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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他不僅是太子

聽說阿姐親手給他熬了安神湯,太子殿下受寵若驚,但是緊接著他的臉色就變了,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一大碗安神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實並沒有一大碗,不過巴掌大的小小一碗而已,但是心裡的抗拒卻讓這只碗都在無形中變大了。

對上阿姐特別平靜的眼神,太子殿下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他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該怎麼拒絕才能顯得既委婉又不會傷了阿姐的心?

他其實並沒有嫌棄的意思,真的,一點都沒有!

太子殿下的腦袋裡還在天人交戰,雲蘿卻已經把那碗安神湯往他面前推了過來,平靜中透著冷酷無情的說道:“喝吧,我親手熬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親手”兩個字好像被咬得特別重,落在太子的耳朵裡,就連腦袋都是“嗡嗡”的。

他拍案而起,“瑞王府的下人都死光了嗎?竟敢讓王妃親自下廚幹這種粗活!”

雲蘿睫毛輕垂,此時也大概察覺到了異樣,但是做都做了,難道要浪費她的一番心意嗎?

對上她幽幽的目光,太子還想再掙扎一下,卻愣是鼓不起這個勇氣,又低頭看看面前桌上的安神湯,大冷的天,一路從瑞王府送進宮裡,此時竟還在冒著冉冉熱氣,現在整個屋裡都是那個奇怪的氣味了。

這真的是安神湯嗎?

是的吧,一碗下去估計能暈上好幾天。

雲蘿又催他,“快喝,不然就涼了,更難喝。”

太子幽幽的看著她,所以你自己也知道這碗湯十分難喝,對不對?

雲蘿木著小臉默默的和他對視,無聲的催促就是格外的明顯,再仔細看,似乎還能看到一點威脅的意味在裡頭。

太子能怎麼辦呢?被逼無奈,他端起了面前這碗所謂的安神湯,鼓足了勇氣,屏住呼吸就把它一口悶了下去。

那味道,直衝頭頂,眼中不由自主的含淚,腦袋還“嗡嗡”的,他發誓,長到這麼大,他從沒喝過比這更難喝的東西!

雲蘿已經開始收拾碗了,對她的表現似乎很滿意,看他的眼神,跟他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那麼一點點,“喝完了就趕緊睡一覺,我看你精神不大好。”

太子殿下滿臉幽怨,他現在整個人都被那種詭異的味道給包圍了,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他的靈臺,要多清醒就有多清醒。

阿姐到底是怎麼做出這樣一碗味道奇異的東西?這是不是也算一種別人沒有的特技?

太子殿下心裡有吐不完的槽,也覺得這安神湯估計沒啥作用,權當是哄著阿姐了,誰叫他是一個這麼貼心的弟弟呢?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在雲蘿告辭離開之後,他很快就感覺到了一絲睏意,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黑,不僅沒有被夢魘,甚至還做了不算壞的美夢。

醒來之後,他心裡還有點美滋滋的,因夢魘而損耗的精神也一下子被養了回來,不禁對雲蘿那一碗神奇的安神湯充滿了莫名的敬仰。

都說良藥苦口,難道真的是味道越奇怪,療效就越好嗎?

太子又愛又恨,悄悄坑了他一把的景玥此時卻正在遭受來自愛妻的敲打,既痛且甜。

剛才從外面一回府就對上了雲蘿面無表情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阿蘿已經猜到了他的小算計,自是小意奉承,安撫、討好。

“誰讓那小子張口閉嘴的都是阿姐?簡直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本王豈能容得他人這般惦記我愛妃?一時衝動,便小懲大誡。”

“小懲大誡?”雲蘿的目光淡淡的,說的話卻是一刀致命,“你也以為吃我做的東西是懲戒?”

景玥一個激靈,連連搖頭,“能吃到阿蘿親手做的東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說著還厚臉皮的湊過來動手動腳,被雲蘿一下掐在了腰上,初步估計是青了。

雖然雲蘿對於景玥的行為有那麼一點點不高興,但是既然接手了她就會做好,因此第二天又親自熬了一碗並親自送進宮裡。

當這第二碗安神湯送到太子面前的時候,他簡直是原地蹦起三尺高,意圖反抗道:“我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再喝安神湯!”

雲蘿不為所動,只淡淡的說了四個字:“鞏固一下。”

我不需要!太子在心裡無生的吶喊。

而且看阿姐的表情,他總覺得這並不是她的真心話,她只是熬湯熬上癮了。

這一次,二皇子正好也在場,看到哥哥姐姐坐在一起說話,他四肢倒騰得飛快,從榻上爬了過來,伸著脖子好奇地來看這碗裡的東西,然後被那個沖鼻的味道刺激得連打了三個噴嚏,緊接著掉頭就走,如同遇見洪水猛獸。

太子差點笑出來,悄悄的去看雲蘿的臉色,那調侃的意思真是再明白也沒有了。

雲蘿……雲蘿抓住二殿下的腳脖子就要把他拖回來。

年幼無知、自己爬進坑裡的二皇子殿下雙手扒拉著軟榻邊沿,“啊啊”叫著意圖抵抗,卻絲毫也擋不住雲蘿的力氣,被輕易地拖了回來,不容反抗的一起坐在了那碗安神湯前面。

二皇子一個勁的想要把脖子往後仰,卻無奈避無可避。他的脾氣也是相當好的,被這個詭異的氣味無情沖刷著嗅覺,竟然只是皺起了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胖臉,卻沒有哭鼻子。

雲蘿摸摸他的臉,不由說道:“脾氣真好,都沒見你鬧過性子。”

太子頓時不服氣的哼了一聲,說道:“傻乎乎的,以後指不定被誰賣了還幫人數錢!”

雲落抬頭看了眼狗脾氣的太子,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那碗安神湯,無情催促:“快喝。”

太子頓時表情一僵,抖著手捧起了碗,帶著最後的倔強說道:“我以後再也不喝了!”

然後與昨日一般,一口悶了下去。

二皇子咬著手指,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似乎有點饞。

太子被他的這個眼神給氣到了,眼珠一轉,忽然伸手把他的手從嘴巴里拉了出來,然後把碗底的最後一點湯汁抹在了他的十根手指頭上。

從此,二皇子改掉了吃手指的習慣,就連雲蘿都沒有想到,她的安神湯竟還有這樣的作用!

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一點都不!

太子的夢魘就這麼被雲蘿治好了,順帶著還把二皇子的一個壞習慣給改了,泰康帝和皇后娘娘一點都不心疼兩個兒子吃了一種怪異的苦,只覺得高興。

泰康帝甚至還好奇的問太子,那安神湯究竟是怎樣奇怪的味道?竟把他幼時的夢魘都給嚇退了。

太子殿下當時就氣得一整天都沒有理他。

那是藥效使然,跟奇怪的味道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

太子又回到了生龍活虎的樣子,但他暫時還沒有從長春宮出來,泰康帝明裡暗裡都在追查這一盆突然潑到太子頭上的髒水究竟從何而來,朝中彈劾太子的聲音雖少了一些,卻依然存在。

剛剛成親的景玥,他原本有十天假期,此時也提前結束,每天早出晚歸的追查事情源頭,為此冷落了雲蘿,他心裡十分不快,這些不快就全表現在了他的審查手段中。

於是,彈劾太子的少了,彈劾他的奏表卻猛增。

然而,景玥何時怕過這些?依然我行我素,把京城攪得天翻地覆,被他牽扯進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手段狠厲,一般人招架不住,彈劾得多了,皇上每每在朝堂上訓斥他的時候卻都不痛不癢的,眾人也就明白了皇上的態度,太子這一次的事情,皇上也十分惱怒。

於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雲蘿的身上。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瑞王爺對安寧郡主十分愛重,不止一個人看到過他在她面前的模樣,簡直是滿心滿眼都是她,沒有一點脾氣,如果安寧郡主能站出來勸說一二,他定能有所收斂。

但雲蘿向來深居簡出,以前在長公主府能一個月不出門,現在在瑞王府,她也是一樣幾乎從不出門應酬,只專注於她自己的事情。

其實雲蘿也挺忙的,她要接手瑞王府的中饋,讓老太妃安安心心的享清福,一個月的時間,她把王府內的諸事理順,又收拾了幾個換了新主子後想要作妖拿捏她得好處的刁奴。

哪個府裡似乎都不缺這樣逮著點空隙就想鑽的人,長公主府有,鎮南侯府有,瑞王府當然也不缺。

雲蘿就喜歡這樣的人,管家這麼麻煩,遇到幾個刁奴就能調劑一下心情,簡直是煩躁事務中的一道靚麗風景,每次收拾完他們之後,雲蘿的心情都格外美麗。

有人遞貼子拜訪,找上門來的時候,雲蘿剛剛查完王府的歷年賬冊,找到幾處不顯眼的錯處,正琢磨著這次要怎麼收拾,看到這封拜貼,驚訝的挑了下眉頭,然後也沒有挑日子,直接把人請了進來。

來人是御史臺的一位御史,雲蘿不認識,但從他身上的官服來判斷,應該是御史中丞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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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中丞叫什麼名字來著?

雲蘿想了一會兒才隱約想起來,似乎是姓沈。

沈啊?

雲蘿把玩著一方白玉鎮紙,問道:“沈大人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她的態度散漫淡然,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但安寧郡主一向如此,這位沈中丞也不覺得被怠慢,況且他今日有求於人,姿態自然要放的低一些。

他躬身朝雲蘿行禮問安,然後說起了請她幫忙勸說瑞王爺之事。

雲蘿安靜的聽他說完,然後反問道:“你讓我勸景玥在追查太子被汙衊這件事的時候收斂一些,不要牽連太多人?”

她的語氣平平,讓人聽不出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沈中丞沉吟了一下,說道:“風聞奏事本就是御史的職責之一,本職所在,卻遭到瑞王的大肆打壓,於瑞王和太子的名聲也不好吧?”

“風聞奏事是要你們肅正綱紀,不是聽到點風聲就輕易的給人定罪。三人成虎,太子這一次若是真被扣上個殘害手足的罪名,沈大人覺得他能落得一個多好的名聲?他太子的地位還能穩當嗎?他才十一歲,一向對二皇子愛護有加,你們怎麼就認定了他會做出那種事情?”雲蘿坐直了身子,澄亮的雙眼格外迫人,簡直要把人內心深處的黑影都對映出來。

沈中丞訥訥說道:“不過是職責所在,想必當時大家也並未想這麼多,二皇子確實是從假山上掉了下來,且那宮女以死明志……”

雲蘿打斷他的話,“那宮女只是覺得汙衊了太子之後,反正也活不了了,一頭撞死反而死得更輕鬆一些。”

沈中丞扯著嘴角,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雲蘿也垂下眼瞼,淡然說:“沈大人回吧,朝中之事那麼複雜,我管不了,王爺行事自有他的章法,我也不會去干涉他。”

沈中丞一驚,忙說道:“還請郡主大發慈悲,我等盡職盡責,卻遭到瑞王爺的橫加打壓,實在是冤屈的很!”

“所以你們並不需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負責任嗎?”雲蘿的表情更淡了,“風聞奏事是職責所在,但你們完全可以說聽聞外面有些不好的流言,對太子的影響甚大,請相關部門追查究竟,以正視聽,而不是直接給太子扣上一頂不孝不悌、殘害手足的帽子。”

雲蘿的眉頭微微皺起,又說道:“沈大人家中可有孩子?若有人因為你家小兒的一點意外指責你長子心思狠毒、殘害手足,你會如何?那大概也正是我舅舅的心情。”

沈中丞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臉色微白。

雲蘿看著他若有所思,“不管你們都有些什麼心思,只要太子無大過,無論景家還是衛家都會站在太子的身後,他在我眼裡不僅是一國太子,更是我弟弟,你來找我求情,卻是找錯人了。”

然後端茶送客。

送完了客人,仍覺得心情鬱躁,眼角瞥見桌上那幾本被他特意揀出來的賬本,伸手一卷,就帶著它們出門找人算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