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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舉步維艱

此番催動三昧真火直接將姬仇體內殘存的靈氣徹底掏空,他沒想到三昧真火竟然給他帶來了一線生機,眼見中年秀士被燒掉了右手並渾身著火,自知不能給那中年秀士回神的機會,急忙拔出先前撿到的短刀向中年秀士撲了過去,趁其驚魂未定,用盡全力,瘋狂戳刺。

中年秀士身上有火焰燃燒,火焰雖然是三昧真火引起的,卻仍然會對姬仇產生傷害,生死關頭姬仇也顧不得許多,緊緊的抱著劇烈掙扎的中年秀士,一刀,一刀,再一刀。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秀士終於不動了,姬仇如釋重負,鬆開中年秀士,仰身躺倒,大口喘氣。

由於先前緊緊的抱著中年秀士,此時的他蓬頭垢面,滿身血汙,而身上的衣物也被火焰燒的千瘡百孔。

大敵盡去,姬仇心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松了下來,五個敵人全殺掉了,沒有遺憾了。

姬仇長喘了一口粗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在寒冷的夜晚昏睡過去會有什麼後果他很清楚,但他實在無力自救了,就好像吐盡了最後一根絲的蠶,空了,徹底空了。

起初姬仇還能感覺到冷,到得後來竟然感覺到了熱,這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連身上的外傷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被人所救,而是瀕死的一種錯覺,他曾經聽人說過,凍死的人在臨死之前都會感覺熱,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彌留之際。

對於即將到來的死亡,他並未選擇抗拒,他已經沒什麼親人了,也沒什麼可以留戀的了,之所以不抗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紀靈兒了,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那個萍水相逢卻捨身相救的狐族族長,死了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不用再去面對了。

如果當初他殺掉那兩隻白熊,白九卿就不至於捨身相救,也就不會出現這種無顏自處的尷尬局面,但是他並不後悔放過了那兩隻白熊,如果再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還會放過那兩隻白熊,因為它們一個身懷六甲,一個哺乳幼崽,殺它們屬於喪盡天良,只有卑劣到骨子裡的人才會那麼做,但凡有一絲一毫的人性,都下不了那個手。

道家固然有人分貴賤之說,但貴賤並不是以實力的強弱和財富的多少來決定,而是由道德品格的高尚和卑劣來衡量,異族也並不是下賤的代名詞,人族沒有權力對它們殺伐掠奪。

確定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姬仇倍感欣慰,天作孽,尤可為,造化弄人,一切都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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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閃現過那兩隻白熊的身影,姬仇突然想到自己還不能死,這個念頭的出現不是因為他想到了自己是感應火屬玄靈之人,肩負著封印天誅的重任,他的格局沒有那麼高,既然一切都是天意使然,那自己的死也是天意使然,封印不了天誅亦是天意使然,與他無關。

他提醒自己還不能死的原因很簡單,簡單的有些可笑,因為他想到老三還被他關在木箱裡,如果他不回去,老三就會被困在木箱裡餓死,老三是他撿到的,也是他撫養的,他對老三負有責任。

想到此處,便鼓起勇氣想要站起來,但是他已是強弩之末,別說站起來了,就是坐起來也做不到,甚至連勇氣都鼓不起來,雖然意識一直在命令自己站起來,但身體卻異常僵硬,手腳根本就不聽使喚。

為了站起來,姬仇只能設法刺激自己,但他現在渾身麻木,連痛覺都感覺不到了,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咬自己的舌頭。

生出這個念頭之後,姬仇方才發現自己嘴裡全是粘稠的血液,他不知道血液是哪兒來的,由於氣溫太低,而他一直張著嘴喘氣,血液已經變成了血塊兒,連伸吐舌頭都大受影響。

好不容易將血塊自嘴裡吐出來,姬仇開始用牙齒咬自己的舌頭,起初他連疼痛都感覺不出來,隨著牙關不斷的加力,終於感覺到了些許疼痛,但疼痛的感覺很是微弱,根本刺激不到他。

艱難換氣之後,姬仇牙一咬,心一橫,狠狠的咬向自己的舌尖兒,伴隨著錐心的劇痛,所有的感官都回來了,他重新開始感覺到了冷,感覺到了痛。

他能感覺到痛,卻不知道具體哪裡痛,渾身上下都在痛,好在手足的感覺與劇烈的疼痛一起回來了,緩慢撐臂,艱難的坐了起來。

由於先前躺臥之時身上被寒風刮來的雪花給覆蓋了,坐起之後姬仇便抬手抹了把臉,由於手早就凍麻了,感覺不是很敏銳,但摸臉之後隱約感覺左臉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

艱難搓手之後感覺略有恢復,再度去摸,此番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左臉上多了一道森長的傷口,傷勢非常嚴重,足有兩寸多長,左臉已經被刺穿,先前嘴裡血塊就是因此而來的。

他不記得這處傷口是怎麼來的,回憶過後方才想起很可能是那中年秀士先前戳刺鉅鹿時留下的,由於那時正處於生死關頭,在怒火的支撐之下,他忽視了自己的傷口,也淡忘了疼痛。

能坐起來就能站起來,不過單是站起來就已經很是艱難了,想要走回去無異於難上加難。

中年秀士先前騎乘的鉅鹿已經不知去向,想要將老三放出來就只能走回去,他現在連抬腿都難,要自雪地裡走出十里不啻於痴人說夢。

發愁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再大的困難都只能勇敢面對,走吧,走一步少一步,走一步近一步。

用走來形容其實是不精準的,確切的說他現在並不是在走,而是在挪,之前一步三尺,而今一步連兩尺都邁不出去。

冰原雪夜,踽踽而行,因為失血太多的緣故,姬仇的意識已經含混了,此時腦海裡只剩下了兩個念頭,兩個念頭就是兩種聲音,一個聲音在安慰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太累了,回不去的,放棄吧。”

另外一個聲音在批評他,“男人不能輕言放棄,必須走回去,不然老三就會餓死。”

兩個聲音一直在打架爭吵,“太遠了,你撐不住的。”

“只要不松勁兒,不洩氣,就一定能走回去。”

緩慢挪動的同時,姬仇屢次嘗試掐捏指訣聚斂靈氣,但是他的手已經凍的麻木了,根本無法掐捏指訣,抄手抱臂也暖不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姬仇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半袋酒。

這是自敵人身上得到的,之前喝過一口之後隨手掛在了腰間。

顫手取下,仰頭喝了一口,瞬時疼出了一身冷汗,他臉上的傷是貫穿的,喝進嘴裡的酒有一半自傷口處流了出來,傷口遇到酒水,帶來了錐心劇痛。

雖然劇痛錐心,姬仇仍然強忍著將和著鮮血的酒水咽了下去,喝酒沒有給他帶來任何舒服的感覺,帶來的只有劇痛,而他此時並不需要舒服的感覺,因為那會令他鬆氣洩勁兒,他需要保持清醒,眼下只有疼痛才能令他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