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餘蔚的態度，可不像認為餘創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為此，陳木單獨去往餘蔚曾經就讀過的高中瞭解情況，順帶中學和小學也關注著，確如餘蔚所說，高中時期因為動手打人被勒令退學。
除此之外，還有額外收穫。
餘蔚在今年大年初二當天開車撞了一個人，老人當場死亡，因著餘蔚是過失方，對方家屬不依不饒，一定要餘蔚血債血償，一副要打長久戰的架勢。
後來不知怎地，對方家屬鬆口，願意以二十萬了事。
與最初態度截然不同。
二十萬，雖然對於餘蔚這種暫時不具有賺錢能力的人很多，但在餘創這裡事情就小很多了，此事虎頭蛇尾的結束。
不知怎地，直覺告訴陳木，這件事和案子有關係，他專程去分局調檔案，並找到當時負責這起交通事故的警察瞭解情況。
據交警回憶，接手的時候不覺得棘手，畢竟撞死老人比撞成植物人好處理，老人家屬態度十分堅定，不缺錢，就想要一個公道。
所謂公道便是餘蔚為此付出代價，可餘蔚是餘創唯一的弟弟，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弟弟坐牢，只能想辦法。
餘創拿錢打點了關係，請求交警這邊發發善心，幫幫她弟弟，讓交警充當調解員角色，跟死者家屬商量下，她願意出錢，多少錢都願意。
若是正常情況，交警或許可以幫忙，畢竟老人年事已高，就算活著也沒幾年可活，而餘蔚正值盛年。
但此事特殊就特殊在，餘蔚沒有駕駛證，屬於無證駕駛。
這個牢，幾乎是非坐不可。
家屬態度轉變非常突然，主動表示願意和解，當時負責此事的交警竟也同意了雙方和解，說起這個，交警本人也很啞然，“後來沒過多久，負責此事的交警就調離了，我剛說的這些，還是閒聊八卦時聽到的。”
陳木：“死者家屬提出的二十萬嗎？”
“對，挺奇怪的，沒有獅子大開口。”交警撓了撓頭。
餘創前期求過死者家屬許多次，家屬依舊不為所動，甚至提出願意拿一百萬換得對餘蔚的寬恕，錢不夠的話可以再加。
陳木盯著調解書，家屬和餘創簽字落款處，家屬名字，馬東。
“這個馬東是做什麼的？”
交警想了想，“我不太確定，好像做生意的，反正不缺錢。”
“好的謝謝。”
從交警隊出來，陳木順便打電話給工商局的朋友，查詢馬東個人情況，系統顯示，馬東開了家通訊公司，主要承包中國移動外呼業務，公司規模不算大，還跟人合夥開了一家中餐館，只出錢不管事那種。
表面上看，和餘創似乎無半點交集，為何突然改變主意，願意拿二十萬和解？
陳木設想過無數可能，均被他自己一一推翻，總不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見不得美人落淚吧？
天空中大片雲朵聚集在一起，血紅一片，晚霞似錦，像是一幅極漂亮的油彩畫。
陳木眼角餘光瞥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顯然那個人影也看到了陳木，上前和陳木打著招呼。
“嗨，陳木。”
“王隊長。”
王隊長左手拎著水果，右手拎著蔬菜，臉上浮現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容，“感覺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似是意識到再繼續聊下去，話題會過於沉重，王隊長轉移話題道：“你怎麼跑這邊來了？”
“有個問題，需要得到證實。”
“有煙嗎？”王隊長說。
陳木一怔，摸了摸衣服口袋，“我今天沒帶。”
王隊長笑了：“嚇我一跳，我以為你會說，你從來不抽菸。”
“沒想到陳木你也抽菸啊。”
陳木跟著笑，“怎麼？我不可以抽菸嗎？”
“哈哈哈哈。”雙方相視一笑。
自從停職之後，王隊長這還是第一次開懷大笑，兩人找個方便聊天的地方，王隊長將剛從超市買的東西放在一旁，輕輕抽了口香菸，眼神放空，“向日葵案有進展了嗎？”說完又似是自嘲般地笑，想必所謂進展，無非是證據確鑿，定義他王建國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連環殺人魔吧。
“無可奉告。”
王隊長絲毫不介意陳木冷漠話語，心情看起來特別好，說著停職之後種種好處。
以前工作繁忙，無暇照顧家裡大小事務，好在媳婦能幹，內外一把好手，王隊長休息之後，天天洗衣做飯，儼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樣子，明明也沒幾天，他卻完全適應了現在的生活。
若是突然讓王隊長回去市局上班，王隊長真擔心自己一時不能進入工作狀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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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可能總是一種生活狀態啊。
陳木略有動容，“偶爾停下腳步也挺好的。”
“別這麼想，停職不是什麼光彩事情。”
話音剛落，王隊長接著道：“不過，人確實難得放鬆。”
身為刑警，平時打交道最多的便是死者家屬和罪犯，算得上是接觸能接觸比較多的社會陰暗面，難得放鬆，難得感受下生活的美好。
不知抽了幾根煙，王隊長直起身子，“好了，我該回家做飯了，要不，一起吃點兒？”
陳木婉拒，“我今天還有別的事，下次吧。”
王隊長似是早就預料到陳木會這麼說，拎起放置在一旁的水果蔬菜，剛走幾步，轉過身，朝著陳木認真地說著：“不是我。”
目光灼灼，陳木似是能從中感受到王隊長內心滿滿誠意，他抿唇：“回家替我向嫂子問好。”
王隊長扯唇：“好。”
陳木收起煙盒，向左前方走去，到達餘蔚開車撞死人的路口，左右觀望一番，最後去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便利店店員說大年初二那天她沒有上班。
緊接著，陳木去旁邊幾家店，大家對大年初二晚上那場車禍似乎知道的不多，想來大概是因為事故時間深夜的原因。
見時間不早，只得先回市局，陳木準備驅車趕回市局時，接到了蘇志遠的電話。
“陳木，勝利路與黃河路交叉口玉蘭花園小區發生一起命案，速來。”
結束通話電話，陳木不敢有片刻耽誤，立即趕往案發現場。
玉蘭花園死者居住單元樓外被封條封住，天色漸暗，正是吃晚飯時間，封條外圍仍舊圍了一圈人，放眼望去，還以為半個小區的人都來湊熱鬧了。
陳木趕到和協警打過招呼，進入封條內，一眼看到熟悉的人臉，上官智被派來接應陳木，一看到陳木便揮舞著手臂，“師傅，這裡！”
兩人並排向前走，陳木問道：“蘇組長怎麼也來了？”一樁命案而已，應當驚動不了特案組組長。
“死者死狀和連環殺人碎屍案死者死狀相似，蘇組長懷疑是那位大佬出山了。”
“大佬？”陳木對年輕人的網路流行語不太熟知。
上官智嘿嘿一笑，“死者死得挺慘，害，也是，那位出手，死的能不慘嘛。”上官智自問自答幾句後，神秘兮兮地說：“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師傅你要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
……
玉蘭花園是老小區，案發地點在六樓，爬樓梯的過程稍微有些辛苦，上官智微微喘著粗氣，嘟囔著：“有好消息居然還不先聽。”
“壞消息是，我們今晚可能要工作到很晚。”
陳木很給面子地追問，“好消息呢？”
上官智洋洋自得地笑著：“案發現場線索不少，我們離特案組解散那一天不遠了！”
陳木卻皺了皺眉，聽起來，不像是個好消息。
連環殺人碎屍案兇手手段狠厲且謹慎，會留下這麼多線索給警方嗎？
一反常態？
到達六樓。
陳木和上官智換上腳套和手套，蘇志遠眉頭緊鎖，打量著躺在地上的死者，準確來說，是一灘碎肉和一顆較為完整的人頭。
蘇志遠察覺到陳木到來，轉過身子，“陳木，你過來看看。”
算起來，這還是特案組第一次看到“向日葵案”案發現場，上次爛尾樓案，死者孫小紅身體終歸沒有被切割，像這種型別的碎屍案，難得一見。
特案組對“向日葵案”的瞭解，大多從卷宗照片，和當年偵辦案件警官同事口述，如此血腥場面，饒是上官智方才見過一次，再次看到還是覺得心裡毛毛的。
兇手完全把死者當成了牲口一般切割，而死者臉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血洞，直接讓密集恐懼症患者退避三舍。
法醫宋銘數著碎肉數量，然後記錄下來。
“宋老師，死者和連環殺人碎屍案死者死狀相似度有多高？”陳木問著曾經出過連環殺人碎屍案現場的宋銘。
宋銘用手背扶了扶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目前看來，百分之五十，我需要時間做對比。”
房子是兩室一廳，死者大咧咧躺在客廳，地上血跡斑駁，連沙發上都沾染著血跡，陳木雖說沒見過連環殺人碎屍案案發現場，但案發現場照片見過不少，似乎，有哪裡不太一樣。
蘇志遠看到陳木目光在餐桌那把水果刀上，似是而非地說：“你也覺得不對勁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