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微微一笑,從兜裡拿出手機,遞給了旁邊的法庭助理,指了指牆壁上的幕布道:“請播放一下。”
那助理接過來,低頭藐了一眼,又過來看了看我,走到放映機前,把手機上的內容播放出來——
一段影片,一看就是偷拍的那種,隱隱綽綽的人影,晃動著的鏡頭,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吶,這就是你要的毒藥。”阿蘭的聲音。
“啊,就是這個白色粉末?”我的聲音響起。
“對的。”
“可是……”
“這就是你要求的啊。”
“哦,是說,它吃了之後,可以延長一段時間再死,對不對?”
“對的。”阿蘭的聲音戛然而止,影片結束。
阿蘭回過頭來,苦笑了笑:“這段影片足夠了吧,證明於凱是有殺人動機,和殺人企圖的,於凱,你就認了吧,不要狡辯了。”
法庭上一陣嗡嗡聲。
法官看向了我:“被告,你有什麼話說?”
我扯了扯嘴角:“然而阿蘭,你用這種居正來,豈非證明自己也是兇手之一?”說著,心裡不由暗暗詫異,其實自己在“坦白從寬”裡,已經交代阿蘭是幫兇,也不知道為什麼,警方居然把這個阿蘭安置在證人席上,而且看她的樣子,顯然沒有被關押過,這是阿蘭有特殊的關係呢,還是怎麼滴,怎麼躲過這一劫的?
正想著,卻見阿蘭對著檢察官那邊微微一笑,又回頭掃了一眼觀眾席,這才開口:“檢察官先生,我想讓警方出席。”
話音未落,那黑胖警察立刻站起來,走了出來,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又畢恭畢敬地看向了阿蘭。
“警官先生,我想問一下。”阿蘭微笑地開口:“如今董建的病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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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胖警察臉上掠過一絲猶豫,不過很快回答:“還過得去。”
法庭上一陣竊竊私語。
“沒死,對不對?”阿蘭彷彿知道什麼,笑眯眯地開口。
“哦,大夫說情況不是很好,但是性命應該保住了。”黑胖警察籌謀半晌,終於想出了一個比較周全的答案。
阿蘭顯然對這個答案滿意了,點了一下頭,又開口問:“那警官先生,那個咖啡經過檢查,到底有毒沒毒?”
“有毒!”黑胖警察毫不猶豫地道。
“真的有毒嗎?”阿蘭問。
黑胖警察猶豫了下,看了我一眼:“在警察局初步檢查的時候,沒毒,但是後來送到專業檢測機構,終於查出毒來了。”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很好。”阿蘭點了一下,忽然從旁邊的兜裡掏出一份檔案來,對著眾人揚了揚道:“這份檔案是對咖啡的另外一份檢測報告,報告上可以明顯地證明,咖啡裡根本沒毒!”
“嗡——”
眾人譁然,面面相覷。
“什麼?”黑胖警察有些不樂意了,皺著眉叫道:“怎麼可能無毒?那當時董建可是昏了的,口吐白沫,我是有證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是。”阿蘭截斷他的話道:“可是在警察局的時候,咖啡檢測無毒,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可是……”
“你找的檢測機構之所以檢測有毒,那是藥效所致。”阿蘭緩緩地道。
“嗡——”
“到底啥意思嘛。”那黑胖警察急了。
“我的意思就是——那個藥是無毒的,但是會像有毒那樣發作。”阿蘭笑眯眯地道。
“嗡——”
“那你這是幹嘛?吃飽撐的嗎?”黑胖警察急了,哼了一聲,眾人更是竊竊私語,起伏不絕。
“肅靜,肅靜——”法官敲木槌。
法庭裡終於安靜下來。
阿蘭環目四顧,微微一笑,轉身對法官道;“法官大人,我想找個證人出場。”
法官從眼鏡裡斜著藐了她一眼,點頭:“可。”
阿蘭對著旁邊的助理小聲說了幾句,那法庭助理很快走出去,不一會兒,門被推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被左右人攙扶著走出來,見其面色虛白,眉眼倒是頗為英俊,只是身子似乎不大好,不停地晃動著,旁邊兩個護士攙扶著他。
很快,他被攙扶到了證人席上。
“法官大人,這就是董建,我的未婚夫。”阿蘭芊芊玉指,指著董建。
“嗡——”
“原來他就是董建?”
“是啊,跟那個被告長得還真的很像啊。”
“就是,就是,也怨不得董建起了這個主意。”
旁聽席上議論紛紛。
“肅靜——”法官敲了敲木槌,忽然撇了那檢察官一眼,似乎有些不滿。
檢察官臉色也有些不大好,大概事情發展得實在有些出人意料,這個證人阿蘭不像是證人,倒像是主控一切的審查官一樣,不由拿出帕子來擦著額頭,神情狼狽。
阿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對著檢察官撫慰地一笑,開口道:“真的很抱歉,騙了你,也騙了大家。”
這話出口,眾人不由愣住了,面面相覷,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卻見阿蘭嬌媚的臉上忽然閃出幾分深情來,盯著旁邊的董建道:“健哥,你來說。”
“嗡嗡——”
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她居然完全不介意?”
“對啊,這個男人如此欺騙她,她居然還叫她健哥?”
“她剛剛不是還說,要讓那個被告於凱殺死他嗎?”
“誰知道啊,女人心海底針吶。”
“證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法官在上面也忍不住了,扶了扶眼鏡開口。
阿蘭抿了抿嘴,忽然看向了我,盯著我道:“於凱,你覺得……是什麼?”
“不知道。”
我生硬地回答,面上沒有一絲表情,我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巨大的網羅裡,這個網羅如此可怕,以至於我已經被鎖住了,還不覺得……
然而這個網羅是什麼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董建,董建也在看我,他長得跟我真的很像,俊眉朗目,稜形唇,剛毅的線條,除了蒼白的面容,其他的真的一模一樣。
此時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抬起頭,咧了咧嘴,那種表情就像是一個人拉著懸空的另外一個人,本來是同伴,然後忽然,這個人撒手了,於是……我便直直地墜下去,墜下去……
“因為這是個試驗。”
忽然,阿蘭的聲音響起來,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彷彿要掀起滔天巨浪。
“譁——”
法庭忽然沸騰起來,旁聽席上很多人站了起來,記者們更是鋪天蓋地湧了過來,眼看著要擠上法庭的高臺上。
“肅靜,肅靜。”
老法官拿著木槌,敲得“碰碰”響,不一會兒,果然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阿蘭,記者們更是扛著攝像頭,完全對準了阿蘭的臉。
阿蘭彷彿自豪一般,揚起了頭,驕傲地宛如一隻孔雀,在眾目睽睽之下綻放出最美麗的絢爛——
“這是一個實驗,這個實驗的目的,就是測試於凱。”
“嗡——”
聽眾席又是一陣騷動,不過大概觀眾們急於聽到下面的話,很快又平靜下來。
“其實是這樣的。”阿蘭回頭看了董建一眼,款款深情汩汩流淌著:“董建的父親,也就是全球公司的董事長得了癌症,即將不久於人世,本來健哥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應該把所有家產都給健哥的,可是也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的歪理邪說,說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有另外一個兒子,就是那個跟健哥長得很像的於凱。“
“嗡——”
眾人的眼眸的都看向了我,我咧了咧嘴,想笑,於是苦笑,這種感覺是什麼呢?就是從空中落下去了,直直向下墜,向下墜。
“然而。”阿蘭清晰的聲音傳來,此時的她一點也不像我印象裡的嬌美,也不像前些日子的魅惑,反而加了幾分精明能幹的爽利,眼眸裡也訕訕發著光,犀利而透徹。
“然而呢。”阿蘭上下打量著我,一臉的輕蔑:“大家卻不肯接受這個窮小子,因為……哦,對了,凱哥,不好意思,我當初告訴你的家世,其實是反著的,健哥的母親才是你父親的正妻,名門閨秀,對你父親幫助很大,可是你父親卻很是犯賤,居然找了個外來的小三,還是個酒吧風塵女,你們知道的,其實這也罷了,做爺們的哪有不風流的,可是這位奇葩的是,居然要跟健哥的母親離婚,跟那個賤人結婚1"
“嗡嗡——”
法庭裡又是一陣議論聲,這種狗血故事最是吸引人了,記者們都扛著機器人疊人地要爬上來,卻又被法警給趕了下去。
“後來呢?”黑胖警察聽得津津有味,似乎忘記了自己還在法庭上。
旁觀席上傳來幾聲笑聲來,法庭助理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忙趕過來,拽了拽那個黑胖警察,黑胖警察似乎恍悟到了什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想啊,一個外來的小三,還是出身風塵的那種,健哥父親居然要為了這麼一個女人,跟自己的妻子離婚,還要正式娶這位賤人為妻,這是誰也無法容忍的,何況健哥父親的發跡,完全是憑藉自己妻子起來的,於是家裡一陣大鬧,撕天撕地,吵鬧不絕,就在這時……”
阿蘭的臉上忽然顯出幾分悲傷來,恨恨地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