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充沛。
陳木坐在市局大院的椅子上發呆。
自殺，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說辭，法醫鑑定結果是過度刺激導致的腦溢血，沒有明顯致死外傷，又是肖楚楚主動去的聖雅國際酒店開的房。
有點兒難辦。
如同蔡東東所說，他住不起這麼貴的酒店，同樣的，肖楚楚也沒必要，或者說沒有足夠財力支付這麼高昂的酒店費用，正常情況下，肖楚楚也不會住這個價位的酒店。
為什麼，肖楚楚要主動來這裡開房？他究竟遺漏了什麼……
等等，靜脈注射的毒品？
想到此處，陳木立即去往法醫室。
肖楚楚致死原因是腦溢血，那嗑藥嗑的是什麼藥？
“肖楚楚靜脈注射的是海洛因，俗稱的白粉，胳膊上確實有靜脈注射痕跡，此外，肖楚楚體內也有搖頭丸成分。”
陳木：“吸食多久了？”
郭慶陽謹慎回答，“從肖楚楚表面特徵和肝臟受損情況，最多不超過半年。”
“剛開始吸有可能嗎？”
“也有可能。”
陳木覺得，有必要去找王廣天聊一聊。
陳木和王廣天相對而坐，王廣天較之前段時間憔悴了一些，眼神不復往日光彩，過不了幾天，法院判決下來，王廣天就能挪到監獄住了。
再次相見，王廣天以為肖楚楚案件兇手已經抓到，質問了句，“是誰？”
“肖楚楚死之前，曾和五名男性去酒店開房，遭受過虐打，輪姦，吃了搖頭丸，靜脈注射過白粉，最後腦溢血，死在酒店房間。”陳木輕描淡寫地說著。
殊不知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對於王廣天來說，都像是扎在他心頭的刺，觸痛著王廣天的每個呼吸。
那個他視為珍寶的女孩，被這樣殘忍對待，這讓王廣天怎麼不痛心，若他在外面，必定要將那幾人碎屍萬段！！
“殺了他們！！”王廣天眼眶通紅地低吼。
陳木語氣平靜，“肖楚楚為什麼會和毒品扯上關係？”
王廣天深呼吸穩定著心神，想都不想地說了句，“不可能。”
誰都可以和毒品扯上關係，肖楚楚絕對不會。
更何況，王廣天跟毒品接觸這麼多年，吸毒的人，和從來沒有沾染過毒品的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吸毒的人，會透過味道去尋找同類。
“肖楚楚身體血液裡，有毒品成分。”
王廣天聲調猛然提高不少，“那一定是有人逼她！有人強迫她。”
“楚楚被欺負了……”王廣天有些手足無措，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夥子，無力去守護自己的心上人，出現在王廣天身上，說不出的違和，又是說不出的合適。
王廣天之於肖楚楚的情意，陳木雖不瞭解，但卻並不懷疑。
可能，每個大男人心中，有一塊兒淨土是屬於一個特別的人，陳木相信，王廣天在肖楚楚面前，肯定會竭力藏好自己不堪的那一面，留給肖楚楚一個完美印象。
所以，對陳木說的話，包括肖楚楚和五個男人一起去開房一事，王廣天不相信，這完全是不可能的發生的事情。
像王廣天這種人，有可能看錯人嗎？
當然，陳木更好奇，肖楚楚的毒品，是從哪裡搞來的？
身邊有王廣天這麼方便的買毒途徑，何必捨近求遠，再去找其他人。
“楚楚不可能吸毒。”王廣天強調道。
陳木無奈，“你們販毒時，有固定客戶嗎？”
王廣天說：“我們一般很少接觸散戶，會有小毒販找我們囤積一些毒品，再來就是一些有錢人，有錢人喜歡純度高的，所以會直接找我們訂購。”
“莊恕，這個人有找你們買過嗎？”
王廣天搖了搖頭，“沒印象。”
“有錢人也不傻，誰會自己出面找毒販買毒品，隨便安排個助理啥的出面就行，那些有錢人清高著呢，不想跟我們毒販打交道。”
陳木垂眸。
毒品來源在哪裡？似乎成了一個謎。
“或許我可以幫忙。”王廣天提出，聯絡以前的小毒販們。
和肖楚楚開房的那五個人，既然能買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王廣天絲毫不懷疑毒品的威力，警察可以私下派人盯著，一旦發現，一網打盡。
面對王廣天如此配合，陳木目光重新落在了王廣天身上，嘴唇輕啟，“辦法不錯，但你被警察逮捕的訊息，恐怕毒販圈早已傳開了。”
再和王廣天聯絡，無異於自投羅網。
縱使警察有意捂著，大毒梟聯絡不到王氏五兄弟，自然會猜想到警察這邊，這麼些年，警察和毒販鬥智鬥勇，毒販若是腦子進水的，怎麼會藏匿這麼多年。
王廣天心裡著急，重複道：“陳警官，楚楚真的不可能吸毒，更不可能和幾個男人一起開房。”
反正陳木說的這幾件事，沒有一件事肖楚楚能做得出來的，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陳木也知道，這裡面有問題，關鍵是，怎麼能證明這些問題，一切的猜想，都好似是白日夢般不切實際。
特別是十萬塊錢買了個愧疚……
陳木眼睛微微眯了眯，十萬塊錢，買雙方和解？可能嗎？
“陳警官，楚楚是個特別美好的女孩子，她……”
見陳木不說話，王廣天嘗試性地呼喊道：“陳警官？”
陳木看向王廣天。
“陳警官，你怎麼了？”
“如果有人殺害了你的女兒，對方家裡有權有勢，可以隻手遮天，對方願意出錢和解，多少錢可以買你女兒一條命？”
王廣天眼神逐漸變得冰冷，“我會殺了他全家替我女兒陪葬。”
……
好吧，這個假設不成立。
陳木希望王廣天說出一個具體數字，真要用錢和解的話，多少錢可以平息死者父母的怒意。
在王廣天這裡，是沒有和解這個選項的，非要有的話，至少一個億。
不排除有的父母性格方面不夠強硬，人死不能復生，局外人求的當然是公平，但事情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家裡又是缺錢的，保不齊會選擇拿錢了事。
更何況，莊恕餘楊那幾個人，家裡確實不缺錢。
王廣天給出的數字，陳木暫且認為，是王廣天心目中的期望值，王廣天浸淫毒品多年，見過的世面多一些，像肖楚楚父母，至今仍在租房住，對於金錢的期望值可能沒有那麼高，似乎，如果給出一個令人心動的數字，別說是自殺，就算是他殺，也是可以和解的。
有句話說，人之所以有道德，是因為受到的誘惑不夠大。
陳木無意探究人性，畢竟人性複雜。
王廣天似是察覺到什麼，“是不是楚楚父母選擇拿錢和解了？”
“貌似是的。”
“陳警官，那些畜生出了多少錢，我出雙倍，你一定要把那些畜生弄到監獄裡，最好跟我一個房間。”
陳木面色平靜，“你覺得，這是錢的問題嗎？”
再說，王廣天販賣毒品賺的錢，全部要上交國家，王廣天沒有支配權。
王廣天急於想為肖楚楚報仇雪恨，根本聽不進去陳木的話。
“王廣天，如果那些人是你能夠對付得了的，為什麼你沒有查到肖楚楚的死因，甚至連肖楚楚屍體在哪裡都不知道？”
簡簡單單一句話，王廣天身體癱軟下來。
是啊，當初王廣天還在外面的時候，想要知曉肖楚楚的蹤跡，卻無處可尋。
五名嫌疑人父親，早已動用各種手段，封住了知情人的口，若不是有個前臺有事請假幾天，剛好錯過被人封口的機會，若不是剛巧關注了伊濛，看到伊濛釋出在微博的那條動態，若不是陳木和伊濛坐電梯的時候，電梯出了故障，進行維修。
若不是這麼多的巧合聚在一起，肖楚楚的屍體，怕是很難有被人發現的機會。
相信世界上，這樣類似的案件不止這一樁，並非每一位死者，都能死得瞑目。
“關於肖楚楚，你有什麼話說嗎？”
王廣天似是洩了氣的皮球，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無力去處理這些事情，“楚楚有個好朋友，跟她關係很好，名字好像叫米粒，她應該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
陳木微微頷首。
米粒是伊濛朋友米婭的妹妹，再次去往米婭家中，卻撲了個空，陳木想要打電話聯絡，卻發現沒有記米婭本人聯繫方式。
他轉而給伊濛打了個電話。
得知陳木找米婭妹妹米粒有點兒事，伊濛第一反應是有關肖楚楚的案件，她立馬打包票，我這就開車去找米婭，把她和妹妹光速送回家裡，不等陳木反應過來，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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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伊濛所說，速度非常快的將米婭和妹妹米粒送回了家。
米婭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陳警官，覺得今天天氣不錯，我和米粒在外面逛街來著，讓你久等了。”
“是我唐突，沒通知你們突然過來了。”
米粒抱著玩具熊，跟在姐姐身後。
陳木目光落在玩具熊身上。
“米粒小女孩心性，比較喜歡毛絨玩具。”米婭笑著說道。
伊濛摸了摸玩具熊的胳膊，一本正經地說：“是挺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