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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插翅難逃(二)

大雪封凍,閃電河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之上,靜靜的,如同凍僵的屍體,有金戈鐵馬在河面踏過。大興安嶺東南山麓的高原之上,已經滿是一片肅殺的景象。

這是一支十分奇怪的隊伍,他們打著北齊的黑底旗幟,如洪流一般捲過大雪封凍的草場,其中除卻頂盔貫甲的甲騎之外,還有許多揹著獵弓,留著古怪髮式的牧民。

皮裘皮靴,肘上架著獵鷹,頭頂剃光,或者在兩鬢留下兩撇長髮,或者只在腦後留著一根油光光的鼠尾辮子。形象甚為怪異,一股蠻荒氣息撲面而來,毫無疑問,這支隊伍除了北齊的正規軍外,大部分都是契丹、奚、靺鞨等僕從軍。在齊國北疆,能指揮的動他們的,毫無疑問只有北齊皇帝欽封的鎮北都督高寶寧了。

高寶寧趁突厥重心放在幽州之際,悍然突圍,撕開了突厥人的封鎖線,一舉收復了安州,在突厥人的領地之內橫衝直撞。以犁庭掃穴之勢動搖了突厥整個東路大軍。

便是內部許多人都未曾料到,事情的進展居然回如此順利,如今,高寶寧接到戰報,在高延宗、王峻、楊素、厙狄伏連四面合擊之下,突厥賊寇的退走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但僅僅只是趕走可不行,高延宗、高寶寧都清楚,皇帝陛下要的不僅僅是守土那麼簡單,他想要的是戰爭的全面勝利!

因此高延宗和高寶寧不得不暫時達成默契。南路出塞,奮起直追;北路迂迴,儘量避開突厥人主力,分出一支兵馬兜了一個大圈,截住突厥人的北返之路。馬上,突厥十餘萬的東路軍,都將被齊人包圍!但戰爭的複雜性,決定了要完成它,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都督。”高熲揭開簾子,一股發黴的餿味傳來。這個營帳的陳設很是簡陋,完全不像是統領幾萬大軍的都督該待的地方。可高寶寧偏偏就窩在此處,就著一盞暗淡的煤油燈,仔細觀閱著軍報。燭火的微光下,高寶寧頜下的虯髯黑塌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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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玄,這麼晚了,你來此作甚?”高寶寧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平淡地問候了一句,隨即又埋下了頭去。

“突厥人正在外面攻營。”高熲說道。事實上這個響動聲已經持續了半天了,自他們開始和突厥人正面交鋒開始,戰爭便沒有停下過。

高寶寧側耳聽了一會兒,無甚意趣道:“不奇怪,我們斷了他們的退路。他們跑到營前鬧鬧很正常,我以前就聽說這個突厥人宮帳軍的戰力非比尋常的慕名,戰力高且不說,耐力同樣很好,果不其然,一連打了幾天,居然沒有半點疲憊之像……”

現在可不是誇獎敵人的時候,高熲一陣無言,提醒道:“他們來勢很兇。我們的軍士們打了很久,卻被都督軍令禁錮不得外出野戰,士氣有些問題……”

“一個將死之人做困獸之鬥的時候當然兇,但只怕兇而無力。”高寶寧掃了他一眼,有些不以為然:“你認為他能攻進我們的大營?”

“攻不進。離營二十裡,我們的哨騎就發現了他們。”

“那就是,打又打不進來,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倒是同情他們。在外面折騰一夜,回去只能啃剩下的羊骨頭,你說何苦呢?”高寶寧隨手翻了一頁。“我很小的時候,我阿爺就告訴過我,不要跟一群快餓死的狼拼命,我深以為然,趁敵虛弱之際再撲上去喝血不是很好嗎?”

“都督這個說法,跟陛下說過的一些想法有些類似。”高熲說道。

“哦,陛下說什麼了?”高寶寧很有些興趣,高熲回憶了一番說道,“陛下說……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說是叫什麼……游擊戰?”

“這是高句麗的打法,陛下怎會知道?”高寶寧面露異色,說道:“近年來高句麗朝西面擴張,摸了不少地去,我也曾跟他們接觸過,深知他們的打法……

“呵,很是無賴,卻著實叫人頭痛。他們打不過我們,大軍一到,統統撤離,大軍一退,馬上又把旗幟給插上去,從不與我們正面交鋒,每次只派出小股的軍隊在疆界上襲擾試探,偶爾斬幾個人頭回去計功……”高寶寧面上閃過兇戾之色,“若不是我朝和高句麗有盟約在,我早就興師討伐這些蠻夷了!小小蟲子,卻心比天高,恁地不知死活!什麼東西,也敢以正統自居?”

“那又有什麼辦法,滿朝文武都想收拾一下他,不過礙於盟約在,為了國朝大計,才不得不忍氣吞聲罷了,每次都是警告了事。

“去歲粟末部上晉陽告狀,天子便已經對高句麗不滿了,這次我大軍出塞,聽聞高句麗在背後又有動靜,這個場子,只能以後再找回來,多說無益,別氣壞了身子。”高熲起身準備走人,“那我去巡查一下防備。”

高寶寧瞪大眼睛看著對方:“你要走?”他嘆了一口氣道:“現在還早,不如與我下一盤棋解解悶。”

“哦,我不會圍棋,咱們來現在正流行的桔戲如何?”高寶寧取出一個盒子,木製餅狀的棋子,很大,面上還刻著諸如“卒”、“馬”之類的字。高熲道:“這不是象棋嘛,據說是陛下所創……”

“哦?你知道?”高寶寧顯然更加來勁了。

“未曾與人下過,不過看過人下,其中變化要比圍棋簡單……”高熲看看天色,沉吟了一會兒,又坐了回去,“好吧,那我便與都督手談幾局也罷。”

高起高落,兩人很快都被這緊張的節奏給吸引進去。

“棋有棋理,兵有兵法,天下萬物都可以融會貫通,論及一點兒倒還可以,但要以為可以學一物而通百物,就太天真了。

“昭玄你縱然是奇才,在內政之上頗有造詣,不過真的謀篇布局起來,只怕未必及我。”高寶寧步步緊逼。

“高論!”高熲走馬吃掉了對方的卒。

高寶寧與高熲個性不同,下棋的手段自然不同,一個只顧著拉開架勢,攻城奪地;一個不急不慢,琢磨展布全域性。輸了兩局之後,高熲逐步整理出一些心得出來,之後的棋局便開始佔據上風。

高寶寧下得吃力,一局中了之後,棋盤一推,說道:“行了,就到這裡了,改日再戰。”

高熲面帶得意之色,“都督這可算是認輸?”

“認輸?這怎麼能叫認輸?”高寶寧一臉不贊同,“我這叫暫避敵鋒,以圖來日。”

高熲搖頭失笑:“都督是宗室子,此舉未免有些無賴了。”

“嘿,我算哪門子的宗室子?不過,我倒認為棋跟人生頗有相似之處。只要我不承認,誰敢說我是投子認輸?無賴自有無賴的好處。”高寶寧說,忽然,帳外傳來嘈雜的聲音,高寶寧不悅地問道:“是誰在外面喧譁?”高熲狐疑地看了外面一眼,挑開簾子,有幾個軍士等在帳外。

“戰況如何?”

“死五十二人,傷亡在二百左右,一道營柵被衝開了,但所幸及時補住了缺口。”軍士回答道。

高熲皺著眉,回頭對高寶寧說:“都督,這個傷亡不算小了……”

“我們不能乾耗下去,陛下明令開春平定戰亂,再拖下去,天子那裡可不好交代。”

高寶寧一言不發,他才是都督,縱使有人對他心存不滿,他還是都督,但麾下的心情卻不能不照顧,於是他想了一下,慎重回答道:

“突厥人把主力擺在這裡,就是想在這裡拖垮我們,我們就不該在這裡跟他們乾耗,我看不如饒過河,找機會和阿史那庵邏一戰,他是佗缽的兒子,拿下他說不定有奇效!”

“擒賊先擒王,突厥人久攻我營盤不下,士氣必然懈怠。高都督之策,我看可行。”高熲環視四周,第一個響應了高寶寧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