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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承師大會

每次的承師會都是渡空谷的盛事,綰桃雖然也經歷了許多次,但都是以路人的身份圍觀罷了,可這次,渡空谷又前所未有的增加了一位女弟子,或許因此,這屆的承師會變得異常的隆重,從渡空谷日漸繁複的清理裝點和各位長老日益增加的議事便可以看出。

綰桃這幾日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清虛真人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竟然把聯絡各大仙派長老的請柬交給了她,還要她一一送過去,確認承師會哪些仙派會來參加。這麼一大摞請柬,少說也有百十來份,這要一張張的確認,還不得把腿給跑斷了呀。綰桃想不通,明明以往都是交給下面的弟子們做的事,為何全都交給了她。而且,看清虛真人那嚴肅的像冰塊一樣的表情,綰桃是硬生生將拒絕了話咽了下去。想著誘惑一些新弟子能不能幫個忙,誰知大家都以清虛真人命令不得違抗之由直接乾脆拒絕了。

距離承師會還有三天,綰桃卻還有大半的請柬沒送完,因此整日苦著個臉,累了一上午了,連玄翼都沒力氣摘了。綰桃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太陽底下發呆。

看著紅色鑲著金字的請柬鋪滿了整個地面,綰桃心裡就隱隱作痛,戳著個小指頭慢悠悠地數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穆谷,無霜峰,天玄……還有花凌老爹家的蒼穹殿。天哪?”綰桃仰天長哮:“這要幾時才能送得完啊!”綰桃欲哭無淚,覺得前路十分艱難。

也罷,在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後,綰桃還是鎮定起來,將請柬化進虛囊中便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飛越重重山水,繚繚雲霧,綰桃停在了一處蒼欒疊翠的山巔之上,遠處,是一片建在雲層山林之間的仙派,看起來莊嚴而神秘,兩面藍白色的龍紋大旗屹立于山的中心,威武的旗面迎風作響,似是守衛著這一處的安寧。

“這裡,應該就是天玄派了吧。”綰桃心想。

天玄派,仙門大派中名列前茅的一處,坐落於天地間最東邊的山脈之中,以神秘莫測的天法玄功著稱,其規矩的嚴厲和家法的森嚴綰桃那是早有耳聞,總之,這裡是她惹不起的。

總之還是速戰速決較好。

降到山底,綰桃隱藏了玄翼,看了看遠處,綰桃深吸一口氣,順著斑駁的石梯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還沒到門口,便被一群穿著同款藍白色龍紋制服的年輕男子二話不說給抓了起來,一路架著到了山頂的主殿,主殿上頂臥龍懸掛,一派巍峨,“天玄殿”三個大字霸氣逼人,時刻展現出天玄派的氣態不俗。

“跪下!”一男子語氣嚴厲道,綰桃雖怒意十足,奈何無力反抗,只能被迫跪在了地上。

殿裡氣氛異常冷峻,綰桃剛進門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侵襲,再看一個個的,臉都像零下幾度的冰塊一般,看來傳言說的沒錯,綰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鬼地方受委屈。

主殿高座,一中年婦人穿著華貴,面容嚴肅,一雙眼睛如臨仇敵般盯著自己,綰桃覺得如刺鋒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臺下何人?為何擅闖我天玄派?”那婦人開口,莊重威嚴的聲音響起。

綰桃咽了咽口水,定了定慌亂的心神恭敬道:“長老好,我是渡空谷的弟子綰桃,是奉清虛真人之命來送承師會的帖子的。”綰桃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取出了帖子。

“渡空谷何時出了個女弟子?”那婦人並未理會綰桃手中了拜帖,再次問道。

“呃,這個。”綰桃愣了愣,答道:“家師千年前遊歷人間,救下了還在襁褓中的我,因此便跟著清虛真人修行了。”

“呵呵!”那婦人竟然笑了,這一笑,綰桃心裡更加發虛了,舉帖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這清虛老兒果真是心善,小姑娘不要害怕!“婦人的聲音柔和了些:”如此說來,你也是我天玄的客人,墨衡!”

“在!”一穿著制服的年輕男子從人群中出現向婦人躬禮。

“帶這位小妹妹下去休息。”中年婦人發話了。

“這個,呃!”綰桃有些猶豫,剛要開口拒絕,就被墨衡的一聲鐵鐵的“是”給打亂了節奏,嘴巴像啞了一樣任由墨衡帶著自己離開。

走到廊院,綰桃才停下了腳步,對著墨衡有些愧疚的解釋道:“我只是來送帖子的,而且還有好多家需要送,實在是來不及在這裡停留,公子你能不能行個方便,讓我離開?”綰桃雙手合十懇求著墨衡。

“眉珺長老已經下令了,你怕是走不了的。”墨衡面無表情沉聲道。

“可是。”綰桃眉頭緊皺在一起,語氣頗為無奈,聲音也加大了幾分:“承師會三日後就要舉行了,我這帖子還未送完,到時候師父怪罪下來,我可怎麼辦?”

“這個。”墨衡頓了頓,微微道:“不然我同你去和長老說清楚,怎麼樣?”

“好啊好啊!”綰桃欣喜不已,激動地看著墨衡咧開了嘴:“謝謝啊太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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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無妨!”墨衡清咳了幾聲,對著綰桃嘴角不自主地露出一絲笑意。

再次來到了天玄殿,裡面幾個長老正激烈地議論著什麼。位於高座的眉珺長老面帶怒氣,直接將龍紋權杖摔在了地上。綰桃站在外面,被這一幕嚇得直接哆嗦起來。

“長老!”墨衡拉著瑟瑟發抖的綰桃,依舊淡定地走上前道。

“何事?”眉珺不耐煩道。

“渡空谷的弟子說有要事去辦,怕是無法在天玄久留,特來向長老請辭。”

“哦?”眉珺長老將視線移向了綰桃。

“長老!”綰桃跪在地上低頭躬禮:“方才突然想起清虛真人交給我的要事需辦,實在是愧對長老的心意,還望長老見諒。”

“如此,我倒是多事了。”眉珺長老悠悠一笑:“也罷,既如此,墨衡,你就送她下山吧。”

“是。”

“小姑娘,回去轉告你的師父,讓他以後對自己的弟子要多多上心,免得出去了不知道尊師重道,做出一些笑話事。”眉珺長老語氣不善道。

“長老囑咐的是。多謝長老!”一番話說得綰桃心都要炸開了,可惜這裡不是渡空谷,不然早就發飆了,什麼人啊這都是,不就是過來送個帖子嗎有必要嗎。

綰桃和墨衡走在路上,綰桃明顯走路的聲音都加重了些。

“眉珺長老有時候說話不太好聽,並無惡意,你別太介意。”墨衡安慰她道。

“哎!”綰桃深深地嘆了口氣:“無所謂了,反正以後也不跟她打交道。她愛怎麼難聽怎麼難聽。”說罷還蹦噠了兩下,一派悠然輕鬆的樣子。

“呵!”墨衡竟被這一番舉動逗得笑出了聲,頗有興致的看著綰桃:“你們渡空谷是不是都像你這般有趣?”

“呀,想我這麼可愛的倒是不多,不過我們渡空谷可沒有這麼多規矩,包括師父在內大家都和樂的不得了。”

“是嘛。”墨衡眼裡竟浮現了一絲悲傷:“那真好。”

綰桃見狀,碰了碰墨衡的手肘道:“哎呦,你們天玄可是名門大派,在這兒也是前途無量的嘞。”

墨衡苦笑,無奈道:“得了前途,卻失去了太多。”

綰桃感覺到了墨衡眼底的悲傷,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想來這個地方確實比較鬱悶,自己怕是一刻都呆不了。

二人一路走到了山下,臨別時,綰桃摸摸裙衫,突然碰到了腰間彆著的兔子形花囊,本來早上是想著戴著這個輕鬆又減壓,沒想到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綰桃不多想便將身上的花囊取了下來,笑著解釋道:“這是用渡空谷的無憂花製成的花囊,晚上把它放在床頭有寧神靜氣的效果,看你們生活這麼無聊,就送給你啦。”說罷將它放到了墨衡的手上。

墨衡接過花囊,有些微微愣神,盯著花囊看了好久,半晌才將它握在手心道:“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綰桃笑了笑:“那,我就先走啦?”

“好,注意安全。”墨衡看著綰桃化出的鐵翅膀,有些驚訝。

綰桃並未察覺,自顧自地擺弄著玄翼,然後衝墨衡揮揮手,慢慢地飛出了天玄。

天地悠悠,玄世幻果,生死一念,萬惡作人。

忙活了一天,綰桃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越過千山萬水,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手上的請柬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份,此刻綰桃內心的成就感不言而喻,樂哉地翻開最後一張請柬。

“蒼派弟子,萬凜峰。”這個地方綰桃有所耳聞,據說數萬年來一直守在人魔兩界的邊界處,幾番擊退了魔界的進攻,人間方得如此安寧。

不過,因為地處要塞,綰桃有些擔心會不會遇到魔界中人,萬一自己被魔界的人抓住了,那小命豈不玩完了?

魔界,在師父和大師兄從小的教導下,一直是恐怖,詭異,冷血之地,記得小時候自己不聽話惹師父生氣,師父就嚇唬她:“你再不聽話,就叫魔界的人把你抓起來。”綰桃立馬就趴在地上大哭起來,為此還留下了長時間的心裡陰影。

陰影,綰桃嘆了口氣,開始面對現實,如果現在回去,免不了會被他們數落一頓,總之,面子還是要的,去就去,沒準被抓去了魔界還能看到天疏呢。

綰桃搭著玄翼在空中飛了起來,此刻的天色很暗,濃層的雲霧一列列密佈著,佔滿了整個天空,放眼望去,極其詭異,綰桃心裡是有些害怕的,只能儘量不觸碰那些雲層,一直望著前方快速地飛行。

突然,周圍不知何時多出了許多黑霧,在綰桃身邊遊蕩,纏繞,變幻出各種形態,如風,如氣,樣貌恐怖,漂移迅速,綰桃覺得噁心,一直改變方向試圖甩開它們,周圍除了呼嘯的風聲,還開始夾雜著許多奇奇怪怪類似動物啃咬般的尖銳聲,一陣陣的,毫無預兆的,不斷地刺激著綰桃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經,綰桃使勁搖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那些聲音卻怎麼都甩不掉,一直在綰桃耳邊環繞著,直擊綰桃的內心。

“別怕,別怕,只是心理作用,沒什麼的!別怕!”綰桃緊握著請柬,一直安慰著自己,儘管額頭已涔滿了細汗,手心開始發涼,眼睛開始蒙上淚痕,飛行的動作開始不穩。

突然,耳邊猛得傳來“哇”的一聲,綰桃徹底被擊敗了,直接慌得六神無主,再也控制不了玄翼,整個人直直往下面降落。

綰桃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心裡最後竟然還有一絲竊喜:叫你們讓我送請柬吧,現在真出了事了看你們怎麼辦。

今天晚上回不去,也不知道師傅他們會不會著急。

最後一份,怕是送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