？？？”
……
“哇！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執行秘密任務的修女。”
“什麼秘密任務，哪位大人下令的！”
“你們這些士兵沒有資格知道。”
“抱歉兩位修女姐妹，我們需要向隊長彙報這件事，不能放你們走。”
“我建議你們不要多管閒事。如果耽誤了教皇大人的任務，你們全都得被處死。”
我擺出自己最擅長的冰山臉，試圖用氣勢嚇住這些駐守碼頭的衛兵。咱很擅長做這個，對付這些沒文化的傢伙很有效果。
“哇她們長得好醜！”
“修女怎麼會有這麼醜的？”
“一定是假扮啊！”
“你看到那個人的頭髮了嗎？好像是銀色的，好噁心……”
“是不是魔女假扮的啊？”
“說不定就是魔女，只有魔女才會長這麼醜！”
圍觀群眾的閒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他們又開始說我醜了！而且居然還嫌我引以為傲的，如銀絲般光亮滑潤的頭髮噁心？？？不行了，我要氣死了，我現在就想把這些該死的吃瓜群眾全部都丟到河裡去！忍住艾米，你要忍住，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猩猩審美觀，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都散開都散開，發生了什麼事情！”
“騎士大人，我們發現了兩個可疑的人，懷疑是魔女假扮的修女！”
一個騎士帶著一隊教會步兵跑了過來，估計是接到了普通士兵的上報。這群傢伙，為什麼要在這種事上如此高效負責？你們舒舒服服待在兵站裡喝茶不好嗎？哦，兵站就在旁邊，那行吧。但是那個蠢蛋衛兵是怎麼回事，路人說我魔女你也叫我魔女？我魔你個頭啊！
“……兩位姐妹是哪個教會的？”
騎士疑惑地將我們打量了一遍，詢問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估計他也想不出為什麼會有兩個修女突然出現在一艘貨船上。
至於小動物，現在還裝在袋子裡，沒有被發現。
“我們是順天城教會分部的修女，來這裡傳達一個重要資訊。”
“順天城？那是什麼地方？”
行吧，這裡的騎士也是仗育，這個世界的文化普及率也太差了吧？那麼大一個城市他們居然不知道？
“在靠北的地方，離這裡大概四千裡。”
“靠北？那你們是不是有瘟疫！”
“沒有，我們沒有去過瘟疫肆虐的地方，我們只是遵循教長的指示來傳遞最新的疫情訊息。”
“你們有證明信物嗎？”
“有的。”
還好還好，當初我從教長那順了兩個當地教會成員佩帶的徽章，不然現在真不好辦。
“那兩位姐妹跟我來，我們需要確認一下。”
“好的。”
“那袋子裡裝的是什麼？”
“是食物。”
我假裝有些費力地將裝著小動物的麻袋抱起來，儘量不讓人形的輪廓顯現。多虧我之前有遠見往裡面填了一些豆子，而且這孩子的骨架也很小，蜷縮起來還真看不出來裝了個人。
騎士看了一眼沒有多說啥，揮手讓普通士兵驅散周圍的人群，然後帶著我們去兵站接受檢查。我估計他根本不認識這個徽章，只能再通報上級，所以必須先把我們控制住。
“接下來怎麼辦啊？”
白楊花在腦內問道。
“隨機應變。”
“你除了隨機應變還會啥？”
“見風使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