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當即一個激靈,“有啊,昨天晚上樓上一直用電鋸在鋸東西,挺吵的,我以為在裝修,還上來找他理論了。”
“幾點?”
“七八點吧。”
中年男疑惑地問:“人是昨天晚上死的嗎?不對啊,都能用電鋸了,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陳木:“那是兇手在用電鋸分屍。”
聽到這句話,中年男雙腿發軟,條件反射地抓著欄杆,這樣說來,昨天跟他對話的人,是殺人兇手?
太可怕了,他居然曾經和殺人兇手聊過天。
“警官,我交代,我全部交代,昨天晚上我啥也沒做,就覺得電鋸聲太吵,想上來跟他交涉下。”中年男說:“我跟那個眼鏡男沒交集的,平常見到也就互相點頭問個好,那個男人看著挺斯文,所以昨天晚上發出噪音擾民,我有點兒生氣。”
“敲門之後有人從門縫裡遞給我一沓錢,承諾九點之前會結束,講話挺客氣的,我就拿錢回家了,不是我殺的他啊,真的不是。”
陳木捕捉到重點,“給錢?”
中年男會意,從包裡把那沓錢掏出來,“我一分沒花,全在這裡了。”
陳木接過錢放入透明袋中,“跟你對話的人是男是女?”
“男的啊。”
“電鋸聲幾點停止的?”
中年男不敢確定,“將近九點,九點左右的樣子,因為人家給錢了,只要不是吵到十一二點,我也不好意思再上樓。”
陳木:“只有一位男性嗎?”
“這我哪知道,跟我說話的是個男的,對方開了個門縫,我啥都看不見,不過我確定是個男性的手。”說到這裡中年男補了句,“手挺白。”
別看同樣是手,手與手差別也挺大,經常做體力工作的男性和從事技術方面工作男性的手,明顯不一樣。
宋銘給人的感覺就是斯文白淨,中年男昨天晚上還以為那人是鄰居宋銘,根本沒往其它方面想。
“你在這個小區住多久了?”
“小二十年。”
陳木問:“宋銘,你樓上的鄰居,有頻繁帶過其他人回家嗎?”
“沒有吧,他自從跟他老婆離婚後,好像一直是一個人。”
陳木知道中年男口中的宋銘老婆指的是周穎,心神一動道:“聽說宋銘和他前妻經常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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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表示不太清楚,他平常上班,下班後應酬也不少,不過對於吵架這種事,中年男覺得很正常。
畢竟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你對宋銘什麼印象?”
中年男籠統地說:“看著性格挺好,接觸不多,不瞭解。”
“稍等。”陳木閃身回宋銘家,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個筆和筆記本,“麻煩把昨天晚上你和兇手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再重複一遍。”
中年男又說一遍,不怪他記這麼清,本來也沒說兩句話。
陳木記錄著:“之後你再沒出門嗎?”
“沒有,我在家玩手機來著。”
“你確定沒有看到兇手長相?有沒有明顯特徵?”
中年男想破腦袋,他也想不出有啥明顯特徵,他那時候滿眼只看到那一沓人民幣,哪有心思管其它的,若不是兇手的手拿著錢,他連手都不會注意到。
“好的,謝謝配合。”
“不用客氣。”中年男說完又忍不住探頭往房門裡面看,“話說……真被分屍啦?”
陳木邀請道:“要不要進來觀賞一下?”
中年男連連擺手,“不用不用。”說著輕撫著受驚的胸膛,連忙轉身離開。
蘇志遠注意到陳木回來,陳木把鄰居所見所聞說了下,蘇志遠微微蹙眉。
“死者遇害時間應該在六點半到九點。”
這個時候,宋銘剛下班到家。
陳木放下手中筆記本,“宋銘手機找到了嗎?”
上官智無奈,“家裡啥也沒有,被兇手搜刮一空了。”
準確來說,不是搜刮,而是有目的的拿走一些東西,兇手拿走的東西,肯定是他認為重要的東西,手機裡應該有線索。
“上官。”
“啊師傅,怎麼了?”
陳木查詢著宋銘手機號碼,確定為移動號段,“你去趟移動營業廳,調一下宋銘近期通訊情況,尤其是昨天的通話記錄,手機號碼一會兒我發你微信。”
“好的。”
陳木:“小張那邊還沒訊息?”
楊潔開口道:“我剛跟小張打過電話,他去的地址是宋銘父母家,他想多看看有什麼其它線索,所以暫時趕不過來。”
“讓他忙完直接回市局。”
楊潔點了點頭。
蘇志遠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張照片,是一張合影,照片略顯破舊,有斑駁感。
照片上一家三口,準確來說是宋銘和第一任妻子謝永芳,以及謝永芳的女兒。
楊潔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照片裡宋銘笑得如同六月份的暖陽,謝永芳臉上也寫滿了幸福,小孩子卻在哭鬧。
透過照片,似是看到了遙遠的從前。
想必那時的宋銘,也以為自己觸控到了幸福吧。
蘇志遠沒有多說什麼,把照片收進透明袋中。
“唉。”楊潔悠悠嘆了口氣。
陳木抬眸,“嘆什麼氣?”
“沒事,案發現場能還原一部分嗎?我個人認為,按照血液流淌痕跡來看,死者根本沒有過多掙扎,更像是被限制人身自由。”楊潔手指著大片血液,“你們看,血跡儲存完整,沒有摩擦痕跡。”
陳木輕啟薄唇,“宋銘有點兒身手,如果對方只是一名男性,不至於毫無反手之力。”
“下藥?”楊潔腦洞大開。
可惜以前連環殺人碎屍案屍檢也是由宋銘負責,不清楚宋銘是否在其中動了手腳,不然可以試著反推宋銘被殺死之前因為什麼無法還手。
陳木:“宋銘曾說,他有職業道德。”
不屑於撒關於工作的謊言。
蘇志遠不認為宋銘說的就是真話,能做出殺人分屍這種沒有人性的事情,早已不能用平常心揣摩,話中幾分真幾分假,怕是只有宋銘本人才知道。
“最後檢查一下,沒其它發現的話我們也回了。”
“好的蘇組長。”楊潔站直身體說道。
回到辦公室,陳木將收集到的需要檢驗的證據拍照後送往法醫室。
法醫室裡,郭慶陽忙忙碌碌,宋銘一死,郭慶陽擔起挑大樑的責任,壓力倍增。
宋銘的死亡,出乎蘇志遠意料,好在證據鏈完整,特案組的任務勉強算是圓滿完成,他伏案桌前,記錄著案件始末,為這個案子畫一個完美的句點。
五人聚齊,蘇志遠召集大家開會。
會議主要討論連環碎屍案,經過這幾個月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蘇志遠也跟上級透過電話,上級的意思是,希望特案組儘快迴歸省廳。
陳木皺眉,“殺死宋銘的兇手還沒有抓到。”
蘇志遠明白陳木的意思,但上級派特案組來到A市,主要負責的便是連環殺人碎屍案,現在案子已破,再留下來也是多餘。
至於其它附屬案件,可以在這幾日內慢慢移交給市局。
小張尤為開心,“終於可以回去了!”
“我不同意現在回去。”陳木說:“宋銘之死明顯沒那麼簡單,兇手把我們,甚至把宋銘都算計進去,誰知道對方不會是下一個宋銘。”
蘇志遠表情嚴肅,“沒有任何人算計我們,也沒有人算計宋銘,若是想算計宋銘,不必等到今天。”
“宋銘碰了誰的蛋糕,這不在我們職責範圍內。”
蘇志遠:“陳木,服從命令。”
陳木輕笑道:“蘇組長,何必這麼著急回去,難不成,你是殺害宋銘的兇手嗎?”
“陳木!”
哎……
楊潔覺得頭大,但她也支援陳木的做法,雖說特案組成立伊始為的是連環殺人碎屍案,但案子如此虎頭蛇尾的結束,甚至還留了個尾巴,著實令人心中不快。
可蘇志遠說得也不無道理,再加上上級領導有指示,作為特案組負責人,蘇志遠也是為整個特案組考慮。
上官智替陳木說軟話,“蘇組長,要不,我們再多在A市留一段時間?等師傅和我處理好高層墜樓案再說,在哪裡破案不是破啊。”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上級有明確指令,連環殺人碎屍案一旦結案,便要立即回省廳。”蘇志遠語氣放緩不少,“市局這邊案子多,省廳那邊也不少,不要意氣用事,給自己額外找麻煩。”
“蘇組長覺得,對待案件有始有終,屬於自找麻煩嗎?”陳木語氣莫名。
蘇志遠否認,“我沒有這樣說,連環殺人碎屍案已經可以結案,我們做到了有始有終。”
“可宋銘死了。”
“他的死亡不歸我們管。”蘇志遠說:“同樣的,你們手中的高層墜樓案也好,小月案也罷,都不在我們職責範圍內。”
陳木字字鏗鏘,“蘇組長,我們身為人民警察,為維護人民合法權益而戰,我們雖然以特案組的名義下至A市破案,但不代表我們高誰一等。”
“你如果認為連環殺人碎屍案這樣就算結案,那我只能說,你不配做特案組組長。”說罷,陳木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