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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並未處決一人,若是消失之前的他,只怕這邊的一眾魔頭,早已被他挫骨揚灰,點滴不存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青蓮的一身戾氣早已隨著修為的高深而自然化去了許多,可也正因如此,反而將他的威嚴襯得更甚。
那一眾魔頭,戰戰兢兢地將頭埋下而不敢抬起,青蓮沉默著審視良久,突然唇角勾起,露出笑意,繼而笑意越來越濃,終於張嘴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前仰後俯,笑出了淚來……
牛魔耳聞笑聲,卻不知青蓮的笑從何來,又將如何處置自己,只好將頭埋得更低,將腰弓得越彎,將腿分得越開,幾乎卑微到了塵埃裡去。
“唔,我這是在哪兒?”
明石經過青蓮的獨門手法,當場就將身上的毒解去大半,再有陳心隱不惜重本地拿出得自於囚羽界中的各種療傷聖品輔佐治療,早已將餘毒排清,甚至就連骨肉臟腑上的傷損,也好得個七七八八,除了經過先後的幾場打鬥,他的丹田靈力實在是虧得厲害,一時間還不好透過藥物強行蓄積起來之外,陳心隱已是將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法子,一股腦兒地用在了他的身上。
待他甦醒,睜眼望去,一時生出不知此身落於何處的錯覺。此地無草無木,無雲無霧,所僅見的只是一片清澈的迷朦,目光似能穿越萬里,又無法落到實處,詭異而又自然。
“明石師兄,你醒了。”
明石的醒來自然在陳心隱的預料之中,但親眼得見,他依然發自內心地開心起來。他鄉遇故知,乃是人生大幸,陳心隱囚守他界數載,對於故園的故人,且不說是明石這等的至親同門,就是那一眾與他水火不容的魔人,他竟也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繼續親切之感。
“是誰在叫我?”
忽聞一道似極親切的呼叫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明石心頭一顫,意識迅速迴歸,猛地將頭扭到另一邊看去……
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一張乾淨而陽光的熟悉臉龐,如今這張歷經霜雪的臉已不再顯得稚嫩,卻依然留存著當初那最是難能可貴的純淨與真誠。
“心隱師弟!”
明石激動地將陳心隱一把抱住,心中酸楚,淚灑衣襟。
“明石師兄!”
久違的稱呼猶在耳邊,陳心隱心中亦是歡喜,反手將他抱住,這師兄弟倆,一時間哭成了一團,就連正在一旁竊竊私語的白蕪冰大小三名女子,也不再說話,悄悄逃出手絹抹著眼睛。
“心隱師弟,難怪師兄數年不見你的下落,原來你也死了,如今你我兄弟相會陰司,也算是全了兄弟義氣……孟婆催了,來生愚兄該如何認你才好?”
明石終於嚎啕大哭起來,哭到動情之處,淚水猶如潮水而下,他左右看去,只看到那哭得正歡的三名女子,其聲嗚嗚,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恰似奈何橋上的孟婆催飲,一想到只消那一碗湯酒入腹,所經歷過的前塵往事,恩怨情仇,一切皆會煙消雲散,來世縱然再見,亦只是陌路生人,擦肩不識,就讓他悲哀更甚。
“明石師兄,你我兄弟……咦?你說啥?”
陳心隱聽明石的話說得有異,詫異地停了下來,將淚水收住,將他撐起,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
“你沒死,我也沒死,大家都沒死,當然就沒有孟婆,更沒有孟婆湯……明石師兄,你看看,你捏捏,真的是我,死人的身體能發熱嗎?”
陳心隱越說越是激昂,如今的明石,正是需要這般慷慨的呼喚,才能令他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你們說雲相那廝竊取了我的魔主之位,還派人滿天下來搜尋於我,如此說來,你們看到了我,怎還不動手?”
青蓮口中大發著誅心的言論,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昔日他的魔主之位,乃是恩師長輩欽定,而他才剛失蹤不久,那狡詐多端的雲相便堂而皇之的竊取了他的權位,並近乎公然地追索於他,這其中若說沒有恩師的首肯,絕無可能辦到。
青蓮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哀怨之氣,難道身入魔族,真就該忘情絕性,一意只為登臨絕巔?
而他們十數年來的師徒之情,難道真就比土還廉,比紙還薄?
此次回返,青蓮暗自緊了緊自己的雙拳,似是不如此不足以為自己提供勇氣,此次回返,他必要親入魔土,親尋恩師,當面問個清楚,對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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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絕性,不擇手段,難道真到了該休的時候?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牛魔領著一眾魔頭誠惶誠恐地扣頭不止,既然怎麼說都是錯的,那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哼,口中說著該死,心中卻總想著偷生……”
青蓮冷眼旁觀著眾生百態,覺得著實可笑,便不再搭理他們,揹負雙手,施施然向著陳心隱那邊飛去。
“你是陛下?你也是陛下?唔唔,糊塗了糊塗了,究竟誰才是真正的陛下呀?”
山兔妖塗滿一會兒看著陳心隱,一會兒看著滿面尷尬的明石,一雙滿是疑惑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看起來煞是可愛。
“咳咳,那個……塗滿吶,這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其實這其中是有苦衷的,呵呵呵……”
明石撫著自己的額頭,面對著這個喜歡刨根問底的小丫頭,實在是有些頭痛啊。
“唔唔,我明白了。”
塗滿冥思苦想半晌,正當明石與陳心隱都心懷忐忑時,忽然眼睛一亮,拍手叫了起來。
“你明白什麼了?”
明石和陳心隱同時追問道。
“你是真正的陛下……”
她指著陳心隱篤定地說道,繼而又指向了明石,滿有把握地說道,
“你是在陛下不在的時候,假裝是他,就好像小時候我偷偷跑出去玩,總是讓鄰家妹妹扮成我留在家裡……嘻嘻。”
塗滿想通了這其中的奧秘之後,大感興奮,如今反正已將陛下安全找回,那就什麼也不怕了。
“好吧。”
陳心隱與明石面面相覷,既然塗滿已經獨力想通,那麼他們似乎也無需再去多做解釋,以免畫了蛇足。
“不好了陛下!”
塗滿才剛高興沒多久,又開始一驚一乍起來。
“怎麼了?”
明石下意識地問道,問完才發現由自己發問似有不妥,想了想,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胡長老正帶著大家和魔族戰鬥,陛下,我們要不要回去幫他們的忙?”
懵懵懂懂的塗滿這才想起這件大事來。
“胡長老也來了?心隱,快走,若是妖族的底蘊折損在雲相那廝的手中,只怕我們的正道之盟還在未成之前,就要被削去一足了。”
明石對於魔族的可怕深有感觸,對於精銳盡出的妖族能否留下魔族,在見識過雲相之後,他並無多大的把握。
“哦,我們走吧,我也要去見見雲相,討些利息。”
青蓮正在此時湊了過來,淡淡說道。
陳心隱鄭重地點了點頭,看向了桃夭,他們離去的希望,便要著落在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