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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荀門中人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片火海,在那火海之中,宛若經文裡描繪的地獄。

在夢中,我好像已經死去,變成了一具靈魂,只會流淚,什麼也喊不出、什麼也做不到。

而今,我好像見到了那個夢。

眼前的一切,恍若昨日。而我也亦如夢中那般,只會流淚,什麼都做不到。

如果我仍活著,那麼……

我情願死去,留在夢裡。

“荀玉展!你給老孃振作點!”

荀無雙揚起一巴掌,重重地扇在荀玉展的臉上,這是實打實的一巴掌,沒留絲毫情面。因為荀無雙知道,若想要喚醒一個裝睡的人,那便打的他裝不下去為止。

啪!

荀玉展的左臉頰處留下一道深紅的印記,但他卻彷彿渾然沒有知覺,只是絕望地瞪大著雙眼,渾身癱軟,跪倒在地。

他的雙目不停地流著淚,順著臉頰滑落,倒映著面前的火光,宛若血一般鮮紅。

整座荀門都已陷入了火海之中,那肆虐的烈火如灼灼金蛇吐著猩紅的信子,吞噬著所能見到的一切。幾乎已經喪失抵抗之力的荀門弟子四處亂撞,卻無路可逃,隨即倒在了身後那些宛若附骨之疽的黑影刀下,繼而被大火吞噬。

而殘留的哀嚎聲,便成了他們唯一存在的證明。

血如雨,自天空灑落,澆不滅此間大火,但卻點燃了有些人心中的烈火。

魏定山獨立於中庭,他閉目,嘴角微笑,面朝著天,舉起雙手,彷彿是在擁抱著這一切;三門高樓籠罩在火焰中,一塊一塊地自他身後崩落、倒塌,彷彿預兆著這個盛極一時的宗門此刻已然走向了末路。

而在不遠處,方才回來的三人躲在後方的山坡上,正呆呆的注視著這一切,他們幾乎無法接受所看到的事物,一時失措,竟愣在了原地,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荀無雙。

“荀玉展!!!”

荀無雙瞪著已然猩紅的眸子,咬碎銀牙,在火光照映下的面容已全然沒了平日的那般靈動好看,只剩下因憤怒而扭曲了的表情。

荀無雙見自己一掌扇不醒荀玉展,反手便再起一掌,正欲落下時,身旁的剛被先前一掌震的回過神來的蘇小小急忙撲上前抱住了她的腰,聲音中帶著哭腔勸阻道:“荀、荀姑娘,別打了!再打把人打傻了!”

“他現在已經被嚇傻了!”荀無雙咬牙切齒地衝著蘇小小大吼,但那揮起的一掌在空中猶豫了一會,終還是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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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小被吼的身體一震,委屈地縮回來,兩眼含淚,嗚咽起來。但這只是因為害怕,若給她一個選擇,她也寧願像荀玉展這般乾脆地傻掉,這樣或許能忘掉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或許還能將生死置之度外。

荀無雙見狀一怔,心中湧起了愧疚之意。對她而言,蘇小小不過是一個年紀比她更小的丫頭,會感到恐懼,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自己方才居然一時衝動,將火氣傾瀉到對方頭上,實在是不應該。更何況,蘇小小乃是天香府的人,如今與她們一同置於此等險境,說到底還是荀門連累了她。

荀無雙深吸一口氣,一手按壓著胸口,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她輕輕攬過蘇小小,將其抱在懷中,柔聲道:“蘇姑娘,抱歉

把你卷了進來……”

話音方落,像是一縷溫煦的輕風拂過,先是一愣的蘇小小心中壓抑了多日的情緒在此刻驟然爆發,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放聲大哭。

荀無雙沉目默然,她輕輕地拍著蘇小小的背脊,直待那哭聲漸弱變為低聲的啜泣時,方才緩緩放開蘇小小,接著轉身看向荀玉展。

只可惜,她這個大哥依舊渾身顫抖地跪在原地,張著嘴,一句話也不說,只會流淚。

荀無雙看著他,表情平靜,但卻不知是因為自己在壓制情緒,還是已經對荀玉展失望至極。

“蘇姑娘就交給你了,你如果還是個男人的話……”

荀無雙起身,英姿凜然。

“保護好她。”

她輕輕開口,接著目光落向下方,雙劍出鞘。

似曾相識的一句話。

荀玉展本已呆滯的表情忽然一怔,身體的顫抖也停了下來。

蘇小小愕然,她看出了荀無雙的意圖,再次一把撲了上去,驚慌道:“荀、荀姑娘!別去!會死的!你不可能是那些人的……”

荀無雙背對著兩人,沒有回頭,她以劍一直後方,淡淡道:“荀門今夜逢此大變,無論結果如何,倖存也好,滅門也罷,賊人都不可能在此逗留……因此,你們往深山裡躲,越深越好,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荀姑娘,我的意思是……”蘇小小大急。

荀無雙笑了一聲。

“蘇姑娘,我與這傢伙不一樣。”

“我乃荀門中人。”

“荀姑娘!”

蘇小小心急如焚,她奮力試圖拽住荀無雙的衣袖,但面前一花,彷彿像是一道流星閃過,原地便再不見荀無雙身影。

荀玉展又是一震,接著緩緩地站了起來。

蘇小小對此渾然不覺,只是急的在原地抓耳撓腮,她望著荀無雙疾馳的背影,忽地又抱著腦袋蹲下,表情痛苦,如同陷入了某種掙扎之中。

荀玉展動作木然地向前踏出一步,表情依舊呆滯。

蘇小小終是下定了決心,她猛然起身,回首望了一眼荀玉展,微微一愣,隨即便扭過頭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接著,她追隨著荀無雙的身影衝下山去。

山下,十數名黑衣人形成的包圍網逐漸縮小,越來越多的荀門弟子倒在了他們的屠刀之下,染紅了這片大地。但亦有一小部分弟子緩過勁來,提劍開始反擊,雖然這只是微乎其微的反抗,但已經不再是一面倒的屠殺了。

不過,這些顯然是在預料之中的發展。

魏定山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渾濁,漠視著周圍的一切,如同一名旁觀者;所有的表情自他那如枯木般的臉上褪去,彷彿身邊發生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橫眉瞥向不遠處,便見一名黑衣人正在與一女子纏鬥,且漸漸落入了下風,刀法變得散亂不堪。

於是,這名旁觀者動了。

他重新合上雙眼,身影一閃,下一刻便如奪命的厲鬼般出現在那女子身後,一掌揮出,正中其背心處。

女子發出一聲慘叫,胸前衣衫碎裂,現出一道猩紅的掌印;她仰天噴出一

口鮮血,隨即飛出數丈之外,栽倒在地,頓時失去了知覺。

“靈兒!”

一聲驚呼響起,宋安士一劍斬下一名黑衣人,忽感身邊異狀,急忙轉首望去,便見姜靈已然身中一掌,此刻已是生死不知。而那下毒手之人,卻是姜靈的師尊,荀門的大長老魏定山!

宋安士雙目赤紅,已是憤怒至極點。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荀門會惹上這等麻煩,又為何,襲擊荀門的竟會是魏定山。但此刻,這些想法都已經不重要了,宋安士心中所念,只剩一劍將那老者斬下。

雖然那是個不可能的妄念,但宋安士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他乾脆地捨去左手劍,雙手握住剩下的那把長劍,低吼一聲,全身氣息如潮水般湧起,盡數匯聚那劍尖之上,發出一道耀眼的劍光。

他雙膝微微彎曲,兩手提起,劍尖直指魏定山,蓄勢待發。

那是魚死網破的決意,一劍落下,不成功,便成仁。

風起,沙塵席捲,背後火光乘勢沖天。

宋安士一劍刺出,劍鳴長嘯,其勢如雷,這是他平生最為霸道的一招。

一股狂風吹來,魏定山身上衣衫飛擺,身形卻紋絲不動;他直視著這一劍,表情依舊沒有絲毫波瀾。

爾後,他緩緩豎起食指與中指,立於面前,在那劍峰襲來之時,兩指一合,竟輕易地將那劍刃夾住。

劍尖在即將刺入他的面門時,停在了眉心處。

“荀門的儒劍術,乃雙手劍法,缺一不可。你捨去守劍,想要以命搏命,此舉實在是過於淺薄。”

魏定山忽然開口,像一名嚴謹的師傅在教導弟子般淳淳道:“弟子不領師門要義,是弟子無能,亦是師者的無能,老朽心中有愧。”

宋安士怒目而對,拼命地用力想要將這一劍刺出,只可惜這一劍卻紋絲不動;他的身體因此而顫抖著,聲音更因憤怒而大聲咆哮。

“那你面對這滿門弟子時!心中就沒有愧嗎!”

魏定山兩指再度發力,只一夾,那長劍劍身便隨之碎裂,一股蘊含著強大力量的暗勁順著劍身直襲宋安士而去。

“何愧之有?”

魏定山亦在那時反問。

暗勁如旋風般襲來,長劍頓時化作無數碎塊爆裂開來,宋安士那握劍的雙手在這一威之下皮開肉綻;但這道暗勁仍不肯止息,直直順著宋安士的胳膊,沒入肩膀之中。

一聲爆裂,雙臂已然鮮血淋漓。

宋安士站立不穩,踉蹌倒退十數步方才停停住;兩條胳膊無力地垂下,身體失衡,栽倒在地,但他隨即強撐起來,半跪著,亦沒有哼叫一聲,只是面容猙獰地瞪著魏定山,牙齒幾欲咬碎。

魏定山收起兩指,從容地一甩胳膊,淡淡道:“為彌補為師的過錯,我便廢去你的雙臂,令你從此不得握劍。”

宋安士聞言卻是狂笑,他既然衝來了,已是死都不懼,兩條胳膊又算什麼?

緊接著,魏定山緩步上前,一掌揚起,眼神瞥向半跪於他身前的宋安士,沒有絲毫感情。

他開口道。

“然後,便是個人恩怨了……”

那一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