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人了！”
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在喧囂中亦顯得十分突兀，讓李浩一顆心猛的一沉。
不會是玩太過，那些狗失控把晏雲影咬死了吧？
這麼想著，他臉上的戲謔頓時收起，臉色沉重地看向秦晉輝，“該不會是晏雲影出事了吧？”
不同於他的沉重，秦晉輝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勾唇笑了笑，“不是她，你聽不出來，剛剛那聲音是晏雲影發出的。”
他這麼一說，李浩也反應過來了，雖然那聲音聽著淒厲得跟殺豬似的，但細細一回想，還真是晏雲影的。
不過，聽那內容，應該是她在逃竄時遇到了什麼，弄不好真的就是一具屍體。
一想到這，李浩拉著秦晉輝加快了腳步，“快，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秦晉輝看著抓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眸底閃過一抹暴戾，很快又平復下去。
不可以。
她不喜歡犯罪，不喜歡暴力。
不能做她不喜歡的事情。
要好好守護她喜歡的一切人事物，要好好呆在她身邊……這是他覺醒後的唯一理由。
等兩人跑了一段距離，拐過一個牆角，隔得老遠的，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圍在一個巷子口，人山人海，嘈雜喧鬧。李浩小跑著衝了過去，時不時地就聽到有人說，裡面發現了一具屍體，好像還是燒焦的。
李浩頓時就是一驚，還真有屍體？
那些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驅散了，現場竟是一隻都看不見。李浩和秦晉輝擠開人群進去，一股子臭氣熏天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裡面，晏雲影一身狼狽地倒在地上，可能是因為慌不擇路跑進了這條巷子，撞到了路邊的幾個垃圾桶，垃圾都灑在了她身上，什麼爛葉子、臭雞蛋、吃剩的各色飯菜糊了她滿身滿臉。
可李浩根本就沒工夫注意這些，他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晏雲影對面，一個倒下的垃圾桶裡，露出來的半截燒焦的屍體。
姚副隊站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不是嫌臭嫌髒，而是怕破壞現場。
他拿著手機正在說著什麼，李浩隱隱約約聽到幾句現場情況描述，應該是打回局裡的。
目光落在晏雲影身上，李浩頓時對她改觀了不少。
晏雲影身上都是垃圾，頭髮上甚至還頂著一坨黑糊糊的不明物體，儘管滿身狼狽，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可她還是咬牙忍著，沒有起來，更沒有伸手掃落身上的垃圾，就怕一不小心就破壞了有可能是證物的東西。
他忽然就想起伊芙早上說的那句不一樣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儘管晏雲影很討人厭，凡事針對伊芙，且不論能力如何，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的，她確實是一個好警察。
就在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邊上秦晉輝已經拿出手機給伊芙打過去了。
手機響起時，伊芙正在對著電腦看劉警官發給她，對陳慧蘭住的地下室再次搜查的現場照片。如她所料，季袁衝就是在浴室的浴缸裡被斬首的。
雖然陳慧蘭事後用消毒水清洗了整個浴室，但她漏了一個地方，痕檢專家在鏡子與牆壁的縫隙處發現了殘留的血液痕跡。
而王微雨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在陳慧蘭運送冰櫃的路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門口的攝像頭拍到了陳慧蘭的身影，另外，還在陳慧蘭家附近的河道邊上發現了陳慧蘭丟棄的三輪車，在把手上提取到了一組指紋，車兜內也發現了和冰櫃吻合的油漆剮蹭。
所有的線索加起來足以對陳慧蘭提出控訴了，伊芙剛松了一口氣，手機就響了起來。
眼角餘光瞥見螢幕上秦晉輝的名字，手機就被蔣煦瀚接了起來。
“這麼晚有事嗎？”語氣十分不客氣。
平時一天八小時在同一個驗屍間工作就算了，現在都快十點了還打電話，是可忍孰不可忍，蔣大少表示忍無可忍了！
可，話音剛落，腦袋上就挨了一下，手機被伊芙一手抽走。
“喂？”
電話那頭秦晉輝唇角極淺地翹了一下，聲音保持著平日工作時的平靜，“還沒睡吧？”
“沒，”伊芙聽到了電話裡嘈雜的聲音，隱約感覺到可能是又出事了，“有案件？”
“嗯，華清路這邊的一條巷子裡發現了一具焦屍。”
“案件性質確定嗎？燒死還是死後焚屍？”
“還不清楚，是晏隊長發現的，在一個垃圾桶裡，看垃圾桶的狀態，應該是直接在裡面燒起來的，然後整個垃圾桶被扔到了這裡。”
“那就是兇殺案了。”伊芙神情一肅，“你保護好現場，我馬上過去。”
結束通話電話，她有些愧疚地看著蔣煦瀚。
“換衣服去吧，我開車送你過去。”剛剛還醋意橫生的蔣煦瀚現在已經是恢復了平靜，抬手揉揉她的腦袋，“案子重要，你不用顧慮我，就像你說的，認真工作的人最性感了，在我眼裡也是，拿著解剖刀的你是最性感的。”
電腦屏幕上映照出來的白光很亮，落在他臉上，鍍了一層冷白，將眼眸映得深邃，越發顯得他唇角的笑容暖暖的。
伊芙抱了他一下，語氣變得柔軟，“我讓小楓送我就可以了，你留在家裡，我會儘快回來的。”
那裡畢竟發現了屍體，雖然是燒焦的，但難保不會還有血液殘留，華清路那一帶人流量眾多，他去了反而容易出事。
蔣煦瀚眸色暗淡了一下，但也沒有再堅持，“嗯”了一聲，抱起她回房間去換衣服，然後在房間門口給小楓打了個電話。
半個多小時後，伊芙到達了華清路。
儘管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街上還是熱鬧無比，尤其是警車停著的地方，擠滿了圍觀的人群，警戒線外有不少警員在維持著秩序，阻止一些好事者強硬闖入。
伊芙在幾名警員和小楓的協助下幾經周折才得以進入現場。
巷子裡，痕檢專家比她來得快，已經清理收集了晏雲影身上的垃圾，分散在周圍一寸寸搜尋取樣。
晏雲影並沒有離開，身上披著姚副隊的外套，一聲不吭站在一旁等著。
伊芙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走到秦晉輝和李浩那邊。
EH的工作人員已經將工具箱送了過來，三人相視一眼，戴上手套口罩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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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簡單瞭解一下情況吧，”伊芙皺著眉頭看了一眼現場的狼藉，“這樣的現場不好勘察，打翻的垃圾桶一共有三個，垃圾都混在一塊兒，分不清那些是在裝有屍體的那個裡的。而且，屍體也不知道在這裡面放了多久，那些被隨手扔進來的垃圾可能也對屍體上的證據造成了汙染。”
秦晉輝點點頭，拉著李浩在垃圾桶周圍轉了一圈，看到角落幾隻大膽的老鼠時眉心一皺，“想辦法把那些老鼠也抓住了，它們可能啃噬過屍體，要帶回去解剖，看看有沒有屍體的細碎骸骨。”
伊芙打著手電走近垃圾桶，先是看了看垃圾桶的內壁，焦黑一片，秦晉輝說的沒錯，不管死者是死後被焚屍還是直接被燒死的，這個垃圾桶都是起火的地方。
燒焦的屍體臉朝上倒在地上，一大半還在垃圾桶裡，兩腳彎曲著，兩條手臂伸直放在身側。
察看過後，她讓工作人員拿了一個屍袋過來，準備裝骨骼殘骸。她先把較大的骨頭拔出來，然後半個身體鑽進垃圾桶裡，收集細小的骸骨。
垃圾桶的底部有一攤濃稠如羹的東西，是燒過的骨頭、焦黑的垃圾桶殘骸和一些液體垃圾的混合物。
伊芙儘可能從這攤汙物裡取出所有骨骼成分，剩下的汙物中可能含有比較小的骨頭碎片，所以她決定將整個垃圾桶帶回事務所進行過濾化驗，再看看裡面有沒有汽油或其他助燃物。
把骨骸殘骸帶回事務所，伊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X光拍攝這些骨骼。
基於多年的經驗，她知道燃燒過的人體一定要拍X光片，因為有時它們含有肉眼看不見的證物。
例如，上一世她碰到過的一件案子中，燒焦顱骨的X光片顯示，在眼睛上方有一個X光穿不透的明亮白點。後來證明白點是鉛，來自一顆子彈，子彈被兇手放的火熔化，再滴入鼻竇。要不是用X光拍攝顱骨，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死者是因為頭部遭搶擊致死的。
“情況怎麼樣？有子彈殘留物嗎？”晏雲影沒有回家，而是跟著來了事務所，在休息室的浴室裡匆匆衝了一下就換了身工作服來到驗屍間。
伊芙並沒有挑她的刺，指了指螢幕上顯示的X光片，“X光片暴露出少量不透明物質，不過，看樣子是體積很小、不規則分佈的顆粒，不是濃密的汙斑過抹痕，不像是搶彈留下的鉛痕過溶液。”
晏雲影皺了皺眉，“那是什麼東西？”
她一調過來就接連發生三件命案，不管她父親和伊萊恩之間、她和伊芙之間有什麼恩怨，在人命關天的案子前都顯得微不足提，大是大非面前她還是拎得清的。
伊芙說:“根據顆粒的尺寸和不規則分佈，以及陳屍的垃圾桶的狀況，我判斷這些顆粒是剝落的金屬鏽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