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寒風瑟瑟的街道上，手裡拿著一份簡歷，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抽菸。
煙雲渺渺，模糊了雙眼，也模糊了周圍的一切難堪——出院了，卻也失業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吃過人，每次求職都要面臨特別尷尬的詢問，那些好奇的眼睛背後，是不齒、譏諷與鄙夷。
我習慣了，但是難堪的是找不到工作，這很糟糕，真的很糟糕，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囊中羞澀，已經連泡麵的錢都出不起了，而且這次大爆炸消滅了我認識的所有人，所以也沒地方求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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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我愁眉苦臉地靠在牆邊，閉上眼，感受著寒風吹在臉上的冷澀。
“咦，這不是那個……吃人的嗎？”
忽然，有人在我眼前說話，我抬頭，見周圍站著三四個醉漢，正醉眼惺忪地看著我，我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們，繼續閉上眼。
“得得得，這貨居然還對我們翻白眼呢。”一個醉漢忽然走過來，踢了我一腳。
“滾！”我心情非常糟糕，說話也不客氣。
誰知那幾個醉漢互相看了一眼，居然圍上來對我拳打腳踢。
“吃人怪。”
“你這個怪物。”
“人肉好吃嗎？給你兩腳。”
一個又一個耳光扇了過來，我的皮膚感受著這種疼痛，心裡有股無名的火需要發洩，這些日子以來的孤獨、憤怒、寂寞與委屈，我攥起拳，忽然一拳打在了旁邊一個醉漢的腿上，那醉漢措不及防，“哎呀”一聲到底，趁著其他人愣神的功夫，我一躍而起，壓住了他的身子，瘋狂地打起來，一拳，接著一拳……
那醉漢沒想到我如此瘋狂，很快臉上便見到了血，漸漸的，瞳孔開始消散，眼見要不活了，忽然，我耳邊又響起了那聲音——
“好像要成功了。”
“對，看來要成功了。”
“成功了。”
這聲音像是清涼劑，一下點醒了我，我停下了拳頭，環目四顧，看到那幾個醉漢早已跑了，搖了搖頭，站起來，正要離開，忽見那醉漢吐了口鮮血，渾身瘋狂抽搐，最後居然大叫一聲，睜眼死了？！
怎麼會？
我一步步走到醉漢跟前，蹲下來，盯著他的臉，瞳孔已經完全渙散了，嘴角還帶著血腥的泡沫，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胳膊上居然泛起了屍斑……
“成功了嗎？”
“快了，別急。”
我耳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這夜空裡迴盪著，清晰無比。
我忽然站了起來，抬頭看向了衚衕的深處——那幾個醉漢消失的地方，吸了口氣，瘋狂地向那衚衕跑去。
衚衕很淺，不到二十米就跑到盡頭，對面是一堵牆，左邊倒是有個路，但是是一個極窄的縫隙，人必須要秉著身子才能透過。
我側頭看了看那烏幽幽的狹道，吸了口氣，盯著眼前的土牆，閉上眼，伸出手，用力推——
果然，這土牆居然推動了？！哦，不，不是推動了，而是自己的胳膊伸了過去？！怎麼回事？我嘗試著邁步……腿也伸過去了！好奇怪！
我像古代穿牆術一般，穿過了那扇牆，然後，就看到了更為神奇的一幕——
一個像是太空實驗室的地方，高高的屋頂，白色流光的牆壁，地面是大理石，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正圍著圓桌看著我，對面則是一個巨大的螢幕，螢幕上的人——正是我。
“你們……是誰？”我抑制住巨大的震驚，開口問。
“他居然來了。”
“對，他居然發現了。”
“這可怎麼辦？”
聲音再次響起，沒錯，就是常年伴隨自己的那個對話聲！
“你們做什麼？”我蹬蹬後退，望著那一雙雙冷酷而冰冷的臉，心中驀然生出絕望來。
“哦，你既然回來了，那我們就告訴你。”
為首的人居然是個絕色美女，她站了起來，身材也近乎完美絕倫，整個人像是被雕塑的模特一般，只不過表情很是僵硬，一步步走來，上下打量著我道：“你想起來了嗎？”
“想起什麼來？”我一怔。
絕色美女點了一下頭，回頭看著眾人，聳了聳肩道：“放心，他並沒有想起來了。”
“哦，那太好了！”她對面一個老頭點了點頭，一臉的欣慰道：“這是好事啊，這樣子吧，把他送到控制中心檢查一下身體。”
很快，有幾個黑人過來押著我，一溜出了門，進了一個更大的電子室，中間有一臺大到可怕的機器，幾乎有足球場那麼大，渾身都閃著光，幾個黑人對望一眼，掀開一個透明的把我扶著躺在一個空白透明的機器箱裡，關上，摁開了按鈕，機器“嗡嗡”作響，開始啟動。
“他失去記憶了。”一個黑人道。
“哦，那敢情好。”另外一個道：“這是好事。”
“是啊。”那個黑人看向了水晶棺材裡的我，眼眸裡充滿了嘲弄的悲憫：“他什麼都不記得，才好呢。”
我抿了抿嘴，閉上了眼。
什麼都不記得？
呵呵呵……
……
有一個科學家，哦，不，是科學狂人，他出於對科技的狂熱，違背了科學公約，給機器人裝上了自己的神經網絡複製品，結果這樣有自覺意識的機器人越來越多，最後他們成立聯盟，暗中聯合，起來反抗人類，結果在他們有預謀的攻擊下，人類很快滅絕，剩下的也當了他們的奴隸——比如我本人。
其實本來機器人的頭目第一個要殺我的，但是因為他們機器人身上有不可彌補的缺陷——無法習得人類的感情。
因為這個，他們並沒有把人類趕盡殺絕，而是把他們當做試驗品，用不同的情景來激化人類的腦細胞，研究人類是如何習得情感的，並且希望用這種方式，讓他們變得“更像人類”。
而我從前所遭遇的一切，便是他們設計的結果……
然而他們習得了嗎？
我閉上眼，感覺渾身的電流透過了全身，從前的一幕幕地閃現而過，自己如何憑藉著科學的狂熱，給予了機器人的生存自由權，然後如何被反噬，最後成了他們的實驗品，被他們像是玩具一樣輪番折騰……
機器“圪墶”“圪墶”的響著，我艱難地抬頭，環目四顧，看著自己渾身插著的管子，趁著那兩個黑人不注意，抬起手，拉向了最終控制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