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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早就不想幹了

春闈開場,京城貢院的門口更加人山人海,雖然有侍衛開道,還有景玥和雲蘿一左一右的護著,但是走到貢院門口的時候,鄭豐谷還是衣襟散亂,左腳的鞋跟都被踩掉了。

站在貢院對面的茶樓門口,他彎腰把鞋跟拔上,又理了理被扯開的衣襟,最後伸手扶了下歪斜的帽子,長松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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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色還未大亮,貢院尚未開門,周圍聚集的都是趕考的舉人和送考的家人,雲蘿早在去年秋闈後就在貢院對面的這座茶樓裡訂好了雅間,就等今日之用。

鄭嘟嘟已經在二樓的雅間裡看到了他們,正把腦袋探出窗戶,朝樓下大門口招著胖手喊道:“爹,三姐,三姐夫,這裡這裡!”

進了茶樓,登上樓梯,進入雅間。

雅間裡只劉氏、文彬和鄭嘟嘟,看到進門的三人,劉氏忍不住朝鄭豐谷抱怨道:“偏要今日才回城,起一個大早,卻差點連送文彬入場的時辰都錯過,還要王爺親自過去接你們,就怕你們被人給擠了。”

鄭豐谷憨笑著說道:“這不是正好趕上了嗎?早些回來我也沒啥事啊,在莊子裡還能幫著做點活,等回去後,我也把咱的田地照小蘿那莊子上的安排。以前從沒覺得種田也是學問,但小蘿莊子上的趙師傅卻把種田的事寫成了一本書,得了一百兩銀子的獎呢,聽說以後還要印刷成千上百本,就跟那書畫鋪子裡賣的書籍一樣。”

劉氏不由得聽住了,“種地還能寫成書?這可真是稀罕。”

文彬說:“自古以來就有農書,爹若是想看,回頭我給您尋幾本回來。”

鄭豐谷連連擺手,“哪裡就值當這些?你還是顧好你自個兒吧。那書豈是我這樣的粗人能看的?看也看不懂。”

“爹都學完了《千字文》、《蒙學》幾冊書,雖考不了功名,但識字讀書卻已不在話下。”

鄭豐谷被誇得臉都紅了,連忙說道:“考試就快開場了,你別把心思落到這些俗事上頭,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別耽誤了你的大事。”

鄭嘟嘟看著貢院門口巨大的刻漏,說道:“還有小半個時辰呢。”

“就剩小半個時辰了?”劉氏一下子緊張起來,拉著文彬就要出門,“外頭擠來擠去的都是人,還是趕緊到貢院門口去候著吧,免得待會兒擠不進去誤了時辰。”

鄭嘟嘟眨巴眨巴眼,不滿的說道:“這麼早的去門口站著幹啥?娘你看那些站在貢院門口的,站了半個時辰,有好幾個人站得臉都站白了。”

鄭豐谷走到視窗往對面看了眼,咋舌說道:“半個時辰都站不住?這些書生的身子也太差了吧。不過文彬從小就跟著他三姐練武,肯定不會這樣。”

劉氏聽得又猶豫了,坐立不安的看起來比文彬這個馬上就要入場考試的考生還緊張。

文彬確實很鎮定,此時還能反過來安慰母親,“娘,你不必這樣緊張,考上了自然皆大歡喜,考不過我就三年後再考嘛,三年後我也不足弱冠。”

劉氏幽幽的說道:“我還想早些給你訂個媳婦呢,免得跟你虎頭哥似的拖到這麼老大了還不肯娶媳婦,把你二爺爺他們給愁得呦。老夫人和長公主殿下都說,等你金榜題名再說親,定能找一個更好的媳婦。”

文彬……文彬紅了紅臉,求救的看向了雲蘿。

雲蘿才不管呢,她身旁還有一個因為幾天沒見,也忘了派個人與他通訊,此時正在暗搓搓的跟她求安慰的冤家。

景·冤家·玥自覺內心受到了傷害,阿蘿心裡只有她的莊子、莊稼地,卻無他這個夫君的點滴位置,才會一出城就是好幾天,期間他派人給她送去吃食、小禮物和表達相思之情的書信無數,都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回應。

為了補償自己,他當晚就纏著她要了一整夜,使得雲蘿又一次錯過了生物鐘的提醒,還推遲了再次出城的時間。

對此,他還挺得意,就算雲蘿給了他一整天的冷臉,他也彷彿感覺不到,總能厚著臉皮湊過來,不禁請了一天假在家,還為雲蘿端茶遞水、捏肩捶背,丫鬟們反倒是閒置在旁邊。

不,屋裡哪還有丫鬟們的容身之地?全都被趕出門外了,就算兩個人坐著什麼都不幹,他也不喜歡在屋裡看見其他人。

正好,雲蘿也不愛身邊留著太多人,最好連他也一塊兒出去。

可惜這個人是怎麼都趕不走的,雲蘿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不禁問了他一句:“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莊子上?”

彼時,他正歪在她身旁捧著一卷書看,聞言,從書卷後露出兩隻眼睛,桃花眼裡染著笑意,滿含期待的說道:“要不,你去跟舅舅幫我請個假?”

雲蘿眉心一抽,“你叫誰舅舅呢?”

他理直氣壯的說道:“皇上不是你的舅舅嗎?”

“太子還叫我阿姐呢,你想讓他改口叫你姐夫?”

瑞王爺把書往臉上一蓋,往後一躺就不說話了,但是沒過一會兒,就扭過身枕到了雲蘿的腿上,摟著她的腰說:“你的太子弟弟總是欺負我,自以為有了你這個靠山,最近是越發的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雲蘿隨手摸著他的頭,“你不是他舅舅嗎?舅舅教訓親外甥還需要理由?”

他埋在她懷裡悶笑一聲,心情被瞬間撫平。

雲蘿卻一把按住了他的腦袋,面無表情的說道:“別亂蹭。”

景玥失落的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規規矩矩的枕在她的腿上,不然他真擔心阿蘿會擰下他的頭蓋骨。

他把她的小手抓下來握在手裡把玩,不明白這樣一隻白白嫩嫩,還軟綿綿的小手為何會有那樣大的力氣。

雲蘿垂眸看他一眼,“舅舅近來在叫你做什麼?”

連朝都不想上,什麼事都想要指派給下屬的人,竟然規規矩矩的每天出門辦公,連她的邀請都拒絕了。

景玥把她的小手捂在胸口,半合著眼睛說道:“他就是看不得我清閒,竟讓我找工匠造船,不然就要派我出海。”

想想都覺得好氣,皇上就是抓住了阿蘿看見船就暈,絕對不可能出海的這個弱點拼命給他指派活計,畢竟他怎麼捨得跟阿蘿分開呢?

“出海?”雲蘿微怔了下,不由問道,“這是要往東,還是往南?”

“蘇家的海圖到手了,總要做點什麼,不然咱的皇帝陛下心裡不知要如何抓心撓肺呢。”

哦,那就是往東出海了。

景玥在她的腿上仰頭看她,說:“你制的那份天下輿圖上標註,隔著海洋的西南那片廣袤大地上有數不清的黃金和金剛,皇上也惦記很久了,隔三差五的召葉訣進宮商議,惹得不知情的朝臣胡思亂想,葉家大門檻都要被踏破了。虧得衛逸之定親早,不然葉姑娘花落誰家還真不好說。”

朝中的釘子被一顆一顆的拔除,只剩下幾個干係重大、不容易拔除的,那些人之前還藉著二皇子從假山上掉下來一事試探著挑了下太子,結果被接連砍斷好幾根觸鬚爪牙,短時間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如今的大彧,說一句四海承平也不是很過分。

近幾年連年豐收,玉米、土豆養活了無數貧苦百姓,雲蘿莊子裡傳出來的糧食種子也連年增產,增的雖不多,如今也只在附近的幾個州府流轉,但就算一畝田地只增收十斤,加起來也不得了了。

滇南的甄慶收拾了,西夷也老實了,東邊海域有皇帝心腹沈聰守著,冀北的封家也算老實,朝中帝王的威勢愈重,泰康帝已經盯著大彧之外的世界很久了。

雲蘿不理他最後那句調侃,只問道:“滇南總督的位置已經空了大半年,到現在還沒有頂替的人選嗎?”

“涇陽侯武吉不是去年就回京了嗎?聽說,甄家被抄那天,你還跟武長崎說了好幾句話。”一嘴的酸味。

“涇陽侯?”雲蘿才不理他這莫名其妙的醋味,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外甥是不是還在西北?”

那位王尚書家的紈絝大公子,自三年前衝撞長公主後被留在報館當了個免費的夥計,之後又隨雲蘿去了西北,就一直留在那兒再也沒回過京城。

景玥捧著她的小手給自己揉胸口,微垂著眼瞼顯得很是漫不經心,“阿蘿可是擔心景、衛兩家過於勢大,會引起皇上猜忌?”

雲蘿低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景玥轉身就又埋進了她的懷裡,手環到她的背後輕輕安撫,有些氣悶的說道:“我早就上交兵符了,跟皇上說想當個文臣,不想打打殺殺的。他收了兵符,卻絲毫沒有要給我安排文臣職務的意思,我催了幾回,他心情好就應付我幾句,不耐煩了就訓我一頓。”

他上輩子已經幹膩了,這輩子早就不想幹了好嗎!

可是這種事情又不能說扔就扔,不然對不起西北幾十萬將士,更對不起那些世代追隨景家的將領。

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