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毅身材削瘦，面色白皙，看起來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聽到這話，作了一個揖，正要開口，忽聽凌義渠道；“袁崇煥，你可認罪？”
“認罪？”袁崇煥自從提上來，就一直跪在哪裡一言不發，聽到這話，抬起頭看著凌義渠，見凌義渠正衝著自己陰險地笑道：“我的意思，你可認謀逆的罪行？”
“不認。”袁崇煥毫不猶豫地道。
“這就好。”凌義渠撫了一下自己的鬍鬚，對著地上的張毅努了努嘴道：“張毅，袁崇煥是如何謀逆的，你要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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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毅似乎早有準備，拱了一下手道：“是。”頓了頓，開口道：“袁賊謀逆之事，其實鐵證如山，不管他如何能言巧辯，都可以反駁之。”
“哦，什麼鐵證，拿來看看？”馮英早就聽凌義渠說“鐵證如山”，此時心癢難耐，忙開口道。
張毅微微一笑，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袁崇煥，嘴角露出譏諷的笑來道：“袁帥，你素來狂妄，如今也萬萬想不到也有今天吧？”
袁崇煥動了動嘴唇，嘴角忽然抿過一絲譏諷的笑：“不知道。”
張毅卻絲毫不避諱他的眼眸，盯著他看了半晌，徐徐道：“袁崇煥，我今兒來，乃是要徹底揭穿你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我不怕你。”說著，從兜裡掏出一疊文卷，上前一步道：“這是袁崇煥跟皇太極的通訊復卷，請各位大人詳查。”
眾人聽到這話，頓時譁然。
“什麼？這袁崇煥果然通敵。”
“對啊，居然連書信都有，他果然是個賣國賊。”
“我就說嘛，他是皇太極的內奸。”
“諸位大人。”忽然，袁崇煥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幾分淡淡的疲倦：“大家先不要下結論，看完這些書信再說。”
此時早有人把書信呈上去，馮英、凌義渠和駱養性各有一份，幾個人一起展開看，其他人則翹首以待。
“騰保，你說這些寫的是什麼？”一個文書昂著頭，盯著那三個大人的表情問。
騰保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盯著袁崇煥的表情，見袁崇煥臉上並沒有愧疚之色，反而多了幾分譏諷和悲憤，忽然道：“應該不像。”
“什麼不像？”那個文書問。
“不像是通敵證據。”騰保嘆了口氣。
“為什麼？”文書好奇地問。
還沒等騰保回答，忽聽堂中的袁崇煥開口道：“諸位大人，不放把這些書信念出來，大家都聽聽如何？”
眾人本來以為他會慚愧害怕，沒想到他十分坦然，不由面面相覷。
“念出來你不怕嗎？”那張毅冷笑道。
“不怕。”袁崇煥一臉的坦然：“正好相反，念出來，我那通敵的罪名可是除了。”
“嗡——”
眾人一片譁然。
“到底他寫的什麼，他為何什麼如此自信？”
“就是就是，他為什麼如此自信？”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忽聽凌義渠開口道：“龐成。”
旁邊站著的龐成忙出列道：“大人。”
“你來唸。”龐成忙道：“是，是，大人。”說著，接過了那些書信，飛快地溜了一遍，開口念起來……
因為這是袁崇煥通敵的重要證據，所以大家都豎起耳朵來聽，大多數是談論“議和”的事情，第一次議和，是在皇太極準備進攻朝鮮的時候，第二次議和，是南下前夕，皇太極開出了很苛刻的條件，比如如何議和，就要每年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一百萬匹布作為和好之禮，又以每年東珠十顆，貂皮一千張，人參一千斤換取大明一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十萬匹緞，三十萬匹布的互市條件……
等龐成唸完了，大家都議論紛紛。
“這不是對的嗎？皇太極開出這種條件來，誰能答應？”
“也是，這些條件誰能答應啊。”
“這就是投敵的證據啊。”
“對，絕對的。”
“袁崇煥。”馮英不待袁崇煥唸完，已經亟不可待，把驚堂木一拍道：“這還不是投遞的證據嗎？”
“不是。”袁崇煥居然理直氣壯地道：“不是投遞的證據。”
“怎麼不是？”馮英聽到這話，氣得臉上通紅道：“你居然跟韃子議和，而且答應這麼苛刻的條件，你跟秦檜有什麼區別？”
袁崇煥嘿了一聲，挺直了身子道：“諸位大概不知道，我們跟韃子作戰，野戰必敗，當時我回到遼東之後，山海關外已經一片狼藉，若是貿然跟韃子作戰，一定功敗垂成，那個時候，我唯一需要的是時間，當時皇太極就在眼下，若是不跟他議和，他貿然攻來，不管如何，一定抵擋不住，所以我只能用議和拖延時間。”
“那第二次呢？”張毅忽然冷冷的開口，口氣十分尖銳道：“第二次皇太極準備進攻，你為什麼跟他議和？”
袁崇煥眼眸閃了閃道：“那是為了爭取蒙古，但是蒙古兩面討好，我本來打算跟蒙古搞好關系，然後再一起攻打皇太極，沒想到被皇太極逞了先機，先攻打蒙古，蒙古很快投降，然後他借道從蒙古到了北京。”
這話出口，眾人互相看了一眼。
“這還不是你的責任？”張毅訓斥道。
“對。”袁崇煥居然毫不猶豫地承認了，點頭道：“這是我的失責，沒有料到蒙古如此首鼠兩端，被他們給騙了，可是你不能說我因此就投敵賣國，我只是想要爭取時間而已。”
這話出口，眾人面面相覷，因為這話是有道理的，袁崇煥想要爭取蒙古，所以才跟皇太極議和，但是沒想到蒙古居然很快投靠了皇太極，這個似乎也怪不得袁崇煥。
“那毛文龍呢？”張毅忽然恨恨地道：“袁崇煥，若不你擅殺毛文龍，解決了皇太極的後顧之憂，他也不會長驅直入，這還不是你的責任？”
聽到這話，袁崇煥臉上終於露出幾分愧色，眨了眨眼，嘆了口氣道：“這確實是我的過失，毛文龍中飽私囊，首鼠兩端，不聽指揮，我實在忍無可忍，這才斬殺了他，然而沒想到於雙島沒有他不成的，其他人並不能給皇太極足夠的威脅，反而讓皇太極失去了後顧之憂，乃至於此，這是我的過失。”
眾人聽到這話，又是一片嗡嗡聲。
凌義渠不待眾人多說，把驚堂木一拍道：“袁崇煥，這下你承認了吧？皇太極能兵臨城下，確實你的責任！皇上如此信任你，給你兵馬錢糧，你當時口口聲聲說五年平遼，可是呢，最後的結果確實這麼一個結果，你還不認罪？”
袁崇煥本來一直昂然反駁，聽到這話，臉上現出幾分愧色，默然良久，長嘆一聲道：“這確實是袁某的過失，擅殺毛文龍，讓東江島無險可守，乃至於給了皇太極可乘之機，這個袁某認罪，只是說到投敵賣國，說到謀逆，這個罪名，袁某卻萬萬不敢當。”
這話出口，凌義渠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馮英皺了皺眉，低聲道：“凌大人，這就是你所謂的鐵證如山？說來說去，袁崇煥頂多判個失職之罪，卻怎麼也輪不著什麼謀逆啊，這個張毅來，雖然坐實了袁崇煥的罪行，卻也讓他逃脫了謀逆的大罪，你這是想要坐實他呢，還是想要幫他？”
凌義渠聽到這話，白皙的臉上漲得通紅，忽然瞪了張毅一眼。
張毅會意，咳了一聲，開口道：“諸位大人，各位，我還有一個證據，讓袁賊謀逆之事抵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