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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異叟當途贈果湯

……

“哼哼,你看那個騎在虎背上的懵懂小女娃兒,長得倒有三分精緻,只是太不懂事,唉……畢竟世道如此,是禮崩樂壞,人心不古啊。”

“是呀,哪有這麼腿腳伶俐的小丫頭只顧躲懶,貪圖享受,而要長輩在旁邊受罪步行的呢?”

“唉呀,冤孽呀……”

……

咦?才剛行出去百來丈距離,林子深處又閃出了三兩個陌生人來,候在邊上,只等三人經過,便即刻開始指指點點,閒話千篇。

“唔……”

陳心隱將這些傷人話與聽入心中,頗感不是滋味,沒想到自己的一番愛護妹妹之心,在路人的眼中,卻是反而損害了桃夭的名聲,落入到了“不懂事兒”的行列之中。

“嗚嗚,哥哥,我不要坐路虎了……”

桃夭自小便在一片贊譽聲中成長,哪裡受過這般無禮非議,嗚咽著,從路虎背上跳下地來,“噌噌噌”幾步就一頭竄進了她哥哥的懷中,哭得正是梨花帶雨,

“哥哥姐姐,你們兩個坐到路虎背上去,桃夭走路就好……”

桃夭抬起一雙淚眼朦朧,非常懂事地建議道。

“那……好吧。”

妹妹的提議,陳心隱雖覺不妥,卻又如何忍心不從,好在桃夭平素玩鬧,也並非第一次下虎走路,只好翻身回到了路虎背上。再看白蕪冰時,她只是搖了搖頭,牽著桃夭,繼續往前走。

“這般幽深的老林子裡,怎的會有這許多的無聊閒漢聚集?實在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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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路虎背上,陳心隱不由得開始走起神來,思量著這片林子中所發生的異狀,無奈思來想去,直想得腦仁子生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怏怏之下,便只好歸因於巧合而已,

“呵,可能是吃飽了,來這邊散步消食,冬日裡曬曬太陽、捉捉蝨子也是挺安逸的吧?”

可是這片密林之中,陰風陣陣,又哪裡來的什麼大太陽可以曬?

“嚯嚯,你看那個年輕力壯小夥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正是正是,一個大老爺們,自己舒舒服服坐在老虎背上享受,倒讓兩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子走路……”

“冤孽呀,冤孽!一看就知道是富家紈絝子弟,從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

“嘻嘻,哥哥你怎麼也下來和我們一起走路了?”

桃夭一邊手牽著一個人,活像一隻小鹿亂蹦,不時地騰躍而起,蕩盪鞦韆,快活無比。

“唉,直到今日,我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啊……簡直比玄真老頭兒的毒舌還要厲害。”

陳心隱並未正面回答桃夭的疑問,只是如此仰天長嘆道。

好在又沿著山路行走了好長一段路,再也沒有碰到過其他的無聊閒漢。

“賣秘製酸梅湯,新鮮大青棗哩……走過路過的行者都看過來呀,好東西不容錯過呦……”

一位頭頂斗笠、身著樸素棉袍的老人家,肩上挑著一副青竹扁擔,扁擔兩端各自用麻繩懸著一隻小筐子。

陳心隱三人說說笑笑,與他擦肩而過,往前走上幾步,又聽到老人家在身後叫喚著:

“諸位客官看過來哩,新鮮的大棗,酸甜可口的秘製酸梅湯呦……”

一句簡單的吆喝,被他玩出了花兒來。

少年三人只顧悶頭行進,並未搭理,著實是由於被幾撥堵路閒漢冷嘲熱諷之後,他已沒有了心思再來尋找好吃食物。

“喂,咋回事捏?我說你們三個……”

誰知那位老者,將扁擔從肩上取下,仔細擱在地上,轉過身去,衝著錯過不遠的陳心隱三人憤然嚷嚷道。

“啊?老丈,您是在喚我們嗎?”

陳心隱這才感覺不對,茫然轉身過來,看著正是一臉憤怒的老者。

“小夥子半點也不知敬老,枉我老漢喊得滿頭大汗,喉嚨也幹得冒煙……”

老者摘下斗笠,用手捉著扇起風來,看他那副模樣,雖在大冬日裡,倒還真是汗水涔涔,

“這裡四面無人,除了你們三個,還有哪個?老漢我還能喊誰?而你們卻只顧裝著聽不見……”

老者空出的另一只手,往四周團團指點了一圈,更是惱怒。

“哦,老丈恕罪恕罪,實在是小子疏忽了……那,不知老丈有何要事,需要小子替您效勞的?”

陳心隱仔細一看,冬日天冷,老人家卻汗流浹背,想來真是累了,自己三人忽視長者需求,著實是不像話,有些不當人子了。

這樣一想著,他就更是慚愧,態度也愈加恭敬了三分。

“呵呵,小哥無需慌張,其實也無甚大事,只是老漢今早進前方鎮子裡去趕集,如今還剩半桶酸梅湯,和一筐大青棗沒賣出去,正想看看三位有無需要?”

老者目光灼灼地盯著三人看個不停,最後著重落在了一臉好奇的桃夭身上。

那老者心裡清楚,做主的雖是少年人,可那小娃娃,卻也是不可忽視的一股決定性力量。

“可是如今天冷,這酸梅湯不是應該在夏天天熱時賣比較合適嗎?冬天該賣麻辣燙……”

陳心隱覺得好生奇怪,冬天裡賣棗子和酸梅湯?在青州城裡,他倒是受邀請吃過數次的當地特色麻辣燙,回想起那熱乎乎,麻溜溜,辣涔涔的濃湯,他便不由口裡生津,心中由然而起幾分懷念。

“呃,這個,其實……哈,這位小哥想是很懂得做買賣嘍?老漢走南闖北,多少年的經商經驗難道還要你這麼一個小毛孩來教?”

眼看著老者又有些不高興了,一邊怒氣衝衝地罵著,一邊作勢就要收拾扁擔走人……

“嗬,老漢我說你們當真不買點?這酸酸甜甜的……”

見三人也不阻攔,只在旁邊袖手看著,老者假裝要整理扁擔,尷尬地主動停下了假裝要挑擔走人的動作,再次詢問道。

“噢,那,不知老丈,大青棗和酸梅湯各價值幾何?”

“不貴,青棗一枚一兩,酸梅湯一瓢二兩……”

老者察言觀色之下,只見陳心隱的臉色迅速由紅潤轉化為了蒼白,沉吟不消片刻,知道開價過高,隨即轉了口風,

“當然,這是往日的賣價……今日嘛,相請不如偶遇,能在這兒林子裡與小哥三人相逢也算是有緣,就打個折……要不也別打折,就不收錢了,隨你們吃個痛快可好……”

老者呵呵笑著,那面上面容愈發的和藹可親。

“當真?”

“自然當真,老漢說話,那是一口唾沫一個釘。”

“謝謝老爺爺!”

桃夭緊緊盯著那筐的大青棗,早已是垂涎欲滴,此刻得了慈祥老爺爺的允許,哪裡還能夠按捺得住,一雙小手使得飛快,小嘴動個不停,一枚棗子接著一枚棗子地吃著,

“唔,真甜,真好吃……再吃一個……”

桃夭含糊不清地稱讚道。

……